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章
十八章
温婉觉得自己像做了一个噩梦，在这个梦中，发生了一些可怕荒诞的事，只要一觉醒来，便没事了。
日上三竿，温婉从被窝里钻出来，呆坐在梳妆镜前。她的脑袋好疼，如梦似幻，有点分不清现实亦或是梦境。若不是走下楼梯，瞧见沈文鼎正坐在大厅里翻阅报纸，昨夜的记忆不会那么清晰可怖地一点点回忆起来。
沈文鼎、宋鉴之……还有狗血老套的父辈婚约！
可是，为什么沈汝庭没有一句反驳，甚至连半句解释都不对她说？
沈文鼎苍老却并不疲惫，他气定神闲地折了折报纸，抬眼瞧见温婉立在楼梯口一动也不动，口气生硬地说：“就知道睡，鉴之已经等你很久了，快准备一下，一会和鉴之去吃午餐。”
没有了满堂的宾客，温婉的神经总算稍稍有所放松，连脾气也执拗了起来，说的干脆利落：“我不去。”
“小余，送她出去。”沈文鼎面无表情地说。
小余上前做了个请的姿势，温婉撇开脸，大声喊：“我要见我哥。”
沈文鼎哼笑：“最近公司有新项目要落实，他已经去公司了，没空见你。”
眼眸颤了颤，温婉心痛的闭眼。沈汝庭他……是不是真的打算放弃她了？
“沈小姐，请吧。”小余握住她的手，稍稍用了些力气。
温婉如行尸走肉一般坐上车，车子急速飞驰着，不一会便停在了约定的餐厅门口。温婉跨出车门，麻木地扫视了一圈这个可笑的世界，仿佛又瞧见宋鉴之那势在必得、阴险狡诈的笑容。
往前走了一步，心情沉重地如同奔赴刀山火海一般，没有半点犹豫转身就跑，半路拦了出租，直接去了鼎世集团。
不行，她一定要见到沈汝庭，一定要当面和他说清楚。昨天发生的一切，到底算什么？凭什么这么对她，连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她直闯36楼董事长办公室，被秘书拦了下来，心情急躁地说：“我要见你们董事长，就说温婉来找他，他一定会见我的。”
秘书答应通传一声，却回复说：“董事长正在开会，请您稍等。”
“好，我等……”温婉失魂落魄地跌坐回沙发里。
时针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汝庭还是没有出现。她愈加明白，沈汝庭其实根本不在乎她吧，若是在乎，怎么会半句解释也不说，连她心急如焚地来讨要个说法，也要呆坐冷板凳。
周双玉说得对：‘多爱一些的人始终是要吃些苦头的。’
她见到沈汝庭是在半小时之后，推门进入董事长办公室，瞧见他高峻挺拔的身影立在落地窗前，阳光亲吻在他的脸颊上，映衬地如雕塑一般。
“哥？”她虚软地唤了一声，内心早已隐隐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在躲避她，迟来的冷落也终究是来了。
“小婉……对不起。”他的声音低沉，眉目有些哀伤，那样哀伤的一双眼，回眸瞧着她，千言万语，似是无奈，似是落拓，总是无言，凝在了一句“对不起”里。
“这到底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既然终究是不要她的，为何又要给她希望？
“没有为什么。”他冷淡地说，“我和你……并不合适。”
“不合适？”温婉真想哈哈大笑，“那谁和你合适？江韦雪吗？是不是你们复合了？”她语调尖刻地说，说完才惊觉自己语气中的不甘和愤懑。
沈汝庭低低叹着气：“小婉，都是我不好。是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四年不见，你的出现令我迷惑了，以为对你的兄妹亲情是爱情，才造成了这样的错误。如果你生我的气，我也不怪你。”
“兄妹亲情？”温婉几乎崩溃地大喊，“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永远也不想！如果你对我是兄妹亲情，为什么要和我开始，为什么要给我希望？”
“对不起，小婉……”
“沈汝庭……”她连名带姓地喊他，泪眼模糊，“你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然而没有人给她答案。世界照常运转着，沈汝庭似乎早已为他们的关系平静地、自然而然地划上了句点，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在悲伤，一个人在疯狂，一个人在歇斯底里。
温婉失魂落魄地离开鼎世集团，头发蓬乱、泪渍未干。出电梯的时候，遇上了开会回来正在等电梯的唐燕书和谢敏敏。
两人表情各异，唐燕书惊喜地说：“温婉，好巧哦，来看董事长啊？”
谢敏敏无语地瞧了她一眼，颇有些轻蔑之意。
温婉实在不想搭话，只怕一开口便会崩溃到当场大哭，只好假装听而不闻，转身便逃，狼狈地像丢盔弃甲的逃兵。
她没有回沈家，整日整夜躲在叶柳的小公寓里，裹着一床棉被，缩在床上，也不说话，也不吃饭，任叶柳怎么摇她唤她也不管用。李名致打电话来询问温婉无故旷班是不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还是叶柳接的电话，支支吾吾替她请了两个礼拜的假。
又一天日升日落，叶柳照常下班，过来探查温婉的状况。被子一把被拉起，温婉无动于衷地蜷缩在床侧，连头也未抬。
“温婉，你死人啊，动也不动。”男声高昂的声音响起，大声道，“原来和我订婚给你这么大打击，看你失魂落魄的模样，真是值了！”
温婉无力地抬眼，竟然是阴魂不散的大变态宋鉴之。他倨傲地立在床头，居高临下地瞪着她，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瞅着一个无力反抗的奴隶。
“你走开。”有气无力地想要赶人。
“走开？”宋鉴之像听了笑话一样，“走哪儿去？我走了，你就饿死在床上了，算我今儿个大发慈悲，慷慨地恩赐你些吃的。”说着，不知从哪儿端出了一碗南瓜粥，放在她床头。
“才不要吃你的东西。”温婉哼道。
“不吃就不吃。”宋鉴之端起南瓜粥装模作样地闻了闻，嬉皮笑脸道，“真香啊，想到某人想吃又吃不到，闻到鼻子里，却吃不到嘴里，快到活活饿死在床上的感觉一定很难受吧。看你这么难受，我怎么觉得心情大好，浑身都舒畅了。”
“宋鉴之，你这个大变态！”温婉强撑着爬起，义正言辞地骂道，瞪着他幸灾乐祸地脸，不甘道，“把粥给我。”
“不给，刚才谁说不要吃的。”
“你不给，我偏要吃，快给我。”温婉气恨啊。
宋鉴之扁扁嘴，嫌弃地把南瓜粥递给她，自己坐在床沿上，好笑地盯着她吃的狼吞虎咽。
喝完粥，温婉终于从床上爬起，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衣服，施了淡妆，回头发现宋鉴之那个大变态依然动也不动地坐在床沿上，瞧着她梳洗打扮。不想理他，温婉抓起手拎包准备出门，哪知宋鉴之亦步亦趋跟了上来，笑道：“小婉儿，满血复活了啊？好狠的心啊，怎么复活了就不理我了。”
温婉绕过挡道的他，继续往前走。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在闹市里晃悠，不想去上班，不想遇见熟人，或许安安静静地消失，如同四年前一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她坐在街边的咖啡bar里，点了一杯糖分满满的抹茶拿铁，唇齿间竟是感受不到半点甜腻的滋味。抬眼漫无目的地望着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人行色匆匆，有人悠闲自在，他们各有各的欢声笑语、各有各的烦恼，但是都会有一个称之为“家”的目的地，唯独她……没有。
收回眼神，却瞧见对面不知何时多了尊门神。宋鉴之抿了一口咖啡，得意洋洋地朝她笑着。
“无聊。”温婉哼了一句。
“那就比比谁更无聊。”宋鉴之不以为然，盯了一眼手表，不疾不徐说道，“你无所事事晃了一个小时，经过了六条街道，可来来回回就晃在一个地方。期间，和人撞了不下五次，连基本的赔礼道歉都没有。我猜都快有人当你是精神病了。”
“你才精神病。”温婉气愤。
“小姐，请问你需要帮助吗？”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人走近问她。
温婉斜了他一眼，对于这样爱管闲事的人民警察，既然他这么慷慨地问了，她决定义不容辞地交予他最光荣的任务：“我真的很需要帮助……对面这位先生一直在跟踪我，我好害怕。请你一定要救救我。”可怜兮兮地捉着他的警服袖子，温婉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警察尴尬地瞅了瞅坐在她对面一表人才的男人，穿着讲究、姿态从容、气度沉稳，怎么可能是跟踪狂。言语间有些为难：“你真的确定……他跟踪你？”
“嗯。”温婉点头如捣蒜，“我真的不认识他，可是他一直跟踪我，跟了快一个小时了，我好紧张好害怕……请你一定要把他带回警局好好审问……”
警察不可置信地问宋鉴之：“这位先生……她说的是不是真的？你跟踪她一个小时了？”
没想到宋鉴之居然大方承认了：“是的。那又怎样？”
警察有些摸不着头脑：“请问你认不认识这位小姐？为什么跟踪她？”
宋鉴之显出难以启齿又为难的表情，半晌哀伤叹气地以手指指自己的脑袋：“她是我老婆，可是这里……有点不大正常，有被害妄想症。”
“宋鉴之。”温婉气得喊道，“谁是你老婆了！”
宋鉴之耸耸肩，与警察交换了个肯定的眼神。他微笑着起身，几乎是强迫地揽过她的肩：“好、好、好，老婆别生气、别激动。我们走了，好不好？”
温婉挣扎着想要挣脱，却被他牢牢抓在了怀里。
“宋鉴之，你这个混蛋！”
“好、好、好，我是混蛋，你说我是混蛋，我就是混蛋。老婆说什么都是对的。”
温婉气得直想晕过去。对于宋鉴之这个大魔王，她总是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