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游行

    第二天，王开洋从家里出来，就被温钢工人拦住了。很多人，人们嚷着：“我们凭什么要和冶炼总厂合并？市里要照顾他们，直接给财政拨款好了。”“反对合并。谁也不能出卖五万温钢人劳动所得。”人越聚越多，车也通不了，王开洋就打电话给市长周北国，报告了情况。周市长本来担心会出现这个问题，还就出现了。而且市长还接到信息：温钢工人正分头向市政府而来。

    温钢五万员工，若再加上家属，那就是十几万，甚至几十万人，都上街了，温春要翻天了，他这个市长不用干了。就给市委李书记打电话，书记明白，就是那个《兼并方案》闹的。可也没办法，冶炼总厂问题不解决，将来也得闹啊，他们吃不上饭，能不闹吗？

    为了缓和势态，不使矛盾激化，市长提出重新考虑两厂合并问题。

    最后成立了领导小组，市长为组长，王开洋为副组长，下设办公室，由于李厚银是前温钢厂长，又是现在经委副主任，他成了办公室主任。

    那天开完会，李厚银想到了王开洋一定会有想法的，可没想到温钢工人会反应这么激烈，而且头天下午开会研究定的事，第二天早晨就出现了温钢工人聚众反对之事。这个事可不简单！谁有这么大的能量？他想到了王开洋，他想起1993年那次温钢转产集资活动中王开洋的表现。他为王开洋的鼓动能力而感动，王在温钢还是很有号召力的，除了他又能是谁啊？

    可他为什么反对两个厂子合并？两个厂长合并，对他这个负责全市经济工作的常务副市长是有利的。怕自己当那个合并后的超大企业厂长？就为此，把温钢工人都鼓动起来上街游行，荒唐！李厚银一时还理解不了王开洋的真正用意。

    不管怎么说，为了稳定，李厚银受命到了温钢，立即召开科以上干部会议。劈头盖脸，他一顿搂：“你们都怎么搞的？没有一个向我汇报的，出事了都闹到市里我才知道。这是市委定的方案。在座大多数是共产党员，你们有资格闹吗？什么叫大局？这就是，温钢还是国家的，不像有的县区企业改制成为私人的了。我们还没改到哪份儿呢？”一百多人参加的会议室，鸦雀无声。

    现任总厂领导没有一个敢这么讲的。高波是一脸沉重，他是现任温钢总厂厂长，可见在温钢的威信比李厚银差多了。

    他一直在王开洋和李厚银的阴影中。

    在这个厂子中，王开洋是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李厚银也是。李厚银虽然在温钢当领导时间短，可他在改革关键时期，把企业搞活了，受到了员工普遍拥护，而且现在干部，大多是他提的，他走了班底还在。改革前的温钢是王开洋的，改革后的温钢是李厚银的。

    高波也想建立自己班底，把李银厚的势力铲除，可人太多，他不可能全部铲除，而且他也没有充分的理由，他也没有足够的魄力。李厚银提干部是借着改革提的，可改革牌，让李厚银都打没了。

    对员工上街游行的事，高波有些后怕，没出事，要是出事了，他自己就得被追究。弄不好就像韦良渔一样受过，他是现任厂长嘛！其实他知道，谁是后面的主使，但不能说，只能是害怕……

    李厚银代表市里来了，好在李厚银只是冲着参会全体干部一顿批，并没有批哪个人，也没有指责厂领导班子和他，高波心中才稍安。

    李厚银最后说：“事就到此，以前的不追究，以后的事要做好，在座每个领导干部回去后，要看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再有上街聚众游行的，我就拿你们问责，党员开除，领导干部拿下。说到做到，决不放空炮！”

    讲完了，众人还鼓掌，响了半天。

    掌声之后，李厚银又讲：“我们这次是来协调的，征求员工的意见，可不是征求你们干部意见的，回去后搞好调查，把员工真实意见反馈上来。为市里最后决定提供参考。”他想说散会，可发现高波在身边，人家是现任的厂长，就改口说：“我就讲这些。”

    高波赶紧接话：“李主任，是我们老厂长，代表市里讲得对，我们要认真贯彻执行。这个事件很严重，可以说是政治事件，厂子要调查的，谁带的头？一经查出，无论干部员工都要开除……”其实高波讲话从来不这样，他讲话没有魄力，但简要，逻辑性也强，可今天却一反常态，有些磨叽，说明他心慌了。

    会后大家没走，都来跟李厚银握手致意，嘘寒问暖，气氛没了刚才的那种严肃。王、李、高，开会的景观很不一样。王开洋开会批评起来人狠，会场也静，不过一宣布散会，与会人员悄悄一下子都走光。与李厚银比，其实这里就是一个敬，一个惧。而高波开会，他在台上讲，有人在下面讲，会停，就一哄而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