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魔族流民
距离本月驻医休假还余两日。
白天，苏照融依旧坐诊村中，为依次前来的村民义务问诊，亦为远道而来的富商收费抓药；而明夷自然独自一人，或是屋中安静阅书，或是附近闲散漫步。
“……哎？病人卧病在家不能来？需要我亲自前往？”
听完桌前小女孩怯生生的描述，苏照融定了会，旋即露出标准的歉然笑意，婉拒道：
“不好意思呀，我这边现在有规定，不允许医师单独前往病人家中，因为前不久出过意外，加上我这里病人也很多……不如，我推荐你去隔壁村的大夫那里？”
“啊……不行的吗……”
布娃娃似的小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垂下头，郁闷地道，“可是、我听说你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大夫……所以我才……”
“抱歉，但这是规定。”苏照融道。
“……好吧。”
意外地，小女孩并未像上次折蝶扮演的村妇那般苦苦哀求纠缠，只是耷拉着脑袋，转过身就走。
怎料，就在女孩快从门边离去时，苏照融叫住了她。
“留个地址吧。”
苏照融像是突然改了主意，撕一页纸，蹲下来递给她，“等这两天私下有空，便去你住处看看情况，如何？”
“哎——！太好了！谢谢大夫姐姐！”
小女孩欣喜不已，连忙写下歪歪扭扭的几字，欢跳着离去。
“……”
苏照融辨认出地址，大致知晓是什么方位后，便抬起头，看着女孩远去的方向。
狐疑的光于眸中渐渐凝重，又被遮掩敛散。
……
“护、花、使者……？”
晚上，待苏照融归屋后，明夷便听见她这般嘱咐道。
“是啊，正好你这段时间一个人也挺孤单，多一个和我在一起的机会喽～”
苏照融笑眯眯道，旋即收敛三分，将白天小女孩的事一并道出。
“我隐约察觉到，那女孩有被刻意掩盖的魔族气息。”
苏照融压低嗓音。
明夷：“……”
本环抱的双臂慢慢放下，神色渐凝。
……魔族子民。
自近两百年前，魔界为“恶鬼之鬼”【离艮】覆灭，终止了魔将对各界的入侵屠戮，而侥幸存活的魔族子民亦陷入无家可归、颠沛流离的日子。
这之后，为防他们四处流窜，致使各界动荡不安，天界神族便统一安排住处，划分地界，令他们有一方安居之地，得以活下去。
魔界地界，天界也在尝试各种方式恢复。但，不知何因，恢复得极为缓慢。
……而现在，魔族的孩子到人族村庄，向蕴药灵体求助。
这确实少见，毕竟背负了数千数万年侵犯各界尤其人界的罪，魔与人已是势不两立；况且神族安置他们，也是挑在了远离人界之境，那么这种时候魔族却向人族求救，便显得尤为可疑。
“我明白了。”
思忖之下，明夷点头：“明天我和你一起调查。”
第二日。
接近傍晚，难得一口气处理完所有病患，苏照融便换身裙裳，同明夷一起前往女孩提供的地址。
“……真是偏僻呢。”
苏照融望着眼前一大片黑压压的高木林森，和不过几尺的羊肠小道，挑了挑眉毛。
明夷拔出唐刀，走她身前。
两人一同朝阴森深处步去。
不一会，隐有荧光浮现，人声轻微，苏照融与明夷对视一眼，继续朝前。
“……呀！大夫姐姐，你真的来了！”
这时，魔族女孩的声线自背后响起。
两人回头，看到那求助的小姑娘正背了一箩筐野菌，圆溜溜的眼里绽出童真的光芒。
……
名为绿萝的女孩引着二人入了魔族流民的住处。
说是住处，其实充其量只是个临时据点。房子皆以麻布与木头简易支起，再以粗绳或渔网绑住，并不稳定，仿佛一阵大风便可吹倒；晾晒的衣物被随意搭在较高的树枝上，不断往下滴水，枝条也时不时有虫豸爬动；已近入夜，气温渐冷，而这些衣衫单薄的流民唯一的热源，仅是平地中央的一团火簇。
“喂！省着点用，打火石不够了！”
火堆旁，不知是谁粗吼了句，被吼的魔族青年讪讪缩手，将一小枚打火石收了回去。
众民大多聚集于此，咳嗽此起彼伏，时轻时重。
不一会儿，这些魔族便发觉了苏照融和明夷二人，一时讶然，看向引路的绿萝。
绿萝立刻灵活地蹦到他们面前，简要介绍了缘由。
听她说罢，有魔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亦有魔神色迟疑，看了看身为人族的二位，没有言语；还有其他的魔族小孩凑过来，小声地对绿萝道：
“可是……那位大人不是说，我们身份敏感，先别对外求助，待她恢复后就能治好我们……”
“……只是找个大夫看看大家的情况，应该没事的。以及，不要在这里提大人的事啦……”
绿萝亦悄声着道。
苏照融：“……”
这俩魔族小孩，说有所防备吧……悄悄话全被她听见了。
大人……会是谁呢？也是魔族？
苏照融眼眸一转，看向明夷，却见对方眉间微沉，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明夷？”
“……有熟悉的气息，很淡，应是刻意隐藏了。”
明夷说着，目光瞥向林中更深处。
“两位！谢谢你们的到来，麻烦来这边，帮忙看看这些叔叔阿姨是怎么回事……”
这时，绿萝走上前，天真又稚气地冲他们笑，似一朵随意又烂漫的野草小花。
“……初步诊断，只是水土不服造成的肠胃偏虚，少数人本身体弱些，因此症状剧烈，类似于饮食中毒……问题并不大。”
“咳嗽的话，只是受了风寒，不严重。注意保暖吧。”
苏照融给几位症状类似的魔族流民诊脉后，如此判断道，“这是药方，具体药材我那里都有，明天带给你。”
“谢谢苏姐姐！”绿萝很开心，朝她认认真真地鞠躬。末了，似乎觉得自己鞠得不够规整，于是又来了一次。
“苏姐姐，请问这些药材多少银钱？我会给的！……嗯，会凑齐的……”
女孩说着，小手纠结地缠于背后，面露羞赧之意。
苏照融不由噗嗤一笑，摇了摇头：“算啦，我给村民看病都不收钱的，你们也一样。”
微顿，话题一转，“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大人们几乎都病倒，小孩却没什么事的情况呢。”
“是吧！我和阿布都觉得很神奇！”
绿萝立刻忙不迭地点头，“而且，就是一夜之间！大人们突然病倒，可把我们这些小孩吓坏了……”
“！”
蓦地，明夷眼眸一厉，朝森林更深处望去。
“？怎么？”苏照融立刻发问。
“……那股熟悉的气息，忽然加重了。”
明夷蹙眉，神情渐肃，“在引我过去。”
说罢，他起身，迈开大步朝深处走去。
“！等一下！”苏照融也连忙跟上他。
而一旁的绿萝愣了会，意识到什么，急切地道：“等等……那里！不可以去……”
……大人说了，不要让任何人打扰她！绿萝如此想。
不一会儿，明夷和苏照融便到一处帐篷前。
帐中似燃灯火，辉芒时暗时盛，隐约一记人形投射布上。
明夷毫不犹豫地掀开帐门。
帐中人：“……”
明夷：“……”
他一下沉默下来。
苏照融也从背后探出头来，认出来者，不由讶异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