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二一章
翌日，温婉起了个大早，梳妆打扮，描摹精致，踩着高跟鞋，平静无波地挎着小包出门上班。
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求而不得而已，何必执着。释然了，就好了。
办公室里三三俩俩的人聚集聊着八卦。一见她走进来，那眼神多少有些欲言又止、似是而非，连兴致勃勃的八卦都戛然而止，瞬间一片静谧。
温婉有些莫名。莫非她的妆容花了？淡定的走过一群八卦女，坐定在办公桌前，这才拿出镜子仔仔细细照了一圈，妆容倒是没花，就是看起来有些憔悴和……死气沉沉。
不再管周围一圈探究的眼神，温婉开始安排一天的工作。临近中午的时候，叶柳发来一条微信，是今天娱乐头版新闻的链接：“豪门养女痴恋哥哥不成，不愿联姻整夜借酒消愁”，文中虽以某豪门养女作为代号，但贴心地附上了一张温婉酒吧醉酒的侧脸照，而评论区早已沦陷。
“这人就是鼎世集团的养女沈婉，心机深沉，多年来痴恋自家哥哥不成，使尽龌龊手段拆散哥哥和女朋友，不得已避走海外。这次回来，又心有不轨，结果被鼎世派出去联姻，简直活该。”
“什么活该，听说联姻的对象是长宋集团的公子哥，有钱有势，如果这也叫活该，请让我也活该一次吧！”
“连豪门养女也能去联姻？若不是收养她，哪能有这醉生梦死的豪门生活，穿的戴的都是高定奢侈的限量款。”
“就是！一个养女也好意思和白富美抢鼎世集团的大少爷，简直没脸没皮！”
“不要脸！沈家施舍给她豪门生活，她却想得寸进尺，勾引大少坐稳豪门地位。”
“简直是心机白莲花、绿茶biao……”
“据说绿茶biao现在在丰东证券，丰东证券也是顶级投行了，肯定靠的沈家的关系才能进去。”
“靠了沈家的关系平步青云，居然还不知足，野心太大了，难怪折了腰。”
“长宋集团的公子哥为啥要这种女人？赶紧退婚吧！”
“支持退婚！凭什么让一个没品没脸的养女登堂入室，成为长宋的儿媳妇？”
心中脑中轰然炸开，一字字一句句无不控诉着她的可笑和不自量力。难怪，今天办公室的氛围如此怪异，所有人都带着探究的眼神、欲言又止……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物种。
而她就是那个被围观的……猴子。
温婉这才发现一早推送了好几条娱乐新闻，手机推送信息差点被刷屏了。事件的女主角无一例外是她。她一个没有半点知名度的沈家养女突然成了娱乐版的头条，想必是有人花了大价钱的。
“温婉，你别生气啊。”叶柳一连发了好几条微信，“键盘侠啥都不知道，就在那乱讲。你知道是谁在散播谣言吗？我替你去收拾他。”
谣言？温婉苦笑，好像也不全是，说的也是挺有道理。
这耍猴人恐怕就是朱颜宁吧。这么大的手笔，为了给江韦雪出气，不惜得罪鼎世和长宋集团。敬她是条汉子。
“我也不知道，静观其变吧。”她不信鼎世集团和长宋集团没有动作。
果然，不一会，长宋集团官微就发了辟谣信息，声称：长宋集团与鼎世集团联姻确有其事，但是两家子女关系稳定，是自由恋爱，互有好感。很抱歉占用了公共资源，希望大家理智对待，这是双方子女的私事。
紧接着宋鉴之就来了电话，约她晚上共餐。
温婉迟疑了一会，对面马上说道：“你以为我想请你吃饭啊，现在新闻闹的不可开交，咱们总得做个样子辟辟谣，不然因为我们的事影响鼎世和长宋的股价，可不是你我能担得起的责任。”
温婉有些无奈，她怎么觉得平静无波的生活渐行渐远……
下班时间一到，温婉便拎起包飞也似的离开了压抑的办公室，再被围观下去，恐怕她会疯。下楼，打车，一气呵成，直接去了约定地点。
这是一家私密高级的西餐厅，昏昏暗暗的灯光，精美奢华的装潢无不体现着餐厅的品味。管家服饰的服务员引着温婉走入vip包间，没想到宋鉴之已经先到了。他悠闲地坐在窗边，身材修长，西装笔挺，闲闲地靠在沙发上，夕阳细细碎碎地打在他棱角分明却细腻俊美的侧脸，恍惚地如同一副上好的模特图。他已经给她点好了一杯果汁，见她走来，微笑着起身迎接。
没想到，小霸王居然还有这副温柔闲情模样……温婉有一瞬间恍神，这是宋鉴之？
“怎么，沉迷在我帅气的样貌，不可自拔了？”宋鉴之低笑一声。
“臭屁。”温婉冷哼。
宋鉴之不以为忤：“怕你饿着，点了牛排、樱桃鹅肝、沙拉，马上就能上菜，还有什么想吃的，你再加。”
“不必了，我可不是饭桶。”
“好。服务员可以上菜了。”宋鉴之坐定在她对面，见她不时打量着自己，笑道，“怎么，终于发现你未婚夫的帅气了，舍不得挪眼？”
温婉翻了个白眼：“今日怎么人模狗样的？”
“我看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宋鉴之有被气到，“下次夸人记得换个词，语文不好，就给我回炉重造。”
“我还懒得夸你呢。”
“那我真是谢谢你这……少有的夸奖呢。”宋鉴之哼哼道，摆手招来服务员，“把我准备的礼服拿来，给这位女士换上。”
温婉有些莫名其妙：“吃个饭而已，换什么礼服啊。”
“秀恩爱，当然要留下证据。”
话音未落，转眼又进来俩人，一人扛着摄像机，一人拉着化妆箱……
敢情，今天他宋鉴之是有备而来啊。
半小时以后，一切准备就绪。温婉换上了紫色露肩长礼服，挽起长发，露出晶亮的钻石项链和耳环。她一边切着牛排，一边深情款款地望着对面的宋鉴之。一旁的摄影师飞速的摁着快门，抓拍着一张张亲密共餐的照片。
宋鉴之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这女人演技倒是了得，这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真像是凝了一片深情，看得他竟是有些……沉溺。
一个念头飘过。若是能一直这样甜蜜共餐，该有多好。若是，从一开始……她喜欢的人就是他，那该有多好。
可是……不自觉扬起的嘴角有些下垂，可惜没有如果啊。
这摄影师怎么一直拍拍拍，拍个没完啊。温婉只觉得嘴都笑僵了，连饭都没有好好吃，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啊。一顿饭下来，她有点理解演员的不易了，真是心里mmp，嘴上笑嘻嘻。
偏偏宋鉴之送她出门的时候，又给她预订了下一场戏：明天下午，游乐园，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个鬼啊？她能不能拒绝。
“温婉，你最好好好配合我，不然长宋集团股价下跌损失的市值都由你赔了。”宋鉴之像一只笑面狐狸，逮着了一只肥兔就不肯撒手，深邃的眼中有一抹精光。
“不是，你不去找散播消息的罪魁祸首，怎么算我头上？”温婉气结。
“你好好配合我，谣言就能不攻自破了。”他淡定说道。
“可这也不是谣言啊？我们这做戏才是假的……”
“你懂什么。”宋鉴之安抚似的摸摸她的脑袋，“假作真时真亦假，假戏也能成真。”
“啊？”谁要假戏成真了啦？这个讨厌的小霸王，她决定不再和他理论，先行闪人，“我先走一步。”
“我送你。”
“大可不必。”温婉下意识拒绝，“我自己打车。”
“一个姑娘家不安全。”解释了送她的理由。
“真的没事的……”
“不必推辞，我顺路……”
顺路个鬼啊，我住在西边，你家不是在东边别墅区吗？还没等温婉叫嚣，他就拉着她的手，把她塞进了自家的宾利车里。
贺朝辉不知道为什么沈大少这么喜欢自虐。一向勤奋自制的他，连接几日心不在焉，连开会都会走神，时不时望一眼手机，也不知在等待什么。以往雷厉风行的他，多少让一众鼎世集团的元老有些余悸，生怕哪里又做的不好惹怒了他。沈汝庭俊脸生硬，扫视着鸦雀无声的四周，众人正等着他发话，深邃的双眸垂下，却淡淡说了句：“散会。”便挺直脊背走了出去，背影多少有些冷寂和落寞。
贺朝辉叹息一声，默默跟上。他真怕沈大少这样日日行尸走肉一般，撑不下去多久。天天加班到深夜就算了，却还要跑去酒吧深夜买醉，害的他天天半夜捞人，好几日都无法沉溺温柔乡。
他为什么要跟着这样别扭的老板？明明喜欢的要死，却让他出面对妹妹说这样绝情的话语，真是搞不懂他。绝情就算了，却偏偏又放不下，偷偷派人跟着拍下她的日常行程。看着她的未婚夫频频出现在镜头里，只能默默捏紧拳头，然后又灌下一瓶酒。是谁说的沈大少严谨自制来着，这分明是玩命把自己往死里虐。
贺朝辉和他走进董事长办公室，识相地关上门。
“今天早上出现了对妹妹很不利的新闻，我已经找人去查了。”作为沈大少的得力助手，怎么能没有眼力见。
“她……还好吗？”沈汝庭眉头紧皱，冷冷的俊脸似是蒙上了阴影，“你找叶柳去安慰她一下。”
“沈大少放心。”你看吧，死傲娇，明明关心的要死，却不敢自己出面。贺朝辉默默吐槽。
下午的时候，沈汝庭连接开了好几个会议，脸色生硬地听着各个主管的汇报，一群人叽叽喳喳，聒噪不停，很是烦躁，面色越来越沉。底下主管们各个心惊胆战，鼎世集团业绩欣欣向荣，为何董事长脸色这么难看，而且还有越来越不耐烦的趋势？
贺朝辉坐在一旁，对着主管们安然一笑。总算让他们稍稍定了心。
一到下班时间，沈汝庭起身便走，留下一众戛然而止的主管面面相觑……
“哎呀，董事长家有急事，明天继续汇报吧。”贺朝辉连忙打圆场。
驱车直往叶柳的住处，他知道温婉最近借住在那。可是下班时间路上非常堵，沈如庭烦躁地直摁喇叭。他片刻都不想等，只想马上见到她，见到她安好、幸福，便不奢求其他了。可是，路途不远，却异常拥堵，堵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到了楼下。
他熟稔地把车停在拐角。多少次，他深夜坐车故意路过这，只为了隔着窗户看她一眼，想象着她生活的地方，她的笑、她的恼。
天色渐暗，屋内却不见亮灯，看来她还未回来……
他坐在车内，点起烟。烟头忽明忽暗，一圈圈白雾萦绕。如同他的生活一样，凌乱不堪。他就这样坐着，也不觉得饿，只是烦躁地抽着烟，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他内心的动荡。
就在这样等了两个多小时，直到他看到黑色的宾利车停在楼下。
她姣好瘦弱的身影走下车来，穿着修身耀眼的紫礼服，露着香肩，看起来娇艳极了。而另一边一个刺眼的高大身形也一同下车，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如同针尖一样刺在他的心口。夹着烟的手指一抖，烟头掉落，烫到了他的手指，可是他却没什么知觉。
黑暗中，他闭眼，似是无法忍受。这样一幕，如同一对璧人，他的胸口有些闷，闷的似是透不过气。
再睁眼时，楼下已没了人影，不一会，楼上的窗口亮起了灯。
他的手止不住的有些发抖，好不容易掏出手机，拨通了贺朝辉的电话。
正在和美女调笑的贺朝辉一听电话响起，心下叹气，准没好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