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三人谈话
而那些人，在看见泽芜君毫无芥蒂地接过后，那神情，又变得不自在起来。
孟瑶没在意他们，退到了聂明玦身后，听着他们的谈话，经了蓝曦臣这一番安慰，如今他的心情已是好了不少，也懒得与这些修士计较。
他们在商讨中提起了云梦江氏与魏无羡，言谈之中大有酸意，并且，还隐有挑拨之意。
也不知是故意为之还是心里当真是这般想的，孟瑶多看了那几位修士一眼，心中记下名字。
这仙门百家的修士品行，他算是见着了，而战场之上，英勇杀敌者多无畏牺牲，而留下的却爱搬弄是非，说人口舌……
若这战争持续的时间长了，正直勇敢之士大多战死，剩下一些贪生怕死之辈。
那这射日之争，就算是胜了，之后的仙门，又会是何种模样呢？
孟瑶心里感到一丝担忧，他似乎可以瞧见，未来的仙门，已经笼罩上了一层黑色的雾霾。
原本，他仅是担忧战事，忧心这场战争该如何取胜，可是如今，他却有些担心胜利之后的事了。
那么，若是温家不灭呢？会不会有所改变？
……
会谈结束。
孟瑶嘱咐人，将那些人都各自带去歇息，唯独将蓝曦臣留在了最后。
二人默契不言，一直到将蓝曦臣带到住处后，他才道：“想不到，你竟是到了清河聂氏。”
“我回到蓝氏后，曾派人去寻你。只是，他们都说不知道你的踪迹。”
“我后来亲自去了云萍城一趟，却发现，你与我说的那处客栈已经不在了，被人盘了出去，只是，新开的酒楼，生意也不大好。听掌柜的说，他也准备把店盘出去。
后来，我又去了原本的客栈老板家，方才知晓，原来当日，还发生了那样的事……
阿瑶，你留下的银两，被那家人发现了。他们原本是不准备收的，还留下银钱准备还给你。是我劝了他们，如今，他们想必也已经离开云萍了。
那位老夫人说，要带一家子回老家，躲避战乱。”
孟瑶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如此也好。”
蓝曦臣问：“你就没什么想与我说的吗？我当初，是真的想带你回蓝氏的，只是……”
“曦臣哥，你不必说的。我都知道。”孟瑶开口道，阻止蓝曦臣继续说下去。
“我……曦臣哥，我不想成为你的下属，或是蓝氏客卿……阿瑶心里，有自己想做的事。”
蓝曦臣道：“我知道，阿瑶聪慧过人，想要有一番自己的作为。”
孟瑶问：“曦臣哥不觉得我苛求太多，野心太重吗？”
蓝曦臣摇头，“人之长情罢了，这些，曦臣都能理解，但是，我想问的是，阿瑶，为何是聂氏？”
为何不去蓝家，寻求我的帮助？
孟瑶也说不出为什么，最后，他笑了笑，道：“其实最初，我是想多走走，了解一下仙门是什么模样的。
后来，我听说清河聂氏广招修士，不问出身，就决定去看看。事实上，能有今天，我也很意外，聂宗主，待我真的很好。”
蓝曦臣没有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觉得，心里不太高兴，但他并未表现出来。
只是道：“原来如此，看见阿瑶你如今安然无恙我便放心了。”
他没说，他还曾派蓝家修士打探过孟瑶的痕迹，一直到前几日，听说清河聂氏有一位叫孟瑶的副使，他才急忙赶了过来。
之后，二人又叙了会儿话。
蓝曦臣问：“阿瑶，你昔日曾与我言，想要回到兰陵金氏，不知，如今想法，可是照旧？”
孟瑶点头。
蓝曦臣道：“你如今是聂氏副使，若得明玦兄引荐，想必回到金氏并非难事。如今金氏战场节节败退，若是阿瑶前去，定能有所助力，如此，你父亲也会注意到你。”
“……”
孟瑶没说话，若是一无所知的他，或许听见蓝曦臣这话，心中会生出希冀。
但如今，他对金光善的为人已有所猜测。
更何况，他未来是做出了杀父这等逆伦之举的，所以，他回兰陵金氏，想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毕竟，他先前都叫人踹下金麟台了。
而金光善，他对此事当真一无所知吗？若是从前，被孟诗洗脑的孟瑶会不断找借口安慰自己，但如今，他只会想，门卫是进去禀告过了的，那么，将他踹下金麟台，会不会也有金宗主的吩咐呢？
即便没有，但他轻慢的态度，也决定了门卫会如何对待他。
不过，若他不离开聂氏，以如今与聂明玦的相处看来，叛入温氏，似乎并无理由。
那么想必，在原本的命运轨迹里，他信了这话。
所以，他回到了兰陵金氏，只是，他当初都从金麟台上摔了下来，所以想必回到兰陵金氏，他的处境也不大好。
所以，他才会再次离开，前往温氏卧底，以寻求机遇。
……
这些想法，在脑中凝结也不过眨眼功夫。
现实里，蓝曦臣还在等着他的回答，孟瑶眨了眨眼，然后道：“可是，聂宗主待我恩重如山，我又如何能轻易离开？”
“不必如此。”
伴随着话音落下，帐帘被掀开，聂明玦走了进来。
“孟瑶，你若想回兰陵金氏，我可为你写推荐信。你只需到时候多杀几个温氏之人便好。”
蓝曦臣笑道：“看，我就说吧，明玦兄定不会介意此事。”
孟瑶笑了笑，残缺的图谱被一点点填上了，但是，想到兰陵金氏，孟瑶心中升起不安。
可此刻，他又还得跟聂明玦道谢，不可叫他们二人察觉出异样。
聂明玦拍了拍孟瑶的肩，鼓励他以后好好干，看了一眼蓝曦臣，又问道：“怎么，你们二人认识？”
蓝曦臣笑而不语。
孟瑶道：“泽芜君，我是见过的。”
聂明玦好奇，这二人一个是仙门公子，一个之前还是凡人，又是如何产生交集的？
听了聂明玦的问题，蓝曦臣脑海中想起了他与孟瑶的初识，也想起了当日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他的父亲就是在那次重伤以致后来身死，忘机挡在藏书阁前，被温氏之人打断了腿……
然而，他蓝曦臣，作为长子，兄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躲在藏书阁里，将藏书带走，其后，更是逃出云深不知处，所有人都在对敌，却唯有他蓝曦臣一人，在逃命……
蓝曦臣微垂下眼睑，掩盖自己不自然的神色，笑着摇头道：“还是不要说了，毕生之耻，明玦兄，你也不要问了。”
蓝曦臣此人，聂明玦还是了解的。
他既说是毕生之耻，又让不要问，聂明玦也没有一定要探究的意思，果真不再问。
而孟瑶也在此时转移了话题，之后，三人相谈甚欢，聂明玦还让人拿了好酒过来，不过，只有孟瑶与聂明玦能喝，蓝曦臣喝的是茶。
叙话至夜色降临，聂明玦离去，孟瑶也准备告辞离开，但蓝曦臣却叫住孟瑶。
“阿瑶，你我许久未见，我还有许多话想与你说，不如我们如在云萍时一般，秉烛夜谈如何？”
孟瑶自是乐意的，只是，如今身在聂氏大营，来往修士颇多，若叫人瞧见蓝曦臣与他往来，且在同一个帐篷里过夜，怕是于蓝曦臣的名声不好。
但蓝曦臣却对此毫不介意，孟瑶想了想，也答应下来。
大不了，他将人安排一下，左右，姑苏蓝氏这边的营帐，也没多少人敢过来窥探。
……
烛火早已过半，又过了亥时。
孟瑶取笑道：“曦臣哥，我听说，姑苏蓝氏有家规，卯时起，亥时息，但我瞧着，曦臣哥你身为家主，却是公然带头违反啊！”
蓝曦臣却道：“如今不在云深不知处之中，况且，家规只是约束人的行止，若是全然遵循，反倒显得有些迂腐。
况且，如今是在战时，我与阿瑶所聊，也是与战场息息相关之事。”
而即便其间涉及了一些家长里短，各种八卦，但是，“我与阿瑶许久未见，明日又要再度分开，阿瑶难道不想与我多说会儿话吗？”
说完，还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委屈的样子。
孟瑶摇头失笑：“阿瑶自是乐意的，曦臣哥愿意为了我违反蓝氏家规，阿瑶荣幸之至，又如何会不愿呢？”
之后，二人又是聊了许久。
然后，蓝曦臣犹豫了下，道：“阿瑶，白日里，我说那是毕生之耻，其实指的是温氏火烧云深不知处时，我却逃离在外……”
孟瑶打断道：“曦臣哥，你不必解释，我都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