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点他眉间朱砂
“……阿瑶当真是促狭，”蓝曦臣被逗笑了，不过，他又打量了一番这屋子，却是没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
孟瑶道：“我又不在这多待……”
三尊结义后，他便会去往战场之上，金光善不是想压他风头，把刺杀温若寒的功劳归到兰陵金氏头上吗？
那么这一次，孟瑶就让他再也压不住自己的风头。
到时候，他再回兰陵金氏，这般待遇，可就不会满足了，如今他在金家是没钱也没人，但是，射日之争，金家总不可能完全不出人吧？
只要那些人去了他的手底下，他就有把握收服他们，而且，射日之争中，会来投奔他麾下的修士，怕也不会少。
迟早有一日，他会建立起真正属于自己的庞大势力，待到那时，他在兰陵金氏便不必再小心翼翼。
“也罢！”蓝曦臣本就不是会与人争执的性子，如今见孟瑶不在意，也不再坚持。
只是，却到底心疼他在金麟台不受重视。
“阿瑶，你先前一直无字，如今回到兰陵金氏，你父……金氏，可有人为你取字？”蓝曦臣问道。
孟瑶摇头。
蓝曦臣便又叹了口气，看着孟瑶的目光，更添几分怜爱，原本，这话本不该他说的。
只是，这一刻，他却有种冲动，“阿瑶，我们三人结义，我与明玦兄都已有尊号。按理说，阿瑶立下如此大功，也该有一个才是。”
“世家子的字本该是长辈所赠，曦臣也不敢腆着脸自认长辈，阿瑶，你的尊号似乎也还未拟定，不如我为你取一个如何？”
孟瑶自是高兴，“那感情好啊，曦臣哥，你要为我取什么号？”
蓝曦臣想了想，来到书桌边，孟瑶十分自然地拿起墨块，放在砚台上加水磨起来。
蓝曦臣思索片刻，以笔蘸墨，行云流水，三个大字跃然纸上。
孟瑶凑过去，“敛芳尊？”
原来，他在后世流传的尊号，也是蓝曦臣给他取的。
蓝曦臣神情看着有些紧张，问孟瑶道：“阿瑶觉得如何？”
孟瑶笑着点头，“很好啊，很好听，曦臣哥是怎么想到为我起这两个字的？”
他凑得有些近，身上带着金星雪浪的香气，也不知是熏了香料还是叫花给染上的，蓝曦臣呼吸一滞。
其实，这个尊号……
原本，蓝曦臣以为孟瑶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是迎霜雪而傲立的菊花，也可以是野地里的杂草……
他顽强，不在乎外界的风吹雨打，傲然生长。
可是，当这次提前来到金麟台，看着换上一身金星雪浪服的孟瑶时，蓝曦臣却觉得，原来，孟瑶本该是高贵的牡丹才是。
雍容华贵，该被好生呵护……
蓝曦臣见过孟瑶穿聂氏的家服，穿温氏的家服，但是这些，都只是寻常。
可是，当看见孟瑶穿上金星雪浪服，站在牡丹花丛中笑看着蓝曦臣的那刻，他才发现，原来，金家的家服竟也可以如此好看。
从前只道兰陵金氏奢侈，认为姑苏蓝氏的家服才是最典雅好看的。
然而，看着这样的孟瑶，蓝曦臣却觉得，原来，不是金氏家服比蓝氏逊色，而是因为穿的人不同。
孟瑶，他本该生来就是一株高贵的牡丹花，被人精心饲养，让他好生绽放才是。
然而，金星雪浪的花期却短暂，花朵又太美……让他不禁想将其藏起来，独自欣赏这份美。
“曦臣哥，曦臣哥……”
孟瑶的两声呼唤唤回了蓝曦臣的神魂，他不解道：“曦臣哥，你怎么走神了？”
蓝曦臣的俊脸微红，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竟会产生那般想法。
“……咳，阿瑶，没什么，就是莫名想到了这两个字，若是你觉得不好，”那就换了吧。
孟瑶却道：“干嘛要换？收敛锋芒，心有成算，稳扎稳打去实现自己的目标。这个尊号正适合我！”
“赤峰，泽芜，敛芳……曦臣哥，这名字听着也好听，与你的泽芜感觉也有几分相似之处呢。”
“是，是吗？”
蓝曦臣的脸色更红了，但心里却有些高兴。
孟瑶盯着“敛芳”二字看了片刻，想了想，从书桌的小柜子里取出一个瓶子，对蓝曦臣道：
“曦臣哥既然帮我取了尊号，不如再帮我一个忙如何？”
蓝曦臣笑问道：“阿瑶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吩咐便是。”
孟瑶笑了笑，将瓷瓶递给蓝曦臣，一边道：“金氏族人都会在额间点上朱砂，寓意启智明志，朱光耀世。”
金氏子弟，一般都是亲近之人，多为父辈，或者有名望的金氏长老，为其点上朱砂。
但在孟瑶这里，所有人却仿佛忘了这一件事。而且，孟瑶有打听过认祖归宗的流程，其中并没有这一项。
也不知是否是金夫人的授意，而金光善选择了放任。
不过，“金光瑶”这个名字，孟瑶是自己习惯了，而且“光”字辈，丢的可不止他一人的脸。
可是，若是认祖归宗完成，他却无人为他点上朱砂，那就有些难看了。
百家皆派了人来参加这次的典礼，孟瑶明明被认回了金家，可却没有金氏子弟标志的朱砂，这不是明摆着告诉所有人，没把这私生子当回事吗？
这个中缘由，孟瑶未说与蓝曦臣，只是问道：“曦臣哥，我们结义之后，你便是我二哥了，不如你为我点这朱砂痣如何？”
蓝曦臣略一思索，便同意了此事。
于是，孟瑶便又找了个干净的托盘，将瓷瓶里的朱砂倒出来，又拿了早就准备好的点朱砂痣的细笔，递给蓝曦臣。
一边打趣道：“听怀桑说曦臣哥的书画是一绝，曦臣哥来帮我点这朱砂痣，一定十分好看。”
蓝曦臣接过笔，笑着道：“阿瑶可莫打趣我了，当心我一会儿手抖，给你点歪了。”
兰陵金氏这点朱砂的药水是特制的，轻易可洗不掉。
孟瑶却道无妨，轻易洗不掉，又不是绝对洗不掉，而且，他相信蓝曦臣。
蓝曦臣笑了笑，让孟瑶靠在书桌上，微微仰起身，一边用笔蘸了朱砂，又盯着孟瑶的额头仔细打量了片刻，才仿佛确定般，轻轻落笔，在孟瑶的额间点上一颗朱砂痣。
随后，蓝曦臣呼吸一滞——
如同昙花在顷刻之间绽放，如同栩栩如生的壁上龙被点上了眼睛……
“……曦臣哥？”感受到蓝曦臣许久没有动作，孟瑶也不敢动，在手有些酸时，他忍不住问：“曦臣哥？好了吗？”
“好，好了……”蓝曦臣放下笔，有些不敢看孟瑶。
孟瑶听说好了，便准备起身，但因保持一个动作太久，手脚竟有些发麻，动作踉跄起来，幸被蓝曦臣及时扶住，方才被跌倒。
他看着蓝曦臣有些许泛红的脸色，觉得奇怪，便问道：“曦臣哥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是走神……”
蓝曦臣也觉得自己方才有些丢脸，他也不知自己为何心跳突然加速，只是觉得，点上朱砂痣的孟瑶，很美。
这样想着，他便也这般说了。
“我从前只道阿瑶长相出色，与世家公子相比也毫不逊色，可如今方才发现，阿瑶穿上金星雪浪袍才是真的好看，尤其是点上朱砂之后……”
蓝曦臣说了一大堆流光溢彩的赞美之词。
孟瑶：“……”
孟瑶无奈扶额，实在是听得脸红，便道：“曦臣哥，你可住口吧！你知不知道，对待男子，是不能用好看，漂亮来形容的？”
男子应用英俊，威武、雄壮……之类的词汇形容，而孟瑶因长得秀美，又生在思诗轩那般的地方，容貌于他，一直是负累。
若是可以，他倒情愿生的如赤峰尊那般，或是蓝氏双壁，虽俊美无双，却又丝毫不显女气。
但蓝曦臣却道：“阿瑶确实生的很好看。”
一边又拉着他去照镜子，孟瑶看着镜中的自己，眉头微皱，朱砂痣点上之后，他确实变得更好看了些。
但是，这份好看，却显得有些“娇”，虽然这点，是孟瑶极不想承认的。
但是，这朱砂痣点在他的头上，他又本身就长得有些秀气，这点了之后就看起来更秀气了。
孟瑶有些懊恼，这兰陵金氏，没事点什么朱砂啊！
不知道这东西若是偏一二分，长在女子头上，那便叫美人痣了吗？
蓝曦臣好笑地安慰他，孟瑶却瞪了他一眼，怨怪道：“你给我点这么好看干嘛？”
这属实是有些无理取闹了，蓝曦臣却半分不恼，无奈笑道：“阿瑶这可冤枉我了，是你自己生的好看，怎么能怪我呢？”
孟瑶：“……”
说起好看，蓝曦臣才是世家公子榜第一呢。而且，他可没忘记，系统在第一次见面时就问他蓝曦臣漂不漂亮，记得在后世，蓝曦臣还有个诨名，便是“蓝大漂亮”。
相比起来，他孟瑶反而无人打趣。
这般一想着，孟瑶又觉得高兴起来，主要是一想到蓝曦臣被人叫做“蓝大漂亮”，这笑意就止不下来啊！
蓝曦臣：“……”
虽然不知孟瑶为何而笑，不过，哄高兴了就行。他如此想到。
先前，孟瑶从未在他面前发过脾气，当然这次也算不上，不过阿瑶这般使小性子的模样，却显得十分真实。
让蓝曦臣觉得，他们的距离，又比从前近了一分，这样的亲近，让他感到高兴。
是因为即将结义，所以才不同吗？也对，以后，他们便是兄弟了，他可以有光明正大的借口扶持他，全力支持孟瑶的理想，事业。
他们是知己，也是同盟。
……
二人又叙旧一番，直到门生前来禀告，方才一起出去。
路上，蓝曦臣用手轻抚一朵金星雪浪，动作很轻，就连上面的露珠都未曾掉落下来。
孟瑶便问，“曦臣哥，你喜欢这花？”
蓝曦臣道：“从前我觉得这花名贵又娇气，极不好养，不如梅兰竹菊之类的雅淡，如今来金麟台，看着这金星雪浪花，倒是觉得好看起来，也不知是何缘故。”
或许，是孟瑶站在金星雪浪花丛中的样子太好看了吧！这富贵逼人的花，竟也不再庸俗。
花与人，甚为相配。
说来，对花的定义，也不过是世人的言辞赋予的定义罢了，花朵本身，是并无什么品性爱好的。
孟瑶笑道：“是这样的，一件东西你初时不喜欢，但常常看见，就会变得顺眼起来……还有人的口味，小时候不爱吃某样东西，长大后可能又变得爱吃起来。”
“曦臣哥若是喜欢，不如之后重建云深不知处时，从金麟台移植一些过去，也算是添一道风景？”
蓝曦臣点点头，不过，姑苏蓝氏没养过这般的花，族人也不一定喜欢，他还是养在自己的寒室吧！
正聊着，
“孟瑶，曦臣！原来你们在这儿！”
聂明玦走过来。
蓝曦臣与孟瑶一齐看过去，
“聂宗主！”
“明玦兄！”
……
聂明玦点头，孟瑶看了眼他身后，问道：“聂宗主，怀桑没有过来吗？”
聂明玦道：“他去找云梦江氏的弟子去了，说是许久未见同窗，想要叙旧一番。”
说这话时，聂明玦皱着眉头。
他知道聂怀桑其实是想去找魏无羡，但这云梦江氏大弟子，他如今的风评可不大好。
聂明玦倒不是如同旁人一般忌惮魏无羡挖坟掘尸，毕竟他清河也有吃人堡，只是，这魏无羡身修外道，而且，在战场之上据说不分敌我，江氏弟子根本不敢离他太近……
对怀桑与魏无羡交好之事，过去他不看好他们一起彼此带坏，如今，更是有些担忧怀桑。
孟瑶听闻道：“怀桑去找魏公子了吗？可是，今日典礼，云梦江氏江宗主与魏公子都没有来啊！”
“他们没来？”聂明玦皱眉。
蓝曦臣沉思。
孟瑶点头，“是啊，四大世家，我们三人结义，却唯独撇下了云梦江氏，江宗主会恼也是正常的。”
不过，还是有些少年意气，仙门百家都来了，云梦江氏不来，倒是有些说不过去。
聂明玦闻言皱眉，“我们三人结义，关云梦江氏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