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婆婆丁
约接近黔洲地界，看见连绵不绝、郁郁葱葱的山脉，苍青色的起伏群山，一座叠着一座，像大海的波涛，无穷无尽地延伸到遥远的天尽头，消失在那云雾弥漫的深处。
不停的爬山下山，走的晚晴腿肚子直哆嗦。
半分看风景的心情都没有！
全程只顾埋头走路，不让自己掉队。
古代的未开发的山，可没有整齐干净的台阶。
全程都是在深山密林，齐腰深的野草中穿行。
官差让犯人自行组队，轮流去当开路先锋，清除杂草和树枝，并不是连根拔起，而是把挡路的折掉，不耽误行走即可。
贺家三姐弟和张嫂母子，组成了一对。
山中最常见的就是野菜，平日里在平原难以寻找的灰灰菜，这里竟然一片一片的生长。
都不用费工夫去寻找，蹲下身子，不一会就能薅一大捆。
山中野果树无人采摘的原因，都不用爬树，拣地上掉落的即可。
野菜和野果的数量充足了，犯人脸上也有了好颜色，队伍里也开始有了说笑声，一扫之前死气沉沉的萎靡。
野菜煮熟加点盐，虽说没什么油水，填饱肚子不成问题。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空终于放晴，清晨的空气，清冷而新鲜。
山路泥泞不堪，难以行走。
官差决定让队伍原地停留一天。
高山密林常有凶猛野兽出没，还是小心为上，贺晚晴打算在附近寻找食物。
犯人也三三两两，结伴而行，拿着竹篮竹筐钻进山里。
贺晚晴一边和张嫂闲聊，一边摘野菜。
“这山里的野菜可真好，又厚又肥，野菜比之前的大了一半呢，呵呵。”
蒲公英的花朵，白色的软毛，划过他眼角眉梢后飘向了虚妄的远方。
贺晚晴定眼一看，这不是婆婆丁吗，别称蒲公英。
在前世，乡下这种东西很多，用来煎水清热解毒，既能去火，也能消炎利喉，对治疗咳嗽风寒很有效果。
贺晚晴兴奋的蹲下来，用树枝刨了起来，挑拣几个最为肥厚的，偷偷藏进电饭煲。
药材嘛，自然多多益善！
古代缺医少药，一场风寒就能夺取性命。
存多了晒干，卖给药房也是一笔收入。
“这野草也能吃吗？”张嫂不解的问。
“这是婆婆丁，采一点回去熬水喝。”
“婆婆丁还能熬水喝？”
“婆婆丁能治好多病，风寒发热，上火咳嗽，煮点婆婆丁水喝就行。”
“哟，这可是宝贝，这荒郊野岭的，又没有大夫，买不了草药，有了婆婆丁，也算是个保命符。”
张嫂乐呵呵的说道，看着婆婆丁跟看到宝贝似的。
“婆婆丁另外一个最大的功效是止血，如果出现跌打损伤的话，将婆婆丁洗净、捣烂、敷在患处即可。”
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贺晚晴回头，看见贺婉儿赤足双脚，踩在湿泥里。
贺婉儿好像比之前更瘦了，额头上有个伤口，正不停的渗出血。
贺婉儿摘了几颗婆婆丁，揉碎后抹在了额头上。
整个过程、不发一声。
“这位姑娘是？”
张嫂问。
“是我堂姐，贺婉儿。”
“啊，你们姐弟还有家人呢，这一路上，你们小孩子孤单影只的，还以为你们是孤儿呢。”
“不是孤儿胜似孤儿，不仅有堂姐，还有祖母、大伯嫂、堂弟和堂妹，一大家子呢。”
贺晚晴不屑的撇撇嘴。
大房的冷漠，连旁人都看不过去了。
“嚯，你这祖母心肠可真够硬。”
“就是个老巫婆。”
“哈哈哈。”
贺婉儿听到贺晚晴对祖母的评价，嘴角止不住弯了弯。
可不就是个老巫婆吗？
贺晚晴看到贺婉儿的额头血淋淋，心下不忍，把贺婉儿拉到一旁，细细询问。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
贺婉儿并不愿说，
眼中的泪早已哭干，何必在向人显示自己的困难。
“没事的话，脑袋自己会破？你不会告诉我，是你自己绊倒磕破的吧。”
“是娘打的。”
“大伯母？”
“娘给我说了门亲事，我没同意。”
“你才多大，就给你说亲了，我没记错的话，才十三吧！”
“介绍的那家人，家中有个兄长，带个小妹，我嫁给兄长，他的妹妹嫁给鹏飞。”
“两家儿女互嫁，那不就是换亲嘛！”
“就是换亲！”
“伯母打你的理由呢？”
“那家的兄长是个痴呆，我把这门婚事拒了。”
贺婉儿冷笑出声，为自己的身不由己感到悲伤。
“可笑吗，我自己的亲娘，为了给自己的儿子娶到老婆，竟然要把我嫁给一个傻子。”
“在娘眼里，我是是赔钱货、是晦气精，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没有喜怒哀乐的草木，是一个心不会疼、不会流血的石头！”
贺晚清虽心下不忍，但也知古代女子的婚姻均身不由己，更何况重男轻女的贺家大方。
“给你的馒头，你没吃？”
“吃了。”
贺婉儿幸亏自己全部吃掉了，没有给他们留一点，不然现在的自己能懊悔死不可。
“这几个白馒头你拿着，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吃掉，以后肚子饿的时候，趁晚上没人的时候来找我。”
贺婉儿看着手中的白馒头，喉头上下翻动，只觉得眼眶中被雾笼罩，逐渐潮湿，哽噎的问。
“为什么帮我？”
“嗯？”
贺晚晴被问的有些愣神，一时没反应过来。
“家里人都厌弃我，为什么你愿意给我吃的。”
“因为我们是家人，家人就应该互帮互助，不是吗，堂姐！”
贺晚晴愿意接纳贺婉儿，是因为她心里还保存着，人性最后一丝的善良。
也不愿看着这花一般的女孩，被活活磋磨致死。
“家人……堂姐……互帮互助……”
“是的堂姐，当初你拿着白馒头，给我们姐弟三送来时，我们很感激你，你对我们的好，我们心里都记得。”
“晚晴，家人不是一味的付出，家也会有回报，是吗？”
“是的！”
晚晴拍了拍婉儿的背安慰道，背上的突出肩胛骨，十分膈手。
贺婉儿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呜呜呜~”
过了一会，贺婉儿的哭声逐渐停住，摸了摸眼中的泪，看着晚晴说道。
“以后我可以来找你吗？”
“随时都可以找我。”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