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地府走阴
青城，背山面海。
山脚下，一个古村静静地坐落在这片灵秀之地，村口一块充满年代感的石碑上刻着‘北斗村’三个大字。
村里房屋早已人去楼空，守着这座千年古村的只有一座明清时期的古宅、一间纸扎铺、外加一座早已破败不堪的地藏菩萨庙。除此之外还有一棵几近烧焦的大柳树、一口古井、一座低矮的土地庙，还有无数低矮破败的茅草房。
这里仿佛与世隔绝，却又保留着一份难得的纯朴与宁静。
古宅中，一张紫檀木床上，吴庸已然醒来，但却发现自己怎么都动不了，那感觉像极了鬼压床。
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上温暖的被褥、空气中弥漫着烧纸和香烛的味道、屋内沉稳厚重的呼吸声，甚至能够清晰的看到老式房屋那充满年代感的房梁。
“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传来，紧接着则是一个苍老中略带焦急的声音响起。
“老吴，你咋样？”
那个咳嗽的声音更加剧烈起来，随即就听到‘噗’的一声。
下意识中吴庸转头看去，他发现这次自己竟然能动了。
原来自己身旁还躺着一名老人，此时已经坐了起来，正扒着床沿在那咳血，同时另一名短发老者还关切的在旁搀扶。
吴庸伸手想去扶一下，但手却直接从老人的身体上穿了过去，他发现自己竟然依旧不是实体。
“事情办的咋样，小庸这孩子还有救吗？”
“咳咳……”老人一边摇头，一边用沙哑而绝望的声音说道，“小犊子这次怕是……”
“难道以你的身份也求不来吗？”
“老九啊，不是求不来，是我根本没见到要找的人。”老者缓了一会，浑浊的老眼中留下两行清泪，“命数已尽，天道自然会降下各种阻碍。”
“到底咋回事，你倒是说啊！”九叔一边拍着吴半仙的后背，一边急切的问道。
“恶鬼拦路！若不是我动用了阴差令，怕是连我都回不来了。这样，你接着给我护法，我再下去一趟！”
吴半仙尽管满脸愁容，但说出的话却不容质疑。
一旁的九叔立马就急了：“啥？你当地府是你家呢，说去就去，即便你有阴差的身份，每次下去也得折损阳寿，你我本身就没几年好活了，万一……。”
“这辈子欠这个小犊子的，放心吧我还死不了！”吴半仙声音嘶哑道。
“下地府，这老头究竟是什么人？”
这接二连三的遭遇让吴庸大脑一片空白，使他不自觉的起身想要问个明白。
“回去！”
一声厉喝在吴庸耳畔响起。
随即他的身体就像被强行束缚了一样，竟又生生的躺了回去。
是之前梦中遇到的薛礼，吴庸似乎想起了什么，但下一刻脑海中突然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就像数万只飞虫同时冲进了他的脑海，令他当场失去意识。
等再次醒来，吴庸感觉身边的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就连大脑也清明了许多，之前怎么想也想不起来的记忆，此刻竟全都涌上脑海。
倔老头病重，二叔亲自把吴庸从部队上送回青城，但把他放在城区就离开了。
二叔的行为吴庸自然理解，不是他不想跟自己一起回家，而是倔老头口中的祖训不允许。
活了这么大，还从来没听过谁家的祖训是不允许孩子回家的。
吴庸的二叔把他放在环湾路的公交站旁，就开车离开了。
二叔前脚刚走他就听到了海边有人大喊救人，之后他就冲了过去。
这些记忆不会出错，但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又多出了一段，一段不该属于他的梦。
就在吴庸努力回忆的时候，耳边再次传来两个老人的谈话。
“这就是孩子的命，你就算再自责也没用，活人求寿尚有可能，但这死后还魂一般的地府鬼仙根本做不到！”
吴庸听出来了，这个声音是九叔，在村里开了一家纸扎铺，干了大半辈子的殡葬业，纸扎手艺远近闻名，在行业内是出了名的老师傅，也是倔老头的至交好友。
他家还有一个可爱的小孙女，是当年倔老头和九叔一起在村里那棵烧焦的大柳树下捡来的，两人给她起名叫柳叶。孩子长的乖巧可爱，却总招邪病，连倔老头和九叔都束手无策。
柳叶的病说来也奇怪，原本好好的突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说一些大人的话，甚至还说自己死得冤一类的，每当这个时候，倔老头和九叔就给她做法驱邪。
好的时候持续个一两天就能恢复，不好的时候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
柳叶病好的时候天天跟在他屁股后边，一口一个哥的叫着，是吴庸那些苦日子里的唯一一点欣慰。
吴庸口中的倔老头是他爷爷，人称吴半仙，是个算命先生，周围村子的人都知道。
他在外人眼里为人和善，但只有吴庸知道，他对自己家人能苛刻到什么程度。
吴庸的父母，二叔、三叔一大家子人全都被赶出了北斗村，只有吴庸因为什么狗屁糟糟的宿命必须要留在他身边，跟着他学些根本学不会的风水、卜算、术法之道，整日忍受他的责骂。
直到两年前吴庸被倔老头要求去当兵，这才算是脱离苦海。
若不是这次得知倔老头病重无人照料，打死吴庸也不会这么快回来。
“这孩子的命数你比谁都清楚，别告诉我，你把他叫回来就真就是为了你的病，只是你做的那些努力有用吗？终究敌不过命数！”
“原本想借国运来遮蔽这小犊子身上的宿命，却没想到他命中竟还有死劫！以我吴家宿命对抗死劫，这事说不定还有转机，你给我护法便是！”
吴半仙瘦削的脸庞上露出决绝的表情。
“倔，倔老头……”
吴庸声音微弱的说道。
床上吴庸那虚弱的声音听在两人耳中如同炸雷。
吴半仙僵硬的转过身子，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我就知道这小犊子没那么容易死！”
尽管内心有抑制不住的欣喜，但他却仍旧板着脸，似乎并没有因为吴庸的醒来而感到高兴。
看到这一幕的九叔，连忙快步走到床前对吴庸嘘寒问暖，脸上露出了惊疑不定的表情。
那日吴庸魂魄被吞噬，是他亲眼所见，况且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了气息，尸体又回家停了一天，怎么可能醒的过来！
“你是谁？”
“九叔，我是小庸啊！”
尽管那个梦还历历在目，但此时吴庸对自己的身份毋庸置疑。
“叶儿的生日是啥时候你还记不记的？”
九叔眉头紧皱，依旧不敢相信他就是吴庸。
“要是没记错的话，叶儿是腊月二十九被您和倔老头捡回来的，还有几天就算是她八岁生日了吧，您问这干啥？”
吴庸有些纳闷，他不知道九叔为什么毫无征兆的问他这么一个问题。
“没事，叔就是想看看你小子昏迷这几天，脑子还好不好使。”
九叔和吴庸说话间，吴半仙冷着脸，端着一碗中药走了过来。
“把这喝了，早些恢复下。本来是让你回来照顾我老头子的，现在却换成我来照顾你这小犊子了！”
九叔见到吴半仙故意装出这副阴阳怪气的模样，心里顿时无语。刚才也不知道是谁要死要活的想去地府拼命。
见吴庸恢复的不错，聊了一会，九叔借口还要回家照顾柳叶，就先回去了。
回到家的九叔，来不及去看柳叶，就迫不及待的走到里屋的一个祭坛旁，点了四支香插在香炉上，恭恭敬敬的冲香炉后边的一个黑色坛子拜了拜。
“还请上仙明示，那孩子的魂魄不是已经被您给吞噬了吗，现在醒过来的又是何人？”
“借、尸、还、魂。”
过了好一会，一个如同录音机卡带一般的声音才从那黑色的坛子中呲呲啦啦的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