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玄易陨落，玄灵云初定誓约
“不孝子孙，玄易，为证大道，请先祖让路！”
嗡嗡，随着玄易话音落下，整片天地都是缓缓震动起来。
那种震动像是在回应他，又像是在训斥他的不敬。
玄易仰起头望着这片有限的天地，一步一步踩在虚空拾级而上。
他神色平静，目光坚毅，整个人透露出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
随着他缓步向青天之上走去，玄易的背后逐渐有一条大道凝聚。
大道之上符纹流转，散发神光，宽阔无比，却只有他一人。
只因，这是他自己的道，修道，修的便是一往无前，超脱己身。
村子里的所有人都向上方的玄易投去敬畏的目光。
以自己大道挑战先祖大道，若成，可从此界超脱，若败，将身陨道消。
自他们一族在此镇守神山那日起，如今已逾数万年。
想要印证自身大道之人不知凡几，却未有一人能够成功超脱。
只因此方天地早有一条至高大道，那是他们先祖的大道。
而他们不过修行短短数千载，纵然其中有惊才绝艳之辈，但想要超越那盖世无双的先祖，又谈何容易。
出生在这方天地，既是先祖余荫，又是牢笼禁锢，天地之大，不得遨游，只能在此苦守神山。
轰轰轰！
随着玄易一步步向青天之上行走，此界的大道，也在对他进行压制。
他周身的衣服已然全数爆开，那厚实如山岳的肌肉每一寸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天地威压，青筋暴起。
突然，青天之上有隆隆天音响彻，四方皆颤。
“吾之子孙，邪山未灭前，当镇守此地，静待吾之归来，不可擅离职守！”
那声音之中携带着磅礴的天地威压，如同来自荒古之前。
这番言语似乎并非警告，而是天地规则，让人心神震颤，不得不遵。
“不孝子孙玄易，镇守神山数千载，如今寿元无多，孝义已尽，为证大道，恳请先祖让路！”
玄易不卑不亢，依旧只是重复着先前的话，一步一步缓缓向青天之上行走。
但那股山呼海啸的巨大压力似已凝成实质，就连他背后的大道都在那股压力之下不断震颤。
那道来自荒古的先祖圣音如同宣读规则一般继续响起。
“静待吾之归来，不可擅离职守！”
随后青天之上，风起云涌，那金色的云雾不断翻涌，凝聚，如同在天空之上有一片金色的海洋翻动。
嗡，一条比玄易身后大道宽阔无数倍的金色大道陡然凝聚，粗略一看，足有数万丈之宽。
那条金色大道神异无比，其上符纹如同天规，让人不敢长久凝视。
与那金色大道相比，玄易身后的大道微末如尘埃，毫不起眼。
随后一只遮天蔽日的金色大手从大道之上凝聚而出，朝着玄易以及他身后的大道拍了下来。
玄易身后大道之上也陡然有符纹掌印凝聚。
轰！两只巨掌碰撞在一起，一时间风起云涌，天地变色。
这是双方大道的碰撞，是对自身修行的验证，也是对超脱的渴望。
可双方的差距也是显而易见的，仅是接触的一瞬间。
玄易大道之上凝聚出的符纹掌印以及他身后的大道都是寸寸崩裂。
“我玄易，今日，为证大道，超脱天地，虽死，无憾！”
随后玄易整个人从青天之上跌落下来，一瞬之间便如流星划落，陨石坠地重重的摔在了那金色的河畔。
坠落时地动山摇，激起千层沙浪。
玄易身后的大道彻底崩裂，化作虚无。
修行数千年，一夕证道，是非成败转成空。
玄慧最先发现了玄易失败，只留摇头与空叹。
“三爷爷！”
人群之中的玄灵见玄易从高天之上坠落下来，连忙嘶吼着朝对方飞了过去。
“小塔，他这是，失败了吗？”
祈云初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惊叹之余也不由为对方生出惋惜。
“那条金色大道已然攀至至高，他们二者的大道，差距太大，失败，毫无悬念。”
万灵塔的声音中带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沉重。
“朝闻道，夕死可矣，得证大道，纵然最终是败，我相信，他此生应是无悔了。”
越来越多的人朝着玄易靠了过去。
站在最前方的只有四人，分别是玄灵，玄慧，玄奎以及玄易的女儿玄琴。
“三爷爷，不要，灵灵不要你死！”
玄灵哭得撕心裂肺，这一刻，她只是一个失去亲人的柔弱女孩，再也没了往日那种独属于女霸王的骄纵蛮横。
“灵灵，无需为我伤心，这一刻，我期盼了千年，今日，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三爷爷还有一样礼物要送给你。”
玄灵艰难的坐起身，宽阔手掌摊开，随后丹田中竟是有一金色光球飞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远远望去，那只是一颗金色的光球，可若是凑近一瞧，就会发现其中内蕴天地，宽阔异常。
“这是一颗尚未完全成型的体内星辰。”万灵塔解释道。
祈云初一愣，体内星辰，那不就是和之前玄慧那木屋中的空间类似的东西。
看来这玄易定然也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接近他们族中的某位先辈。
可叹，如此风姿绝世人物，若是在外界，宗门大教至尊，天下皇朝共主，哪一个当不得？
天地辽阔，诸天星辰无数，哪一处去不得？
可这等人物却被困在这浩渺天地，最终身死道消，当真是可悲，可叹。
“不，灵灵，不要！灵灵只要三爷爷活着！”玄灵扑到了玄易的怀里，哭闹不停。
“灵灵乖，这里面，可都是你最喜欢的赤羽花啊。”
玄易眼角带笑，一个即将陨落之人，却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悲伤。
“小琴，以后对玄奎这臭小子严厉点，那么弱，只会给我这老家伙丢脸！”
“嗯，嗯嗯。”
玄琴捂着嘴，双眼通红，只是一个劲的点头应声，痛苦让她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玄奎也是哭个不停，浑身颤抖。
玄易再次数落了他一句，面容却异常温和。
“臭小子，别哭了，别给我和你那死去的爹丢人，好好修行，
将来超越我，完成我之遗愿，带领族人超脱此界。”
闻言一旁的玄奎当即抹了抹眼泪看向玄易郑重道。
“爷爷，孙儿答应您！”
“那就好。”
玄易笑得更开心了，随后他拍了拍玄灵的肩膀，对方竟是悄无声息的睡着了。
“好孩子，睡个好觉，三爷爷，要走了。”
玄易站起身，拖着艰难的步伐朝玄慧走了过去。
玄慧再度叹息一声，看向玄易无奈道。
“老三，你这心可真狠，留下我和老二，孤独留守神山。”
一旁的干瘦老者玄冥也是摇头叹息道。
“三哥，你，可曾后悔？”
若不是玄易非要证道超脱，至少，还能再活个十年八年的。
面对愁眉苦脸的两人，玄易却是哈哈一笑，没有丝毫后悔。
“哈哈，你们都太老了，活久了，自然怕死，但我却不怕，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你我一族会冲破此牢笼！”
说着，玄易的身上便开始有无数裂纹产生。
那些裂纹之中伴有金光射出，他自知大限到来，当即朝两人拱手笑道。
“大哥，二哥，我等族人，尽数托付于二位，玄易，去也！”
“老三，走好！”
“爹！爷爷！”
到了玄慧等人这个境界，已经能够自由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那股潜藏在心中的无尽悲凉之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完全消除。
玄易的身体开始寸寸崩裂，射出千丈金光，极剧膨胀。
一旁的玄慧见状顿时袖袍一挥，那围在玄易身旁的众人当即被拉开了千丈距离。
玄易的身体不断膨胀，拔地而起，最终形成了一座千丈高山。
祈云初心中一惊，顿时看向那四周耸立地面的无数高山。
莫非这些高山都是此界曾经证道失败的能人所留。
它们虽不如那座金色天峰高大巍峨，却依旧是顶天立地，不屈不挠。
一位风云人物，就此陨落，化作高山，死后继续镇守此地。
接下来一连十几天，玄灵都没再露过面。
祈云初有些担心对方会伤心过度，但又觉得她需要时间去化解悲伤，并未出面打扰。
他依旧在玄慧的接送下继续攀爬神山，清扫神龛。
五日后，在祈云初回到木屋后，玄灵已然早早等候在了他的木屋外。
“你…”
祈云初想要询问对方的情况，但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谁知玄灵却是先祈云初一步开口。
“你跟我来，我有事要问你。”
玄灵说完便低着头走开了，祈云初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他一路跟随玄灵来到了玄易坐化后所成的高山旁。
随后玄灵将一葫灵酒供奉在了山脚，做了一个揖，这才掏出玄易临死前送给她的那颗体内星辰。
那颗体内星辰在玄灵的操控下散发出耀眼的金光，她朝祈云初招了招手道。
“你跟我进来。”
祈云初向前一步，一阵金光过后，两人顿时置身于星辰内的空间。
这里幅员辽阔，却和之前祈云初去过的那颗体内星辰不同。
这里没有山川河流，牛羊遍地，只开满了一种火红色的花朵，赤羽花。
微风一吹，那如鸟羽的花瓣便会随风飘扬，异常美丽。
“你闻闻，这赤羽花很香的。”
玄灵将一株赤羽花递到了祈云初的近前，眼中有着期盼。
祈云初接过赤羽花，凑近闻了闻，的确有一股特别的香味，有点浓，却不俗。
“嗯，是很香。”祈云初笑着回了一句。
玄灵突然转过身，看着那漫天飞舞的赤羽花瓣问道。
“外面也有赤羽花吗？”
“有。”
“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你能跟我说说吗？”
“外面的世界很大，虽然我也没去过多少地方…”
两人一连聊了数个时辰，天地山川，各地风俗文化美食，祈云初皆是知无不言。
而玄灵的思绪就像是一只飞出了鸟笼的百灵鸟，被祈云初带到了无尽广阔的天地。
“难怪三爷爷那么想出去，被你说的我都想去尝尝那秋月白，还有那什么天香鹿…”
玄灵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祈云初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他总算是松了口气，看来自己多少，是帮到她了。
回去的路上玄灵笑得很开心。
“谢谢你陪我说了那么多。”
“不客气。”祈云初淡然道。
两人就这样静静的走着，忽然前方的玄灵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祈云初。
祈云初被这么盯着，顿时有些无所适从。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浑身难受。”
谁知玄灵却是依旧没有半点变化，依旧静静的看着祈云初。
“我想和你做个约定，将来，我一定会靠自己的力量，从此界超脱，到外面去找你，
到时候你可要把之前说的那些吃的喝的玩的通通带我逛一遍。”
祈云初略微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对方要说什么，旋即他朝玄灵伸出一根小拇指道。
“好，我答应你，若是你将来来不了，我就亲自来接你。”
玄灵也伸出小拇指和祈云初拉勾道。
“你小看谁呢，同境界你都没赢过我。”
刚一说完，玄灵又是一记鞭腿重重朝着祈云初抽了过来。
这一脚直接把祈云初在地上连滚了十几圈。
“呸，不是，你这人怎么还搞偷袭呢？”
祈云初一口吐掉嘴里泥土和青草，顿时一个猛冲上前，与玄灵战作一团。
站在不远处的玄慧见自家孙女终于解开了心结，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的半月时间，祈云初一如既往的攀登神山，修行肉身与玄灵比斗。
时间过得很快，祈云初的进步也很大。
半月时间，他攀登到了三万丈的位置，足足打扫了三十座神龛。
那体内凝聚的金光也终于在祈云初清扫完第三十座神龛后发生了变化。
金光逐渐凝聚，液化，最后竟是化作了一滴金色的血液。
“小塔，你快看，这金光发生变化了！”
祈云初看着丹田之中金光的变化顿时激动道。
万灵塔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似是在观察那金色血液。
“这是某种远古血液，那神泉中蕴含的力量应该便源自此山，你将其炼化吸收，多半能让体内血液产生相应的效果。”
神泉能够净化诡气，恢复伤势，强化经脉。
若是能够获得此等能力，自己即便离开了此地，也如同随身携带了一个移动神泉一般。
念及此处，祈云初便不再犹豫，当即盘膝炼化起神血来。
半日时间过后，那滴神血方才被祈云初所炼化。
此刻他体内的经脉犹如镀金了一般，神异无比。
在炼化神血的同时，由于吸收了神血的力量，祈云初的铜皮铁骨也终于攀登到了大成境界。
这一月时间，祈云初再度开辟九条普通经脉，一条九脉。
来到此地两月有余，他一路从五灵门突破到如今的八灵门。
这等突破速度，简直有如神助。
当然，这其中很大的一部分原因，都要依赖于此地独特的修行条件。
在这里修行，可谓一日千里，即便只是天资一般的修士，也能进境神速。
但经历了玄易陨落一事后，祈云初便不会只是单方面的羡慕他们。
先祖余荫也是牢笼桎梏，余荫恩泽的同时，他们也肩负着比常人更为沉重的责任。
就在祈云初盘膝修行之时，外面的天地忽然再度震颤起来。
他缓缓起身，朝屋外走去，只见那原本平静的天空大陆之上，再度有裂纹产生。
那些裂纹越来越多，随后又有大量土石从高天之上坠落而下。
祈云初顿时心中了然。
“看来，也是时候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