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难眠的夜

    何莫言坐在小院里，和萧索的花草，与落寞的夜为伍。

    忽明忽暗的星星，在天空默默低诉。

    夜垂星耀，谁能明白，那些欲语还休的哀愁？

    叶落之下，何莫言慢慢坐下，仰头遥望。

    他点燃了一根烟。

    烟火仿若星辰，在暗夜中忽明忽暗。

    一旦羽翼成，迎上庭树枝。

    举翅不会顾，随风四散飞。

    他默念着这两句诗，眉头紧锁，重重地吸了一口烟。

    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

    夜风安安静静地将凉意散落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唯有夜归的人，才能体会此刻的万籁俱寂。

    一根烟的时间是如此短暂，何莫言的寂寞却是那么漫长。

    再抽一根吧……

    虽然戒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何莫言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点燃打火机，看着黯淡的火焰。

    油快没有了！

    忽然，一只软软的小手夺过何莫言手中的火，扔进了草丛。

    何莫言骇然，触到一对黑幽幽的眸子。

    “爷爷，你从来不抽烟的！”

    龙悦瞪着何莫言，一脸义正言辞的谴责。

    何莫言眼光微动，打量起眼前的孩子——才七岁的年纪，已经长得很高了。虽然有些削瘦，但是一张脸上眉眼分明，灵动而孤傲，依稀能看的出有勃勃的英气。

    他知道，龙悦的学习一直名列前茅。

    何莫言下意识地把烟放进嘴里，虽然没有火，仍然狠狠地吸了一口。

    明天之后，眼前的孩子将去向何方呢？

    明天的明天呢？

    “爷爷，我说过了——不许抽烟！”

    声音里带着怒火，眼里却盛满了温柔。

    龙悦拽紧何莫言的胳膊。

    “不许抽烟……！”

    何莫言心头一怔，眼眶微微一红，伸手把龙悦拥进怀里。

    这个孩子，这么晚不睡，只为了和他说这句话？

    “小龙，爷爷……你知道，我们的孤儿院已经成立好多年了……”

    何莫言有些哽咽，不知该如何开口。

    然而，他终究还是开了口。

    “我们的设施都很破旧了……我……给你们找一个更大更漂亮的家，好不好？”

    他露出一个有些忐忑的笑容。

    龙悦的眼神一陡，瞬间变得激动而倔强，然后沉默而哀伤。

    “爷爷，你不要说了！我明白了！”

    他咬了咬唇，狠狠一跺脚，一语不发地转头跑掉。

    何莫言看着龙悦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凝结。

    龙悦回到自己的房间时，正撞上一张睡昏昏欲睡的小脸。

    原来，白若羽见龙悦一直没回来，在等他。

    “龙悦，快回来睡觉吧！”

    她不问龙悦去了哪里，只是伸手牵住了他。

    “小羽，你要答应我，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跟在我后面！”

    龙悦像个霸道的大人，用力抓住白若羽的手。

    白若羽一怔，仰起小脸，用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龙悦。

    “我们的家……要解散了吗？”

    片刻，她软软地问出了口。

    龙悦抓紧了白若羽，一动不动，只是沉默。

    白若羽却仍紧盯着龙悦。

    “龙悦，我担心爷爷！”

    她简短地说，眼里漾着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