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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请你一定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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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在了?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林樾走近隐一,盯着隐一的眼睛,低声问道,眼底透着红。

    隐一看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微微侧头回道:“根据林二小姐所说,林二夫人在流放路上就染了风寒,后到千庐州又一直劳役,无药医治,身子慢慢就不行了,一直到三月下旬,实在熬不住,人就没了。”

    林樾盯着隐一,他在说,婶娘死了。

    婶娘死了。

    林樾浑身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眼底的红光也越来越多,仓皇中,猛地回身,双手在身侧捏成拳,脖颈间青筋暴起,背脊深深地弯了下去。

    隐十六看她这个样子,心里头也很难受,他之前只知道林家人已经从千庐州救了出来,高兴地跟着隐一过来向林樾报喜,却没想到,林二夫人早已去世。

    他上前一步,刚要开口安慰,就被隐一一把拦住。

    隐一朝他摇摇头,随后朝着林樾颤抖的背影说道:“世子免了你今日的当值,你今日就好好休息。”之后,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们等会儿还得去栖吾居守着,就先走了。”

    说罢,他扯住隐十六的胳膊,就往锦泠院外拖

    隐十六有些急了,不想走,可隐一的力道不容反抗,他扭头用口型朝隐一喊道,“哥!”

    “走!”隐一一脸严肃,眼神坚决。

    隐十六看他如此,这才蔫了脑袋,又回头看了看林樾,跟着隐一走了。

    林樾耳中轰隆作响,好似听着隐一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她慢慢蹲下身子,脸掩在双臂中,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巨大的伤痛狠狠地将她刺穿。

    空中云层在不知不觉中将太阳遮住,天地间渐渐暗了下来,像是不久后,就会有雨落下,连鸟鸣声都静了下去,一时间,院子里只剩风偶尔吹过的声音。

    在院子侧边,一个瘦削的身影依旧蜷缩在那里,不声不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身影终于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面色惨白,嘴唇几乎被咬出了血,双眼也是通红,可是没有泪,她恍恍惚惚地抬头看了眼天,又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茧子的双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抬步离开了院子。

    林樾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没有目的地,只在府中随意走着。

    路途中遇到一些侍卫、下人,但无人上前,似是被人特意交代过一般。

    林樾神魂不属地转着,直到一阵微凉的风吹来,她愣了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到了宁王府后院那泊湖水前。

    她愣愣地看着湖面,心里想着,春天来了啊,湖水都化冻了。

    今年的冬天是那么冷,那么长,已经熬过来了啊。

    可是婶娘没了啊,她没能熬过来,她死在了那片冰封千里的土地上,没能见到这个春天。

    三月下旬,那时她刚回京都。

    婶娘再也回不来了。

    婶娘没了啊。

    思思该有多难过啊,她的思思该有多绝望啊。

    那么娇娇软软的姑娘, 一人被留在了那处

    林樾感觉心都要裂了,是她无用,是她没有保护好婶娘和思思,她不应该急着回京,她应该留在那里,她应该照看着她们的。

    林樾垂下了头,脚下的地面上突然落下一滴水珠。

    啪嗒一声。

    再无其他。

    不知过了多久,林樾抬起头,面上并无泪痕,又摇摇摆摆地离开了这里,恍惚地走着。

    又等她回过神来,她竟然进了栖吾居,不知道怎么就站在了谢南行床前。

    屋子里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只留她一人。

    谢南行似乎在昏睡,眉心轻轻地蹙着。

    ——原来他又病了啊,怪不得隐一说他们要来栖吾居守着。

    林樾心里想着,她定定地看着谢南行苍白的脸,随后缓缓地坐到了床沿,手覆上了谢南行的额头。

    谢南行在发烧。

    可他就算发烧了,也还记着让她今日不要当值。

    林樾怔怔的,心里似乎杂乱无章,有什么在尖利叫嚣,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这时,谢南行莫名醒了,他倏地睁开了眼睛,哪怕在病中,他的眼神依然清明。

    他对上林樾的视线。

    “谢南行,我婶娘死了。”林樾空落落地说,语气不悲不喜。

    谢南行看着她,轻轻“嗯”了一声。

    之后,林樾没再说话,她静静坐在那里,发着呆,谢南行也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沉默着。

    林樾很小的时候,亲娘就去世了,人还是个豆芽菜的时候,就被她爹拎到了边疆,跟一群大老爷们生活在一起。

    她爹自己活得糙,带孩子也带的糙,从来没把林樾当女孩子看,他就像是缺了那根筋,操练起林樾来,要求甚至比一般刚入营的小兵还严格。

    而林樾自己也要强,从来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吞,什么招式没练到位,她就自己加练,再练不好,那就罚自己跑圈。

    那些日子太苦了,可没人提,林樾自己也不知道,跟着军队四处走,见多了战场上残破的身体,痛苦的哀嚎,嘴巴里涌出大口的血甚至让人连遗言都来不及交代,她早就司空见惯,整个人似乎坚硬成了铜墙铁壁。

    可是有一年王氏到军队来探亲,看到她小小一个,不苟言笑地抱着一杆枪,坐在一旁冷眼瞧着所有人时,王氏哭了。

    王氏抱着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着,“苦了小月儿了。”

    林樾僵硬地从王氏身上体会到了温情,给她自小就硬邦邦的性格里带去了柔软的力量,那层铜墙铁壁裂了小小一条缝,里面填着婶娘的温柔。

    可婶娘也没了。

    林樾抬起空荡荡的眼睛,起了身,对着谢南行说了句,“谢南行,请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说完,她又走了出去,像个游魂。

    谢南行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似是愣起了神。

    ——好好活着。

    不知多久,那双浅色的瞳孔里漾起一层清浅的笑意。

    带着苦涩。

    袖中红线已过臂弯。

    好好活着,是奢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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