第73章 与聪明者的交易
人狼拉着马车缓缓前行。
“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车中传来的声音似惆怅，又似郁结。
忽然，远处走来一个身影，停在马车之前。
“先生这句话，是在悲家园之痛，还是在伤自身之暮？”
车中的人微微一顿，接着笑了起来：“哈，羽人非獍，竟然是你。”
“寰宇奇藏，看到吾，令你惊讶了吗？”
从昆仑山回返中原的羽人非獍，全身气势截然变化，如果说上昆仑山之前的羽人，是一口出鞘的寒刃，在昆仑山中，他又将这口寒刃插回刀鞘了。
始终关注孤独缺与羽人非獍师徒的寰宇奇藏，虽然不明白数天之中，羽人非獍何以变化至此，但却能感受到他身上那股深沉内敛的气息。
这是一种不属于少年人的气息，甚至能给予寰宇奇藏一种压迫感的气息。
寰宇奇藏轻咳一声，借以打破这种压迫感。
“或许，吾该称呼你为羽人枭獍，传闻你已成为中原正道的核心，不过你犯下的大罪，真以为靠做几件好事就能赎清吗？”
这句诛心的话并未起到应有的效果，羽人非獍平静地听他说完，才回应道：“以受害者身份变成施害者，皇甫霜刃，你很可悲。”
车中传来一声惊呼：“你竟然知道吾是？”
“你知道的，吾都知道，你不知道的，吾也知道。”
“哈哈哈！羽人非獍，你传承的六翼刀法来自弑师的恶徒，你骨子里流着大盗与娼妓的血液，这样的你有何面目成为武林的英雄，正道的栋梁！”
“如伱所言，这个武林的安危，是靠野心勃勃的北辰元凰，还是靠搅弄风云的寰宇奇藏吗？”
听到羽人非獍的反唇相讥，寰宇奇藏心中一沉。
他本是皇甫家的大公子皇甫霜刃，皇甫家灭门之前便被跨海神足看中资质，带走苦修。
没想到在继承师尊衣钵的当天，便遭师兄孤独缺打落山崖，幸为翳流前任教主南宫神翳所救，从此成为了翳流中人。
能力出众的他，很快成为了翳流首席军师与四阁圣者之首。
奈何南宫教主宠信慕少艾化身的认萍生，他见机不妙退出教派，云游天下。
直到醒恶者扶持北辰元凰重建新的翳流，他才受邀回来，一边为翳流进军武林布局，一边追查皇甫家灭门真凶患剑刀瘟和打伤自己的师兄孤独缺。
“吾自以为行动隐蔽，却忘了你同样掌握着庞大的情报组织，是吾小看你了。”
“寰宇奇藏，无论是忠烈王府与翳流黑派的不死不休，还是师尊与你的生死恩怨，于公于私，吾都有杀你的动机。”
“昔日，跨海神足传吾剑法，传孤独缺刀法，不久之后，吾悟出了「浩劫之剑」，孤独缺自创了「六翼刀法」，吾与孤独缺并未公平一战，今日你能了结吾这个心愿吗？”
话音未落，剑气呼啸而起，愁意掩埋天地。
“浩浩愁，茫茫劫。短歌终，明月缺。郁郁佳城，中有碧血。碧亦有时尽，血亦有时灭，一缕烟痕无断绝。是耶非耶？化为蝴蝶。”
一剑斩下，刀光如雪。
轰然四冲的刀剑之气，使得古原寸寸龟裂，马车的车厢更是飞出丈远，露出剑拔弩张的寰宇奇藏。
“且慢。”
羽人非獍来此当然不是为了打架，他收回天泣，心中暗思。
寰宇奇藏将救命之恩看得很重，为了翳流黑派，连自己胞弟之死也可以置之不理，这段时间在江湖上的走动皆是为了翳流的利益。
「刀剑戡魔」计划虽然是由练峨眉一力促成，实际上的提出者却是上古奇人卧龙行。
拥有太乙逆算预言之能的卧龙行，在伏龙壁写下百年预言诗，精准预言江湖百年大计，其中便有「刀戟诛魔再斩龙，凤凰有翼翅难开」一句。
不知为何，这句预言被星河云梯的高人点天机知晓了，他提前铸造了神刀天泣与圣戟神叹，托残林之主，也就是皇甫家的二公子皇甫笑禅寻找使用者。
也许是点天机与皇甫家有旧，寰宇奇藏也知道了「刀剑戡魔」，若是自己所料不差，此刻他正要前往公开亭，宣布这个惊天预言。
一来，让异度魔界与中原正道拼个你死我活，翳流好坐收渔人之利；二来可以祸水东引，羽人非獍与燕归人必然成为阎魔旱魃的诛杀对象，尤其是身为孤独缺徒弟，又与翳流覆灭密切相关的羽人，最好是提前死掉。
一石二鸟之计可谓毒辣，偏偏羽人非獍心知肚明。
他将斟酌许久的来意说了出来：“寰宇奇藏，吾杀你并非难事，但毕竟吾师尊亏欠你在先，所以吾来与你谈一桩交易。”
“喔？”
“取消你的公开亭一行，吾将刀瘟患剑送至残林。”
“哈哈，皇甫家的血仇何须劳动他人之手。”
“但你能保证，林主的性格真会斩下仇人的头颅吗？你吾都很清楚，如今的患剑是谁。”
夕阳的光线更加黯淡，荒草野林渐渐朦胧。
人狼呆呆傻傻地站在破裂的车厢前，等着主人下达指令。
寰宇奇藏盯着面色如常的羽人非獍，实在想不通这個人怎会比自己更了解胞弟？
多年来，胞弟苦练家传之「五残神功」，以武学来论，一人足以打败刀瘟患剑的联手，但他深知胞弟的性格，单纯善良，重情重义，这样的性格终究无法在江湖立足。
“听闻这些年，你向残林输送了大批物资？”
“然也，药师·慕少艾更是经常往返残林，救治那里的病人，吾与他都并不希望林主出事，身为林主的兄长，你真的要为了所谓的翳流大业，不顾兄弟之情吗？”
寰宇奇藏眼光闪烁起来，放出「刀剑戡魔」的预言，固然可以一石二鸟，但同样将翳流的野心宣告天下，权衡利弊，这个交易不算太亏。
“羽人非獍，你当真令吾刮目相看，不过吾还有一个条件，你要把金八珍等人转移走，吾不想让魔火烧至残林。”
“成交。”
羽人爽快答应。
“吾等你的动作，请了。”
“请。”
目送羽人非獍前往残林方向，寰宇奇藏嘴边露出一抹冷笑。
没有燕归人配合的羽人非獍，你真的能带走金八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