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贺朝辉瞧着瘫坐在沙发上无聊地喝着闷酒的沈汝庭几乎是瞬间站起，拎起西装外套，抓了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心中觉得十分好笑。这些日子以来，沈汝庭躲在他的住处一直不回家，是在躲避谁，贺朝辉当然知道。刚才那一通电话，是谁打的，也是毫无疑问的。对她避而不见十多天，却在接到她一个电话后迫不及待地立即赶回去，前后态度也差太多了吧。
“沈大少。”贺朝辉挡住他的去路。
沈汝庭皱眉瞧了眼这碍事的门神：“不就借你的车开下，用不着这么小气吧。”
贺朝辉装模作样嗅了嗅：“你自己看看，喝得这样烂醉，开车回去，是醉酒驾驶，会坐牢的吧。”顺手摸过沈汝庭手里的车钥匙，醉酒驾车是和他没什么关系，可驾的是他的车就有问题了。
“又不是什么大事，我替你打个电话给小陈，让他来接你。”贺朝辉说。
“他开过来得半把小时。”沈汝庭心情有点闷。
贺朝辉有些好笑：“原先避而不见，现在却迫不及待了？”
沈汝庭狠狠刮了他一记眼神，威胁意味十足，仿佛在说老子心情不好，别担心，以后工作上有的是小鞋让你穿。
贺朝辉认栽：“好好好，那我送你去吧。”
温婉等了约有半个多小时，这才听见沈汝庭开门进来的声音。不一会，他走上楼梯，站定在她屋门口。沈汝庭瞧见她房间里堆放的整整齐齐的行李，眼眸颤了颤。
“小婉，你……”
“哥。”温婉笑得非常愉快，几乎刺痛了他的眼，“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把你挖回来。我已经决定要搬出去了，明早就走。我怕你以后回来见不到我，所以今天一定要和你道个别。”
“你……”沈汝庭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是淡淡叹了口气，“你想搬出去独立是好事，其实不用这么着急走。如果你不喜欢住这里，我替你买个新的，你再搬过去……”
“哥。”温婉打断他，“没关系的，我已经不小了，不想一直靠你帮助。我能够自己挣钱养活自己。”
“那你要去住哪里？”
“我先去朋友那里挤一挤，然后再去租个房。”
“是不是……”周济云……问到嘴边的话硬生生被咽了下去，拳头却越捏越紧。
“你就那么想和他在一起？”沈汝庭听到自己凉凉的声音，掌心都被指甲戳痛了。
温婉莫名其妙地瞧了他一眼，发现他脸色阴冷，似是有些愠怒。
“就这么迫不及待想和他住在一起？”他几乎掩藏不住心底的怒意与嫉妒，如同刺猬一样，周身的愤怒燃烧成了满身的刺，“你好歹算是沈家的人，做出这样的事，大家会怎么说？说我沈汝庭有一个不知礼仪、未婚同居的妹妹？”
原来他误会自己要和周济云同居，抹黑了沈家的名声，温婉释然地笑了笑：“你放心啦，哥，我搬出去和叶柳住。”
“叶柳？”不大记得这个名字。
“就是那个拜托你在鼎世找个文职的朋友。”
沈汝庭这才明白，温婉真的是下定了决心了，要和他划清一切的界限，要和过去执着于他的心划清界限。眼神黯了黯，望着堆放整齐的行李，他明白，温婉一旦搬出去，他们之间的交集就会变得少之又少，也许几个月也见不到一面。
可笑的是，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吗？
他不可能给她幸福，所以只能一次次推开她，一次次将她刺伤，甚至逼得她远走他乡。四年的时光，不长不短，却足够让她的热情冷却。痛彻心扉后，她终于愿意放弃他了。这一次，她是认真的。
“明天什么时候搬，我找人来帮你。”沈汝庭压下沉重的心情，尽量轻松地说。
“没关系的，哥，济云已经答应帮我搬了。”
济云，济云……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嘴里三句都离不开周济云。
沈汝庭勉强露出笑意：“那明天搬家后，我请你们吃饭吧。”
四个人的饭局显得异常尴尬，温婉实在想不出这样怪异的组合会有什么共同的话题，没想到整场饭局，沈汝庭都在叮嘱叶柳和周济云要好好照顾她，仿佛她是个完全不会自力更生的娇贵大小姐。好歹她也是在国外独立打拼过四年的人，好吧，准确来说，不能说是打拼，她依旧是衣食无忧，花的还是沈汝庭的钱。可如今，她决心独立，事事都要自己来，确实是个不小的挑战。
饭局就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结束，外头蒙蒙地飘着小雨。沈汝庭面无表情地坐上小陈的车离开，周济云把温婉和叶柳送回家。
叶柳租了个五十平的小公寓，建筑年代是零零年以前，整幢公寓楼看起来破破旧旧的。叶柳虽然大大咧咧的像个女汉子，却有一颗小女人柔软的内心。她将整间小屋子布置的温暖而温馨，地板上铺上了毛茸茸的地毯，连厨房和卫浴的门口都挂着日式半帘。
两个人躺在地毯上，漫无边际地畅想着未来，聊着聊着，就这样睡着了。
温婉第一天到富盛银行报到，在金融市场部就职。她做的不是销售交易业务，而是投资银行业务，因为富盛银行本身规模不是太大，投资银行部门并没有分立出来。说的好听点是金融掮客，帮助有需求的企业发债融资，解决资金供求的不平衡。说的难听点，就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打关系拉客户。幸而，小兵没有业绩指标，就是打打杂做做项目底稿的活。
大楼人员众多，又有好几个电梯区，温婉几乎遇不上沈汝庭，这倒令她舒了口气。富盛银行办公区域是20-25楼，这以上的楼层都是鼎世集团的，叶柳有时候会下来找她午饭聊天，下班也算准点，她对这个工作没什么特别的厌恶。
唯有一点就是，富盛银行的ceo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玩女人很是有一套。
“只要稍微有点姿色的女人，都逃不过他的魔爪。温婉，你要小心一点。”同事唐燕书偷偷跟她说。为了不想和沈汝庭扯上关系，温婉在工作上用的都是原先的名字。
“什么魔爪。”一旁偷听的同事谢敏敏偷笑，圆圆的胖脸笑得一抖一抖的，“明知道他是个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花心萝卜，可满腹心机的女人还是前仆后继地爬上他的床。总裁要什么女人没有，还需要伸出魔爪？是不是有些女人不满被总裁甩了，心怀愤恨？”
唐燕书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的：“有些女人的姿色实在是差得很，谁都瞧不上，是不是太自卑了，处处都要抹黑别人？”
这两人的明争暗斗，温婉每天都要看到好几幕，实在是有些疲乏了。盯了盯手表，好心提醒一句：“开会时间快到了。”
两人互相白了眼，这才拿起笔记本赶去街对面的四季酒店。偌大的会议厅里坐满了人，半年度的业绩汇报大会，大部分核心部门的人员都出席了。温婉坐在最后面最角落的位置里，安静得摊开笔记本。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准点敲过，总裁的身影适时地出现。
笔挺的西装勾勒出商务精英的模样，梳得光亮的绅士头，看起来比预想的年轻许多，挺拔的身姿走上最前头的礼台。温婉抬起眼，瞧了又瞧，英俊白皙的脸，明亮多情的桃花眼，既熟悉又陌生。
一整个业绩汇报大会，她左思右想，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他了。
是他。上次送醉酒的沈汝庭回家的正是他。
怎么会这么巧？默默低下头，生怕和站在台上的人有视线接触的可能。温婉翻看着会议上出席人的名单，上面印着总裁：贺朝辉。原来他叫贺朝辉。
贺朝辉讲完话，下了礼台，坐在最前排，然后各个部门的领导一一上去汇报上半年度的业绩和下半年度的计划。
温婉无聊地开始在笔记本上涂涂画画了。
“他走过来了。”唐燕书兴奋地低声提醒。
谁？温婉微微仰起头，正对上总裁意味深长的视线，眼眸颤了颤，生怕他认出来，急忙压下脑袋。
台上的部门领导讲得唾沫横飞，可总裁不坐在第一排听汇报，却在后头悠悠踱着步。从这个角落踱到另一个角落，搞得后头开小差的人都人心惶惶的。最后，他的步子停在了温婉身旁，半晌没有移动。
温婉紧张又心虚，连身子都不敢动。
骨节分明的指在她桌前敲了敲，声音很低，却足以令坐在后排屏息聆听的人都注意到：“叫什么名字？”
温婉呆了呆，转头迎上他饶有兴致的视线，顿了半晌，只能无可奈何地说：“我是温婉。”
“很好。”他露出一个诡计得逞的笑容，“以后就来总裁办公室帮忙吧。”
简短的三句话在后排掀起了不大不小的波浪，一等贺朝辉走回头排，立即有人窃窃私语了起来。尤其是唐燕书，神色复杂地盯着她，既羡慕怨愤，又怜惜。
贺朝辉一走回前排，就发了短信给沈汝庭：“一个月没见妹妹了，有没有朝思暮想？”
正在办公的沈汝庭，一看到短信，脸色阴沉，回了句：“贺朝辉，你还想不想干了？”
“正是因为我想干，所以才努力讨好你呀：）”贺朝辉不知好歹地发了个笑脸。
“你明天就滚吧。”
“四季酒店，半年度业绩汇报大会，来不来？”
没有答话，显然懒得理他了。没关系，贺朝辉又尽职尽责地发了一条：“相信我，不来会后悔的。”
敲完短信，贺朝辉招招手，附耳对主持人说：“待会董事长要来，加个董事长致辞的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