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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洪甲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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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奎山,位居青州卫指挥使,是堂堂的正三品官员。

    他用满身的创伤,在仕途上换来了无限可能,但却被那愣头青一刀画上了句号。

    于二愣而言,他没去过京都,也未曾进过金銮殿,心不知高官之高,眼也不识三品豹袍……

    微风掠过静心殿的高台,血腥味弥漫,众官员看着钟奎山的尸体,喉咙发干,双眼呆滞。

    “小小侍卫,你怕是想满门抄斩!”台下,知府大人目光阴狠。

    “杀了他,替钟大人报仇。”

    青州卫的一名旗官,挥刀大喊。

    踏踏……

    急促的脚步声作响,临近的十余名兵丁,手持长枪与钢刀,目光凶戾地冲杀向二愣。

    台阶上,二愣呼吸匀称,健硕的身体静如雕塑,只双耳轻微抖动,待来敌近身一步内,才人与刀齐动。

    “叮~叮叮……!”

    霎时间,入殿的台阶上刀光剑影交错,可却并没有金属碰撞的划动之声,只有刀剑崩裂,铠甲被点破的脆响。

    静心殿的牌匾下,宫灯摇晃,光影绰绰。

    “嘭嘭……!”

    二愣身影如鬼魅,刀也极快。

    两息后,高台之上,人仰马翻,十余名士兵尽数倒地,甲胄碎裂,鲜血流了满地……

    二愣抽身而返,孤身挡住殿门,拄刀而立:“我杀不了所有人,但我能杀先上殿之人。各位大人,要试试怀王养的快刀嘛?!”

    台阶下,众官员额头彪汗,开始苟苟嗖嗖地相互对视。他们知晓二愣刀快,但却没想到能这么快。

    钟奎山可是正三品啊,这愣头青说杀就杀了,竟完全没有任何顾忌。

    不是那华雄骁勇,只是诸侯各有算计罢了。这小子是怀王私兵,一小小侍卫,他也配自己舍命相搏嘛?

    青州卫没了主心骨,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了那位总旗官,但后者却觉得二愣一直在盯着自己,他不敢动啊,怕快刀。

    ……

    正殿,密室入口。

    “咔嚓!”

    一名小太监谨慎地拿起了假的镇国剑,机簧转动,墙壁突兀裂开,浮现出一条密道。

    “暗器弓弩!”浑身充斥着阴森气息的任也,双瞳发白地吩咐了一句。

    十余名小太监与婢女,纷纷举起手中武器,对准了密道入口。

    幽暗漆黑的廊道内,吹出阵阵凉风,众人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短暂的安静后,莲儿翘脚看着密室:“殿……殿下,里面并无动静啊,要不,我带人下去看看?”

    “不,别进去。”任也思路清晰:“向密道投放毒烟,逼她……。”

    “刷!”

    话还没等说完,密道入口陡然间亮起一阵璀璨的金光,并迅速向殿内蔓延,一时间将这里照耀得宛若白昼。

    嗯?

    怎么会有光?!

    任也脑中蹦出一连串的问号,双目圆瞪,竟见到有一名男子自金光中走了出来……

    男子大概二十四五岁的模样,上身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一条黑色的涤纶西裤,但脸颊上、脖子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外伤,像是刚被人殴打过一般。

    “晓……晓阳??!”任也抻着脖颈,试探着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李晓阳,曾与任也一块在边境进行反诈工作,后因快收网时而身份暴露,被犯罪团伙残忍杀害,分尸境外。

    “任也,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老婆才刚怀孕。”

    李晓阳咕咚一声跪在地上,痛苦地抓着头发:“求求你了,救……救我啊,让我看一看女儿,哪怕一眼都好……!”

    “你怎么会在这儿?!”任也不受控制地迈步上前,脑中思绪变得非常单一,双目中就只有李晓阳的面孔和样貌。

    “小也,只有你能救我……就只有你能……!”李晓阳跪在地上哭泣,表情崩溃且无助:“你记得嘛,我们一起参加工作,一起办案,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救我……在这个世界里,你能救我!”

    “我记得,我都记得……对不起晓阳,那天死的应该是我,真的对不起……我……!”

    任也木然流出眼泪,宛若行尸走肉一般,双目空洞地走向李晓阳,走向密道入口。

    “刷!”

    就在差三步远,任也就能靠近李晓阳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前胸一阵冰凉,大脑思绪也开始杂乱。

    为什么他会在这儿?

    我怎么会看见他?!

    不对!

    不对啊,我的思维受到了影响……

    任也呆愣地站在原地,胸前挂着的静心符在不停地闪烁着。

    一明一暗,光影交错,频率越来越快……

    啪的一声,那王妃赠予的静心符竟然崩裂,化作碎片落在了地上。

    一股清凉之感涌遍全身,任也回过神来,猛然扭头看向四周,见到密道入口还是漆黑无比,一幅画卷飘荡在空中,分射出一条条光线,笼罩住了莲儿和那群小太监……

    四名太监扔掉了手中的弓弩,正抱着殿内的圆柱,猛猛地挺着臀部;还有三名婢女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俏脸红润,双眸迷离,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是幻觉!?

    那个女人竟然拥有制造幻境的道具!

    任也大脑轰的一声,猛然看向身后,随即想也没想,右手提着真的镇国剑,直接追撵了出去。

    ……

    静心殿,幽暗的长廊之中,柳玲儿正在疾步狂奔着。

    她的入门信物,是一副名为《春风如意图》的画卷,拥有制造“圆梦幻境”的神异能力。它虽然不具备超强的攻击性,可一旦目标进入幻境,就很容易彻底迷失,变得疯癫……

    当密道门被打开的那一刻,她便激活了春风如意图,引众人入了幻境。

    事成后,柳玲儿第一选择的是逃跑和隐匿,而非去杀任也。

    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她虽有保命手段,但却只能用一次,而且不善近战,即使杀了任也,她也走不掉。

    更何况,她是认定了怀王是玩家,手里肯定也还有牌……

    所以,先藏住,等待队友接应才是上策。

    步伐轻飘地穿过两条长廊,柳玲儿向四周看了一眼后,便随便推开一道厢房门,侧身躲了进去。

    拽下腰间的碟令,柳玲儿再次向朝廷阵营的玩家发送了一条消息:“我离开密室了,你们入殿接我。”

    “都离开密室了,为什么不自己出来?”一道分不清男女的声音,幽幽的从碟令中传出。

    柳玲儿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心里暗骂蠢猪:“他敢堵我,说明大殿的各个出口肯定被封死了!你们进来,我们可以平分任务线索。”

    室外的长廊中,任也右手攥着镇国剑,正弯腰在各个厢房的门缝上摸索。

    没错,他在摸事先系好的发丝。

    莲儿变得很秃然不是没道理的,从昨日春香园事件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多的时间,双方都在暗中准备……

    这是一场坐抬小姐和前反诈人员的较量。

    静心殿内的房间众多,但格局却是规整的,是有迹可循的,任也摸索得极快,没多一会便来到了柳玲儿刚刚走过的地方。

    ……

    静心殿外,高台之上。

    独挡殿门的二愣,与一众来敌短暂的僵持过后,密探营的指挥使吴阿四便出手了。

    这时,他已与二愣交手了两个回合。

    “嘭!”

    闷响泛起,刚刚准备侧身闪躲的吴阿四,被一道凌厉的刀芒,逼得倒退而飞。

    他双手中横握着的钢刀,也轻轻颤抖了起来。

    “刷!”

    一道残影划过,名刀邀月直奔吴阿四的脖颈抹去。

    霎那间,二人即将决出生死。

    “刀锋凌厉,世间罕见,确是个好苗子。可惜了……天残一角!”

    苍老的声音传来,一道灰影从天而降,突兀地挡在吴阿四身前。那人两指夹住邀月锋刃,只轻轻向下一按,便如泰山压顶,令二愣的身体急速下坠。

    “啪!”

    双脚踩踏地面,石板龟裂,二愣急急后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抬头一看,一名老道士扬着拂尘,迎面一掌拍来。

    二愣立即横刀阻拦,只嘭的一声闷响,他身体倒飞而走。不过当双脚离地的那一刻,那银色的邀月也脱手飞出,直奔徐老道的脖颈。

    “刷!”

    银刀极快,也极精准。

    “叮,铛铛铛~~”

    眨眼间,金属碰撞的酸牙声响彻,邀月绕着徐老道的脖颈而过,化作一道弧线返回。

    “嘭!”

    这时,二愣才重重地撞在了大殿门前的红柱子上,狼狈滑落。

    “咕咚!”

    他双膝跪地,只感觉胸口灼痛难耐,张嘴呕出一口鲜血时,抬手反攥住了飞回的邀月。

    数步远,徐老道飘然落下,脖颈上竟连个红印都没有:“你的刀很快,但离进门还差一些,破不了我的力身。”

    “徐天师,他是反贼,请您立即诛杀此人!”

    “徐天师,殿……殿内有贼人,切不可耽误时间!”

    “……!”

    一群官员见到来的人是徐老道后,顿时大喜过望地喊着。

    吴阿四插刀入鞘,淡淡地说道:“天师如若不来,我三回合内必杀此人……!”

    说完,他背过右臂,不停地抖动了起来。

    “你等随我入殿。”

    匆匆赶来的徐老道,目光是有些呆滞的,身体也莫名散发着一股死人之气。

    他淡淡地招呼一声,便先一步上了台阶。

    “噗!”

    二愣再次吐出一股鲜血,倔强地擦了擦嘴角,缓慢起身。

    刚才二人只交手一招,他便知道自己赢不了徐老道。对方的身体很古怪,完全没有任何气息波动,也没有散发出诡异法术之相,可偏偏却力大无穷,刀枪不入……

    两侧,与二愣一同把守静心殿的十二名小太监,此刻都低着头,身体一动不动地焦急劝阻着。

    “算了,洪侍卫,我们挡不住他们……!”

    “没必要白白搭上性命!”

    “……!”

    宛若蚊虫般的劝阻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二愣手持邀月,双腿发抖地站起身,表情非常平静:“我……我终于想起那一日给你们发赏钱时……要说的话了。”

    徐老道迈步上前,目光无神,语气僵硬:“小子,我念你日后还有入门的机缘,不忍杀你,沾染因果。你让开!”

    二愣灰布蒙眼,慢慢抬起单刀,竟一步一步的又走到殿门口……

    很快,他停步,并再次挺直身躯,孤身挡住殿门:“我出生在南疆的一处小村,人口不足五十户,幼年时……我在村口捡到一条流浪狗。每日我给他饭吃,他便给我看家护院;我走了,他便给我父母看家护院,直到去年老死,也是埋在我家院中的杏花树下。

    五步远,徐老道闻言目露杀机。

    “我打不过你,会死……”二愣缓缓抬臂,将刀尖遥指着对方:“但我想起了那天要说的话……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流浪之犬,尚且知道这规矩,人岂能不知?!”

    “南疆一善用单刀的无名小卒,今日特向徐天师讨教!”

    无惧之声,响彻怀王府,久久飘荡。

    他身姿笔直,名刀邀月横于殿前,幽幽寒光极致且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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