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立储
凌景湛身为旁观者，对于这出他早就算计好的戏码颇为满意。
从他将奏折交到萧肃手中，再到上官清被召见，凌景湛甚至未曾说过半句话——这也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
“丞相？”
凌景湛闻言立即躬身道：“臣下在。”
萧肃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上官清退下。
待上官清退下，萧肃这才将凌景湛唤到自己身旁，道：“孤年事已高，只怕撑不了几年了。这皇位你看该由谁来继承？”
萧肃此言一出，凌景湛立即跪在了地上。
萧肃的这句话，他从未料到过，也从未设想过。
如今偌大的未央殿只有他们舅甥二人，凌景湛心中五味杂陈，萧肃也自有打算。
那一刻，凌景湛仿佛觉得皇位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他再稍加争取，凭他的才能，凭萧肃对他的疼爱，他便可成为大魏的储君！
殿中寂静无声，萧肃也正不紧不慢地期待着凌景湛所给出的答案。
若是从三位皇子中来挑选，那无疑是大皇子萧竹。
大皇子萧竹年方二十，刚行过冠礼，虽生母身份卑微，可他却一直养在徐皇后徐蓉名下。再加上剩余两位皇子都尚且年幼，自然不能同萧竹争抢。如此一看似乎萧竹确实为大魏储君的不二人选。
可若是储君人选中加了凌景湛，则萧竹的胜算大打折扣。
谁都知道萧肃对凌景湛这个小外甥极为偏宠，连平日里穿的衣裳都是在宫里做好了送到府上，可见萧肃对其的偏爱。
再加之凌景湛的才能都要比萧竹出色得多，这么一来，凌景湛倒成了萧竹最大的危险。
因此，凌景湛的回答至关重要。若答得好，则可打消萧竹心中疑虑，萧肃更为信任自己，可若答得不好，萧肃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可面对萧竹，凌景湛却是要提早站在萧竹的对立面。
一旦同萧竹正式对立，那么整个凌府上下的人都将无可避免地陷入险境。如今凭他一己之力，想要在同萧竹的这场博弈中赢得漂亮，几乎是不可能，最多也只能是勉强获胜，因此他不敢轻易走出这步棋。
他的一言一行，他的所有决定，稍有差池搭上的便是整个凌府……
“立储一事，臣下不敢妄下断言。”
凌景湛尽量平复着心情，谋权篡位这是他早就算计好的一步，也是他往后必然要迈出的一步，但绝对不是在萧肃在位期间。
他想得到那至尊之位也仅仅是为了守住家人，若连家人都守不住，那皇位他便也不想要了。
“将来不管哪位皇子登基，凌家自当竭尽全力扶持。”凌景湛的脊背挺得笔直，可里衣却是早已被冷汗浸湿，他不可否认，这一次他的确慌了……
“若孤说想立你为储呢？”萧肃将凌景湛扶起，轻拍着凌景湛的肩膀，似是安抚。
未央殿中光线明亮，殿外忽然便起了阵风，刮得树叶“沙沙”作响。
凌景湛听着殿外的动静，他依稀记得当年他在这殿前长跪不起，殿外也是刮着这样的风。
那年，他七岁。他不愿兄长离开，可却又无可奈何。
“陛下！臣恐难堪大任！大皇子已行过冠礼，正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凌景湛的声音回荡在未央殿中，他已经知晓了萧肃无意立萧竹为储，这便已经够了。
萧肃长叹一口气，也不曾应答凌景湛，只是在凌景湛面前来回踱步。
偌大的宫殿此刻只有两人，如今各自一言不发，殿中气氛实在是冷到了冰点。
此时此刻，凌景湛心中如同一团乱麻，倘若当真要提前成为萧竹的对立面，他又该如何保全整个凌家？
他不知。
他年少成名，多少有些自负，只觉得局势全都掌握在自己手中，压根没细想过若当真同萧竹翻了脸会是何种形势。
此刻凌景湛的大脑正一边飞速运转着，一边分出些许注意力来听萧肃的决定。
说到底，萧肃还是疼爱凌景湛的。凌景湛不愿，萧肃倒也未曾强求，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便让凌景湛回去了。
在萧肃眼中，萧竹的妒心太强，心思过于敏感，显然不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可剩下两位皇子又尚且年幼，日后若为国君，难免后宫干政。
于是，凌景湛便成了那第四个选项。
凌景湛心事重重地回到府中，刚坐下还未来得及喝上口茶水，秦时便径直冲了进来，抓着凌景湛的手腕问道：“你要同大皇子争储？！”
凌景湛急忙去捂秦时的嘴，可却为时晚矣。
“你也疯了不成！这话也能乱说？传出去怎么办？整个凌府都陪葬吗！”凌景湛捂着秦时的手掌微微颤抖着。
秦时将凌景湛一把推开，又立即抓着凌景湛纤细的手腕，怒道：“如今整个京城都知道陛下有意立你为储！你若执意要做那犯上的乱臣贼子，我必取你首级！”
窗外传来一阵“沙沙”地声音——那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时间就这样在不经意间流逝，转眼间竟已是深秋，秦时入京也已有两月。
“储君之位与我何干？他们拉我入局，我若不还手，难不成还要我做那砧板上的鱼肉么？”凌景湛忍着手腕处传来的疼痛，与秦时剑拔弩张，气势丝毫不减。
凌景湛在心中暗骂秦时的手劲也忒大了些，只觉得骨头都快要被他捏碎。
倒也不能怪凌景湛娇气，秦时一个从小在边关长大，后来跟了凌修明后又日日舞刀弄枪的主儿，手劲自然非比常人。
再加上凌景湛长在京中，自幼便娇生惯养。即使是这些年在那些奸邪小人的步步紧逼之下，日子过得并不算舒心，可在吃穿用度方面凌景湛倒也委实从未亏待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