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偿还
翌日夜晚，李休尘趁段若不在，偷偷翻墙出去。
这几日段若也不干正事，总守着他寸，也不让他出去，李休尘实在闲的慌。
清宵幽梦，观暮川，月华洒满城。
沿石阶步步而下，初得见暮川之景，盏盏天灯如月升空，城中，灯火通明，繁华锦绣。
这一方明目城景，仿若黑暗中，微弱萤火，伫立于山河高川之间。
竹叶庭原是李休尘为得悠闲，躲清净，建于暮川山峰之上的一处小屋。
后来被段若翻新了一遍，原本小小的庭院，如今径厢亭廊，一一俱全。
竹叶庭山前，则是段若的金殿。
他和李休尘一样，不喜住在帝京，便执意要将府邸和大殿修建在此处。
金殿在前，小小的竹叶庭无端多了几分脱出世俗的清新。
暮川境内，一直禁止随意飞行。
李休尘以前怎么也没想到，当初把竹叶庭建在这么高的山上，下山竟如此麻烦。
他绕过了段若的大殿，往山下城中去。
一路无人，想必这个时候将军殿的人，都歇息了。
李休尘本意是下山转转就回去，却在山间迷了路。
他心中暗笑自己笨，看了看眼前，随意选了条路。
身后丛中传来几声猫叫，李休尘惊喜的转过身去。
桃子正跟在他身后。
“你什么时候跟来的啊。”李休尘将桃子抱起，爱抚的贴它的头。
桃子在李休尘手里懒懒叫了两声，接着窝在他怀里开始睡觉。
别说，桃子和玉米还真有几分相似，到哪儿都跟着。
李休尘点了一下桃子的鼻尖，亲昵道：“小宝贝，你是不是玉米转世，回来找我呀？”
桃子不理。
李休尘有了桃子作伴，下山时也没那么无聊。
沿山路一直下到了城中，李休尘第一次如此庆幸自己选对了路。
暮川很大，李休尘现在身处的只是暮川的一座边城，春苏城。
春苏本不繁华，但由于段若的驻足，将军殿在前，让无人过问小城从此日夜生辉。
不过，想从春苏到潭水须还有很长的路。
李休尘也并不急于去那儿。
恰逢今日，春苏城在举行祈春会。
祈春会是春苏这边独特的节日，这几天里，他们将会准备游街祈神所有物品，将辛苦一年的成果展示给神，并祈祷后生无忧，天下太平。
春苏人所祈祷的神自然是明威将军。
在城中心，雕刻了一尊巨大的将军像。
明威将军一手持惧文剑，一手抚平卷轴，为众人开文明路，其后数只飞燕踏春而来，有的停落在明威肩头，有的衔起他的衣摆……
在将军像周围，五只巨大的花灯悬于空中。
将军像前，众人正跪地虔诚祈祷。
李休尘不由被这一幕感叹，徒弟比自己了厉害好多，突然有一种把娃带好了的自豪感是怎么回事？
风拂过细柳枝叶，小桥下，华灯倒映在水面，细水长流，水波艳艳。
李休尘站在桥上，手里抱着桃子。
外面的感觉就是好。
这个世界还有值得他活下去的东西。
他折了一根柳枝，去逗怀里的猫。
远山如黛，在山那边，还有一座座城，山这边，隔着他和母亲。
李休尘低头轻语：“桃子啊，你说我现在该干嘛呢？”
桃子张大嘴巴，喵了声。
“走吧。”
该回去了。
李休尘丢掉手中的柳枝，转身离去。
那桥下，两人正等着他。
李休尘错愕，停下脚步，仔细一看。
祝羽眼眶泛红，手捏着衣角，正死死的看着李休尘，在祝羽身后站着奉袭。
不等李休尘开口，祝羽哽咽道：“师尊，你为什么不来看我？”
李休尘试图安抚祝羽情绪，抱歉道：“我刚回来……”
祝羽即使忍不住，也没有哭出来，更没有向以前一样，直接扑到李休尘身上。
他看着师尊手里抱的灵猫，强忍着道：“是那只玉米吗？师尊。”
李休尘摇头，走过去，将桃子放到祝羽手里，“傻孩子，玉米怎么可能活这么久，这是桃子，是，”李休尘顿了顿，道：“是我的新宠物。”
祝羽抱着桃子，不知所措。
他现在是帝君，虽然只是个没有权利的顶牌货，当年，还是段若把他扶上帝位的，外人不愿承认他，也没多少人真正把他当帝君看。
祝羽知道自己父皇的罪名不可饶恕，但正因为那是他父皇，心里才那么不是滋味儿。
他知道触及师尊的事，他那位师兄都会毫不犹豫。
祝羽也觉自己无颜面对师尊，他父皇对师尊做了那么坏的事，他现在两边都愧对。
可他现在，只有师尊了。
李休尘回来第一日，祝羽就知道了，但那时他坐在帝君之位上，努力调整情绪，给众仙神开会。
祝羽以为帝京会宴，师尊会来看他的。
他满怀欣喜等了一天，也没见到师尊。
会宴结束，他跑去缠着问奉袭，奉袭通过邪术定位李休尘神识位置，得知他在春苏城。
祝羽是想找李休尘哭诉的，可眼下他不想让师尊看到自己哭的样子。
明明师尊比他更惨，这一切都是他害得，他还有什么资格哭呢？
想到这儿，祝羽一滴眼泪滴在桃子身上，他垂着头，竭力想把话说清楚：“师尊，对不起。”
李休尘没答话，祝羽笃定师尊就是不会原谅自己了，低声道：“师尊，我知道您不会原谅我，我没资格求您原谅，但乞求师尊不要赶我走，我族上包括我，对师尊犯下的所有罪孽，我都会一一偿还。”
桃子跳回了李休尘怀里，李休尘愣愣的接住它。
祝羽抬头，纤长的睫毛上垂下一滴眼泪，“师尊，你别不理我……您说句话，说句话我就走……”
奉袭知道李休尘肯定尴尬症又犯了，不知道说什么，神识里传音与他：“你说话啊，再怎么说也不是祝羽的错。”
李休尘神识里与奉袭道：“别吵，我在想说什么。”
确实，该死的是祝决，该偿还罪孽的也是祝决，就算要忏悔，也该是是他祝决。
他死了真是便宜他了，这些祸事烂摊子全留给祝羽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