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嫁入将军府
“迎，远征将军夫人入府！”
伴着这一声起，叶清辞被送入门第。这是她平生第一次踏入宁国这片土地。
六月初六，她以南国郡主身份嫁入宁国将军府。
本应是热闹庆贺的一天。可此刻，整个将军府却是一片寂静。
红绸帷幔装点了将军府上上下下。
“吱呀”，门开。
温肆野身着红袍进门。他看了眼并未坐在榻上，而是坐在镜前的人。盖头不知何时已被叶清辞取下，随意散在一旁。
“早点休息。”他的声音并不沉闷，是清亮的，但压得很低。
温肆野径自脱下外袍和靴子，着里衣躺上床榻。
叶清辞从镜中注视着他，未动。
“脱衣，躺过来。”温肆野并未睁眼，语气淡淡的。
语毕的刹那，叶清辞敏锐的察觉到门外的脚步声，即使那人脚步很轻。她心下了然，起身脱衣，摘掉发饰。
不多时便来到榻边。将帷幔放下来时，她看了眼房门，随即吹灭红烛。
两人并排躺着，距离极近，肩与肩触在一起。
“是何人？”叶清辞轻声问。
温肆野并未答话，仿佛已经入睡。
叶清辞侧头看他，光线昏暗，她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侧影。
“叶清辞。”他突然开口叫她的名字，“既来之，则安之。做好分内之事，其余的不要问。”
叶清辞转回头，盯着床帐顶：“我既已是你的妻，夫妻之间该知无不言才是。”
温肆野似是未料到她竟如此轻易的接受了这个身份，不禁眉头微皱，翻了个身，背对她。
叶清辞余光瞥到他的动作，挑了下眉，然后闭上眼睛。
这一夜，无比平静。
次日，叶清辞早早就醒了，她向来习惯早起。而温肆野，亦是。
两人隔着屏风，各自穿戴整齐后，便听到戚循在门外道：“将军，该带着夫人进宫面圣了。”
房门打开，刺眼的阳光猛地照了进来。温肆野似是下意识闭眼，随后抬手挡着日光。
“将军。”戚循立刻上前，很是担忧的问道，“可是又……”
“无事。”温肆野立刻道。他慢慢睁开眼睛，适应亮度后，放下手，“走吧。”正欲迈步时，他似是意识到什么，对戚循道：“给她安排侍女。”
戚循：“是。”
“不必。”叶清辞跟上来，同他并肩，“我独来独往惯了，有人在身边，我不自在。”
“这……”戚循有些犯难。有人在身边不自在？这到底说的是侍女，还是将军啊？
温肆野眯眼看她，只说了句：“随你。”就自顾自的往前走了。
将军府的车马队浩浩荡荡，着实引人注目。百姓们都张望着，议论着。
马车上，两人无言。
叶清辞拉开窗帘一角，看着繁华的宁都街道。
温肆野注意到她的动作：“放下。”虽是命令的话，但是语调并不重。
叶清辞回身看了他一眼，倒也没有争辩，照做了。
温肆野看她这“乖巧”的模样，颇觉有趣：“等有机会，我带你转转宁都，不差这一时半刻。”
叶清辞心里冷笑。这是在嫌她不知孰轻孰重了。
她突然来了兴致，笑着问：“你不与我说说一会儿我要怎么做吗？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岂不是给你找不痛快？毕竟如今，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温肆野抬眸：“你把恭维我的力气，用在如何应对圣上的发难吧。你们南国已经覆灭，你没靠山。”
温肆野的话刺在了叶清辞的心上。她的目光骤冷，但很快便消散开来。“我从不需要靠山。”
皇宫大殿。
“臣温肆野见过陛下。”温肆野躬身行礼。
叶清辞冷眼看着高高在上的上位者，嘴上道：“清辞见过陛下。”
温承彦专注写着什么，晾了二人片刻后，脸上才挂笑上前：“免礼免礼。”他将手搭在温肆野的肩膀，“你们小夫妻今日还能这般准时，真是辛苦你们了。”
“礼不可废。”温肆野沉声道。
温承彦笑笑，看向叶清辞：“南国郡主叶清辞。不过现在不是郡主了，是将军夫人。”他站定在叶清辞面前，依旧面带笑意，“清辞啊，该怎么做我想你也知道。只有你做得好了，你的家族才能安度余生啊。”
“是。”叶清辞低眉敛目，“谨遵陛下教诲。”
“好好好。”温承彦极为敷衍。他在二人面前踱步，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片刻，他道：“清辞，刚到宁都，就少到处跑了，在府上做些你当家主母该做的事。你们年轻人的感情也得培养才是，聊聊这两年……”温承彦突然停顿，视线扫过两人，随即笑了两声，“应该对彼此也没什么好印象，毕竟一直在战场交手，倒是朕老糊涂了。”
叶清辞心里冷哼，面上却扯了扯嘴角，做出微笑的样子。
温承彦又看向温肆野：“肆野，这次你功不可没，想要什么赏赐？尽管提，朕都满足。”
“臣无需赏赐，为大宁平战乱，是臣分内之事。”温肆野的话很是恭敬，但语气却尽显疏离。
温承彦目光深邃。他转身，沉声道：“药，朕已派人送到你府上了。”
温肆野微抬眸，躬身道：“谢陛下。”
叶清辞余光看向温肆野。药？什么药需要御赐？
“既已请安，无事便退下吧。”温承彦挥挥手。
温肆野：“臣告退。”
叶清辞跟着行礼。二人一同离开大殿。
两人并肩走在甬道上。叶清辞微微抬头看他：“什么药，需要当作赏赐御赐？”
温肆野扫了她一眼，冷声道：“昨晚同你说的话，这就忘了？”
叶清辞想着：这人真是麻烦的很，我偏不如你愿！
“表哥！”
突然传来的女声，打断了叶清辞的思绪。
“表哥！好久不见。听说你今日带新妇进宫。”温乐宜步履轻盈，快步走近。
“公主你等等我啊。”侍女小梨在后面追着。
温肆野：“乐宜。”
温肆野的神情温和了一些。
叶清辞打量着面前的可人儿，这便是情报册上的宁国盛宁公主，据说宁帝极为宠爱这唯一的女儿。
温乐宜注意到叶清辞：“嫂子好。”
听到叫自己，叶清辞立刻礼貌一笑。
温乐宜只是打量了她两眼，便移开视线了：“表哥，这次应该可以休息一阵子了吧？”
“嗯。”温肆野点头，“短期内若无战事，应是可以在宁都待上段日子的。”
“那太好了！过两日，我去你府上找你吃酒。”温乐宜笑的明媚。
“好。”温肆野应道。
告别温乐宜，二人离宫回府。
叶清辞与温肆野没什么话，径自回了屋子。
温肆野看着她的背影，出神。
“将军可是心中有所顾虑？”戚循问道。
温肆野看着空荡寂静的庭院，道：“她太平静了。战场上的她，并非如此。”
戚循喃喃道：“许是还未从国破中走出来吧。”
温肆野垂眸：“任谁也不想沦为飘零人。”
“将军。”戚循提醒道，“切勿再说。让有心人听去，又要遭人话柄了。既已入大宁，那便是大宁的子民。”
温肆野负手：“但愿圣上是真心将他们当作大宁子民。”
屋内，叶清辞透过窗子缝隙，注视着温肆野和戚循离开。
这将军府的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要想逃脱，并非易事。她需好好计划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