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让他尝尝当废人的滋味
“娘，我听说您病了”
张嬷嬷才走了不久，门口就探出了一个小脑袋，谢婉莹看了过去，胸口一疼，迫不及待地下床去抱她。
“娘子小心点身子”
屋子里照顾的贴身丫鬟有两个，都是谢婉莹娘家带来的，开口的这个是晶梅，旁边拉了她一把的是玉湖。
晶梅往那边看了一眼，就知道玉湖拉着她的原因了。
娘子把慧姐儿紧紧搂在怀里，两母女自打慧姐儿四岁起，何时这么亲近过？
慧姐儿是长女，是娘子头生的女儿，娘子疼她疼到了心尖上，可普通人家的长女都肩负责任，更何况慧姐儿是官家的女儿，因此娘子不敢娇宠，教导严苛，这两年更是抱都少抱。
看着两母女如此紧密依偎的样子，晶梅都有些眼眶发热。
谢婉莹又何尝不是差点哭出来？
这个时候的慧姐儿才五岁，白白净净的，结合了她和沈知行的优点，一张小脸精雕玉琢。
小小的人儿因为这两年她的严苛，吃食上面也精简了不少，说是健康利于孩子成长，实则都是些小娃娃不爱吃的东西，五岁的慧姐儿身上摸着都没多少肉。
亏她那时候还觉得小女娃苗条一点挺好的，京都以瘦为美，尤其那腰身越是盈盈一握越受欢迎，幼时条件好，长大了也免得多费精力在体重上下功夫。
可殊不知小孩正在长身体的时候，她和沈知行身材都是高挑的，慧姐儿却长得瘦瘦小小，又被她养成了温顺的性子，再加之慧姐儿从小被婆母和几个妯娌灌输了太多男尊女卑的思想，以至于嫁人之后被婆家轻易的拿捏到了手心里，没过几年就被搓磨死了，这也是谢婉莹心病成疾的开始。
细细想来，从前是她太过钻牛角尖，她对自己严格不说，对孩子们更是如此，谢婉莹的父亲一早便看出沈知行会平步青云，她出嫁之前父亲就时常叮嘱她要有大家风范，严于利己，做好沈家的当家娘子。
谢婉莹也确实就是这么做的，后来沈知行的官越做越大，她要处理的后宅事务也越来越多，因而忽略了孩子们的心理健康，慧姐儿又是个敏感内敛的性子，母女关系也越走越远。
而她得到了什么呢？
多年来的付出，无非就是换来一个贤良淑德的好名声，为此她付出了健康，钱财，还失去了孩子。
可偏偏还换不来府里人的真心，那几个妯娌和婆母只一心觉得她管家能得到有这般那般的好处，又风光无比，是占了沈家的大便宜。
管家有什么好处？
一个家里大大小小的琐事都是她处理，他们只要舒舒服服的过安生日子便成，谁能看见她半夜三更还在焦头烂额？
女儿是个听话的姑娘，她又何尝不是，谢婉莹谨记父亲母亲的教诲，兢兢业业给沈家当了一辈子操心婆子，让整个沈家就如初生的日头似的蒸蒸日上。
“娘，你好些了吗？”
慧姐儿被娘亲搂在怀里好一会儿了，她很欢喜娘亲这样，却又怕失了规矩。
小小的人儿声音绵软，谢婉莹觉得自己胸口都暖和了不少，她隐去眼里的湿意，亲了亲女儿白嫩白嫩的小脸蛋：“娘好些了，慧姐儿用过饭了吗？要不和娘一起用吧。”
慧姐儿水灵灵的眸子亮了起来，小心翼翼地问：“母亲，您今天不忙了吗？”
谢婉莹的心又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勉强扯出个笑来，“不忙，以后都不忙了，慧姐儿，以后娘就守着你和桑姐儿，日日陪着你们，好不好？”
说着，她又唤了晶梅去把桑姐儿带过来一起用饭。
慧姐儿高兴极了，但又想起什么，原本是不想说的，可最终开始开了口：“母亲，那浩哥儿呢？”
谢婉莹的眼里闪过一丝阴沉，脸色却未变，抱着慧姐儿坐在玫瑰躺椅上，原也不想把香香软软的女儿放下，可念及腹中的孩子，她还是在对面坐了下来。
慧姐儿并不失落，母亲已经抱了她好一会儿了，她很开心，而且她也体恤母亲的身子抱恙。
谢婉莹淡淡喝了口玉湖才倒好的龙井，唇角的笑意似有若无，“慧姐儿怎么知道娘病了？”
慧姐儿毕竟是个五岁小孩，一句简单的问答便也是脱口而出了：“浩哥儿告诉我的，他说您又晕倒了。”
玉湖的脸色一变，看向了自家娘子。
浩哥儿知道娘子晕倒了，不仅没来探望，还走了？
谢婉莹却还是神情淡淡，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只摸了摸慧姐儿的头，“一会儿吃栗子炒鸡和黄芽菜煨火腿可好？”
慧姐儿不可置信，除却鱼肉虾子，母亲很少让她吃这些，说容易长胖，还没有鱼虾有营养。
她也担心母亲事后怪罪，却也是知道机会不多的，立马笑脸盈盈地他应了下来：“多谢母亲！我一定好好享用！”
小姑娘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些许童稚，谢婉莹只觉得赏心悦目。
这才是五岁孩子该有的样子。
而浩哥儿
浩哥儿今年也是五岁，他不是谢婉莹的亲生的儿子，而是去年年头，弟妹刘氏非要过继给她的。
上一世的谢婉莹原本是不想要的，且不说不是自己亲生，那浩哥儿已经四岁了，开始记事了，她要个已经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是谁的孩子干什么？
谢婉莹没给沈知行生个男孩，也自知有愧，并不是完全接受不了抱养。
再不济，也是要个襁褓里的，能从小培养感情的。
她也清楚刘氏要把浩哥儿塞给她的原因，她娘家家世好，嫁妆又多，沈知行更是前途一片光明，把孩子给她这个妯娌养当然要比自己养好得多。
且浩哥儿天资聪慧，刘氏不想埋没了他。
谢婉莹也是看在浩哥儿有几分聪慧，自己又因为生桑姐儿伤了身子两年肚子里都没有动静了，这才接受了浩哥儿。
还想方设法劝服了同样不想要浩哥儿的沈知行接受了浩哥儿。
沈知行虽人有点严肃，但后来对浩哥儿也是真的上了心，浩哥儿的那点儿聪慧在她们这群普通妇人的眼里算得上稀奇，可在十六岁便中了状元的沈知行那里，则是远远不够看的。
可上一世，浩哥儿也中了状元，其中艰辛只有谢婉莹知道。
沈知行只是提点，找夫子和书籍都是谢婉莹这个当家主母的活，她对浩哥儿如同亲生，费劲力气给了他自己力所能及的最好的，期间还要时常让沈知行亲自修书请人。
可浩哥儿一朝高中，领了官职，第一个弹劾的就是沈知行。
第二步，就是以她和沈知行多年来苛待虐待他为由，回到了亲生父母的膝下尽孝。
谢婉莹这才知道，自己养育浩哥儿的那些年，浩哥儿的亲生母亲刘氏没少跟浩哥儿说自己的坏话，浩哥儿一直以为自己是被她从亲生父母那儿抢过来的，一直对谢婉莹和沈知行心有怨恨。
好个反咬一口的狗崽子，这辈子，也该让他尝尝当个废人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