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怪牛夜语
杜见秋这才确定了妖怪的审美观的确是和人类不同，看见窗口月光照入悬着的微尘，说道：“还有很多尘埃。”
“对，那还有呢。”大黑牛继续追问。
“还有？还有石墙，木凳，衣服？地砖？空气？”
杜见秋一路把能说的都说了，见大黑牛还是追问，不由得停了下来，望着这牛。
大黑牛这才道：“还有天地元气，或者叫灵气，这是一种于生命大有裨益的东西，无处不在。有的地方多一点，浓一点，有的地方少一点，稀一点，但肯定是有的。”
“修行的第一步，便是要先看见天地间无处不在的元气，然后，吃掉它。”
“气量，食气量。你知道么？不同种族的修炼境界有诸多划分，便算是我们人族不同门派也有很多繁杂名称的界定，但所有当中有一个统一标准。”
大黑牛说话间不自觉的声音都大了一点。
“气量，食气量！日食一撮，日食一升，日食一斗，日食一石。每日可食一升者，便可开门授徒，甚至为一方主宰，为一派之祖，如果自甘堕落的话，也可以为一庞大帝国的开国之主。日食一斗，公认的只有入虚之境才能办到，至于日食一石，那是无法想像了。”
杜见秋眼见这牛开始滔滔不绝，也不计较它为什么说出我们人族这样的话，将信将疑道：“真有所谓天地元气？无处不在？”
“当然是真的。”
大黑牛说完犹豫一下，望着杜见秋，道：“我还见过有人动辄吞吐方圆百里的天地元气呢，我都不知道有多少升多少石了，不知道那是什么境界了，你如果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你这样看我干什么？我怎么知道？”
杜见秋觉得大黑牛的眼神特别奇怪，道：“你告诉我怎么吃掉这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不然我才不信你这个牛。”
“唔～～”大黑牛又开始思考，很快就说：“我便教你玉壶守心法，不对，好似应该先学冰心玉壶法？也不对，是玉船横渡法？这些入门的东西，我也忘记了。”
杜见秋来了兴致，道：“这个一听就是使心神静下来的法子，我仿佛可以看到，是想象一个玉壶里注入水，玉壶和水很透明很干净，然后心静下来的时候，水慢慢结冰，更加晶莹剔透，是这样吗？”
大黑牛呆了一下，道：“是这样的，意境差不多是这样的，那还要我把口诀念出来吗，其实你如果稍为想起，就不用我说了。你如果想起了什么，请务必告诉我。”
“我一个小孩子能想起什么，为什么老是这样问我。快把那什么口诀念出来。”杜见秋望着这怪牛道。
“冽冽镜湖，影照山月，以意为舟，独泛其上，晨鸟无声，猿啼不在耳，落月不在云边，亦不在心，青山不在湖底，亦不在眼前……”
大黑牛念完，满怀期待地望着杜见秋，说道：“怎么样，你能感到这无处不在的天地元气了吗？”
“你这大牛一直盘在床边，我怎么静心？”杜见秋没好气地说道。
“哦，是是。”
大黑牛一个转身，从门口挤了出去，却是没有一点声音，还用牛角把木门顶回来关上了。
这是排除杂念，内心空无一物的法子。也不一定要什么玉壶守心，或意念存想什么湖面泛舟，我修改一下，存想密室微尘，空空寂寂，这样就很对景。
杜见秋调匀呼吸，望着月光从半掩的窗口入来，无数悬浮舞动的尘埃，不急不躁，事不关己一样高高挂起。杜见秋下意识的就知道，自己的任何一个念头都是这尘埃的动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地清明，尘埃落定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童话世界。
床前代替尘埃的位置悬浮着数之不尽的光点，幽幽地散发着各种颜色的光，无比的奇异。
杜见秋凝视了一会儿，这些光点就像液体一样浓郁，把万物都泡在其中，但却不沾染任何物体，尝试用手抓用手捧，都是透体而过。
是不是要用口去咬？
杜见秋张口，发现吃空气一样吃了空，这时见窗口出现半个大牛头。
牛头调整了位置，先是瞪了一边的眼来看，然后把鼻子嘴巴挤来窗边，细声细气道：“怎么样怎么样，你感觉到了吗？感觉到一缕了，还是感觉到一丝了？”
杜见秋没好气道：“进来。”
“哦，是是。”
大黑牛悄无声息的窜了入来，说道：“你感觉到了吗？我知道是我心急了，我当年也用了三个月时间，但你毕竟不同。”
“看见了。”杜见秋点了点头，“心无杂念就可以看到，这个不难。但是怎么吃？我想试试味道。”
“不难？”
大黑牛呆滞了，道：“你看到多少了？”
“很多。”杜见秋道，“快说怎么吃，是用嘴吗？”
“你究竟看到了多少？”大黑牛好奇心旺盛。
“很多，你不是说无处不在吗？”杜见秋道。
“是无处不在，但一般人开始时只能看到稀稀的一点，一丝？一缕？你究竟看到了多少？”大黑牛结舌道，“一升？一斗？”
见杜见秋不作声，大黑牛突然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见鬼了一样望着杜见秋，震声道：“难道你看见了一石？”
杜见秋无奈道：“我怎么知道一石是多少？”
大黑牛飞快道：“十升就是一斗，十斗就是一石。一百撮才是一升。”
杜见秋道：“那一房间是多少？”
“你竟然看到了一房间那么多？”大黑牛瞪圆了眼，“恐怕有几十石了。”
杜见秋不想说窗外的也看见了，免得这牛缠着不停地问，只是继续问怎样吃。
大黑牛道：“天地元气不似五谷杂粮那样吃，是用心吃的，必须先把心补上。”
杜见秋狐疑道：“你说的是脑吧？”
大黑牛又呆了一下，道：“你怎么知道。”又道：“初涉修行者，是先聚一撮天地元气于心，随血脉而温养全身，你说的脑，是开意识之门吧，在脑海开辟一片天地，盗窃天地元气藏于其中，那是极高深的境界了，需要无上高明的意境。”
“你都说一下。”杜见秋道。
大黑牛靠前一点，巨大的嘴巴挨到了杜见秋的耳边，神神秘秘的道：“我告诉你哦，人虽是万物之灵，但另有一个说法，人生而羸弱才得天道钟爱。”
“人是不完美之躯。”
“人的身体就是一个容器，但这个容器是有无数个漏洞缺口的，比身上的毛孔还要多。就像竹篮打水一样盛不住天地间的元气，所以上天才对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