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劫不绝修行人,且以温饱慰道心
天道不绝蝼蚁生,暂将饥肠抚平。
思及此,倾沐转身复入屋内,目光所及,乃是角落中神色黯然的路笙禾,其身形伟岸,半依墙垣,血渍斑驳的衣领微敞,露出瘦骨嶙峋,一副绝佳的仙骨,却偏偏性情乖张,不惹人喜。
其双腿血痕累累,显然负伤,血流不止致面色苍白如纸,令人心生怜意。
“可曾饥渴?”她轻声询问。
路笙禾面容微怔,未料倾沐竟如此关怀,然其眸光依旧寒冽:“勿需汝忧!”
倾沐无意与这脾性古怪的男子纠缠,遂拖曳地上昏迷的胖者,费力移至远处荒野。
此身毕竟养尊处优,稍作劳顿,便汗透衣背,四肢乏力,腹中更是适时响起抗议之声。
念及空瘪之腹,倾沐视线落于胖者,自其身搜得些许银两,约莫千金,心中窃喜,遂购食而归。
及至饱餐复返,手中尚提烤鸡一只,入门即迎路笙禾嘲讽之目。
“食之。”倾沐将鸡置于路笙禾前。
路笙禾却仅以鄙夷之色睨视那油光满溢之鸡,语带讥诮:“汝之卖身钱,仅够换此鸡耶?实乃低廉,吾恐食之反胃。”
倾沐强忍掌掴之欲,怒视路笙禾:“不吃便罢,饿毙最佳,待汝亡,吾方得解脱。尔若西去,吾便售尔脏器,大赚一笔,而后携财寻那俊俏道童,令尔做鬼亦愤恨难消!”
路笙禾闻言,面色铁青:“吾纵死,亦必拉汝共赴黄泉。”
聒噪至极!倾沐取烤鸡腿强塞其口,路笙禾面色涨红,怒目圆睁。
观其恼怒之态,倾沐心中畅快,将烤鸡掷于路笙禾,拍手言道:“速食之,身乃修行之本,饿坏无人代受。”
路笙禾复杂之色掠过眸中,她怎似转瞬换了个人,不再冷嘲热讽?
或许,是惧吾握其把柄报复,路笙禾暗忖。
其用餐姿态文雅,即便此境,亦从容不迫,犹如置身仙府,品味珍馐。
倾沐心中暗笑其讲究,忽如变戏法般取出纱布与灵药,欲探路笙禾之伤。
“汝欲何为!”路笙禾警觉抽腿,目光戒备,似防倾沐加害。
倾沐无奈,复以冷眼瞪之:“慌甚?吾欲为汝疗伤,此热天,汝不怕伤口腐烂乎?朕欲害汝,何必如此麻烦。”
路笙禾沉默片晌,终稍减戒心,倾沐赌气拽其腿,只见其双腿皆有一道深创,未经处理,已现腐脓之象。
倾沐轻叹,持灵药对路笙禾言:“伤口需消毒,或有痛楚,忍之!”
路笙禾未语,眉头紧锁,似在沉思。
倾沐不与其客气,将灵药洒于伤口之上,路笙禾虽痛得肌肉紧绷,面上却仍无表情。
倾沐浅笑,此人倒也坚韧,不失为修道之人。
消毒毕,倾沐以纱布细心包裹,手法温柔熟稔,路笙禾未感疼痛。
其眸光幽邃,数度审视倾沐,令后者颇感不适:“看甚?吾脸上开花乎?”
“为何忽待吾如此之善?”其心中疑虑未消。
倾沐审视其俊朗眉眼,指尖轻挑其下巴,调笑道:“观君颜如玉,腿长身姿挺,不善待君,又善待何人?”
其举止颇有江湖气,露齿一笑,颇为不羁。
路笙禾:“滚。”
食事既解,居所亦需安排,倾沐以余钱租得一陋室,虽不及仙府华美,却足以蔽风雨,沐浴暖汤。
路笙禾双腿负伤,难以行走,机敏的倾沐向邻近猪舍借得一拖猪小车,以其巧舌,说服主人慷慨相赠,分文未取。
面对恶臭扑鼻的拖猪车,路笙禾坚拒,视为奇耻大辱。
然而,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抗拒皆是徒劳。
倾沐不容路笙禾反抗,将其一把扛起,掷于小车上,未料看似瘦削的路笙禾竟重若磐石。
路笙禾嗅得身后恶臭,几欲呕吐,面色一沉:“倾沐!”
倾沐置之不理,推车大步前行。
“放我下来!”路笙禾怒容满面,从未觉如此狼狈,即便路氏集团倾覆,自身遭人追杀,亦不及此刻倾沐所赐之辱。
此时犹顾颜面,倾沐实感无奈,边行边道:“莫非汝颜面重于泰山?时移世易,路公子,吾愿携汝同行,汝应暗自庆幸。”
路笙禾面色阴沉,冷若玄冰:“汝携吾,只因吾握汝把柄。”
砰然一声,倾沐弃车不顾,路笙禾摔得狼狈,她望向路笙禾,眼中亦是寒意:“汝以为吾惧耶?”
言罢,她果真不顾路笙禾,转身离去。
路笙禾望着其背影,心中一阵绞痛,久之,自车中蹒跚而出,坐于路旁,低头沉思。
啪地一声,一瓶清水置于眼前。
路笙禾抬首,愣怔,她怎又归来?
倾沐白他一眼,自背后取出布匹,铺设于小车上。
路笙禾观其忙碌,沉郁目光久久停留于倾沐,终开口:“汝非离去乎?何故复返?”
倾沐未视他,语带冷漠:“吾若不归,汝这贵公子非因伤感染而亡,便是饿毙街头,无人收敛,吾归来,或可赶及热乎之躯,售其脏器。”
“痴人说梦!”路笙禾言辞强硬,然唇角微扬,泄露其真实心境。
路笙禾一口气饮尽清水,此次,他非但未反抗,反积极配合,自行爬上小车。
“予汝。”倾沐递上新口罩,命路笙禾佩戴。
路笙禾愣住,问:“汝离去只为购此?”
倾沐将口罩塞入其手,推车前行:“明知故问。”
路笙禾审视手中口罩,略显错愕,未戴其上,而是轻轻折叠,藏于胸前衣袋。
至陋室,倾沐打水为路笙禾净面洗手,安置于床,却发现其腿伤非但未愈,反而愈发肿胀。
“须就医,否则汝腿将废。”倾沐检视伤口,对路笙禾言。
路笙禾眉头紧锁:“不可,s市医馆皆为龙景辰耳目,吾一现身,必落入龙景辰之手。”
龙景辰,本书主角,性情冷峻,执掌龙氏集团,无论情场商场,皆与路笙禾针锋相对,倾沐不解,路笙禾既已败北,龙景辰何故穷追不舍?
倾沐望着其溃烂之伤,唯有叹息:“吾当设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