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眼瞎，心不瞎
见状瞎算子一拍身旁人高马大的杜书文，他瞬间会意，连忙上前扶起了王姨。
“找着了！找着了！大师，我们终于找到了！”额头肿着大包，王姨却是一直兴奋的喊道。
但瞎算子却意识到了不对劲，此时的王姨瞳孔四散，嘴里一直叫着重复的话。
杜书文突兀的想起一个词来----《范进中举》。
还是他脑子里的那个声音说的。
瞎算子忽然上前，两巴掌扇去，一巴掌打在后颈，一巴掌扇在嘴脸。
杜书文在一旁看的心一跳，但还是没有阻止。
挨了两巴掌的王姨昏了过去。
二人把王姨扶回房间的床上，收拾了一番，就走了
她直到下午才醒了过来。
“我，我这是怎么了？”王姨愣了半晌，终于想起来了。
“天明找到了。。。对，找到天明了！得赶紧去谢谢两位大师！”
可当她慌忙走向房间，看到的却是空无一人。就连问了外面的邻居他们也说没看到。
只有一个在楼底下的晒太阳老头说看到过有两个乞丐从楼上走出来过。
，王姨失魂落魄的回到家，她放钱的荷包就在桌子上，她上前一看，里面已经少了二十块钱。
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
“卜算十块，回魂十块。叨扰两天，就此离开。”
找孩子的这二十年，她们夫妻俩倾尽了所有的钱财，可高人却只是收了她二十块。
坐在桌子旁，王姨愣着半天，没有说话。
炎热的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照耀着赶路的两人。
杜书文看着天上那烈阳，却觉得心里很舒服。
“我记得你收上一户都要三千呀，咋跟这个姐只要二十呢？”
闻言，瞎算子呵呵一笑:“上一户虽给了钱，但心里没什么诚意。这个大妹子伺候了我俩两天，要不是怕传出去影响不好，我二十都不想要。”
杜书文点点头。
这老瞎子眼瞎，心不瞎。
“我年轻的时候也丢了个孩子。”瞎算子缓缓说道。
“我也是拼命的找啊找。那时我仗着年轻，到一个地方等安定下来后就开始找，四处找。”
“可我整整找了二十年。婆娘跟我离了，家里面二老也走了，就连我，也老了。”
“我很不解，我在找我的孩子，我在找回我自己的家，怎么到头来我这个家反倒是越找越散呢？”
“这个时候我突然能听到老天爷的话了。我听到了他告诉我，我的孩子在哪里。”
“我重新有了动力，我风餐露宿的往那里赶。”
“你找着了？”杜书文问道。
瞎算子忽然笑了起来:“对，我找着了。”
“在一个河边摊，我忽然明白了，找来一个铲子挖呀挖。”
“我找到她了。”
“那是一具白骨，我不信邪，但我又挖到一个发卡。”
“小花模样的发卡，中间是黄色的，花瓣是绿色的。”
“现在想想哪里有花是绿色的？”
“但她就是喜欢那个发卡。”
“我也就是在那个坑里挖到了那个发卡。”
平静，有时是悲哀的代名词。
瞎算子吸了一口气，又吐出一口痰来。
“后来我问老天爷，谁杀了她？他告诉了我。”
“那是一个名字叫孩儿会的组织，现在叫器官会。”
“我生气极了，发了誓要把它一窝端了！”
“我以为自己有老天爷帮忙，应该是像村里老人讲的那些英雄一样，如有神助。”
“结果我学会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再次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后来老瞎子我呀，就做了这帮人问老天爷的活计。怕别人不信，我还特意问一个观里借了套道士服”
他从腰间取下那个帽子，虽然脏，但是看样子确实像是道冠。
“我见过家里丢了孩子结果一家人都莫不关心的。见过因为一点金钱宰了一群人的。见过背着同乡人尸体问路回故乡的。见过点了人家制毒厂结果自己在里面跳舞的。见过运送孩子的人贩子的车在河边像丢垃圾一样丢闷死的孩子的。”
他的嘴从来都是这样流畅，说了这么多不带喘气的。
“渐渐的，这几年我感觉我跟老天爷的沟通越来越流利了。以前我们说话就跟现在的你我一样。”
“我说了半天话他都不带吭气一声的。”
“现在我只要一问，关于这个事的信息他就会全部告诉我。”
杜书文默默的听着，没有发话。
“嘿嘿，要说你这样的特殊的人我也碰到过好多。”瞎算子突然咧嘴一笑。
“最近的一个吧，就是一个叫钱铜的。”
“他有能力，但是不适合跟着我做这事。”
“因为他打的死。”他平静的说着。“我伤害了很多人的利益，直到现在都还有一堆人想杀我。因此要跟着我，首先得命里硬，要么就是打不死。”
“巧了，你打不死。”
“很不巧，钱铜命不够硬。”
“他的爹娘都是都是自杀的。但他认为是那个诈骗的组织杀了他爹娘。”
“呵，钱是自愿花的，人也是自愿死的。”
“我走南闯北这么些年，如今已经七十多了。但我还是没有死。有一口气一直吊着我。我不知道这口气是什么，所以我在找。”
“每到一个地方我都会问老天爷，这个地方冤枉事儿有多少啊？”
“他总会给我发一大堆，我怎么都解决不完。”
“我想着如果哪天我饿死了，也会是笑着死的。”
“因为没人向老天爷问话了，就说明这世上没有不平事了。”
“我想，到那时，我这口气，也该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