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舍吾第章 谪世（下）
“……恶鬼之鬼离艮？”
苏照融愣了下，旋即便在脑海里飞速探寻，寻找相关人物的信息——
它是世间活了最久的生灵，寿命长达十万岁。
拥有着近乎毁天灭地的力量，曾是六界都想获取、又都想毁去的可怖存在。后被天帝祝烨收为手下，从此又多了“战神”一称号。逐渐平息千万年间六界战乱，更于近两百年前倾覆整个魔界，彻底终结魔族高层对神界的挑衅、对人妖仙冥四界的侵略。
后来又与天帝分道扬镳，去了人间；更与一人族女子成婚，从此过上了隐姓埋名的生活，不知所踪。
“……知道。但，我们将魇祟此等虚物化作实在的肉体，和他又有什么关联……？”
苏照融不解。
“‘恶鬼之鬼’离艮本质为鬼魂，但也是有实实在在的肉体的。”
“！”少女立刻反应，“您是说，他的情况和明夷类似？！”
“有点吧，不过离艮不会像明夷这般时常失控。他是完全能将体内的恶鬼操纵自如，不对自己有任何影响的。”
谪世道，“而明夷却不同。其原因在于，离艮当时的恶鬼献祭、凝炼，整个过程都非常完整、不可逆。”
“而明夷则是魇祟合一后所凝炼的自我意识完整、而肉体之躯未达全部，从而演变的一种半成不成的‘恶果’。你可以理解为魇祟们转化了一半，不想转了，可一时间逃也逃不了，困于其间，于是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大闹一场，而每闹一场就能使它挣脱束缚一点点。”
苏照融：“……”
她想起明夷每次魇化的状态。
谪世则继续开口：
“不过啊，毕竟造离艮的鬼王都死了十万年了，不指望能寻得相关术法……不过，若是能问到离艮本人，或许能得什么灵感。”
“于是两千多年前，我曾委托和我关系不错的祝烨，见到了离艮，有了些思路。”
“于是我沿着思路，费了几百年的功夫，才复刻出类似于当初魔将制造明夷的功法运转，正是后来死前给明夷施加的封印。”
苏照融：“！”
她一惊：“所以那时，你其实已经在给明夷……”
“是啊，可惜我当时伤得太重了，那封印的力量可以说是十不存一。”
谪世苦笑了声，“而且，必须加入我蕴药灵体．舍吾境的灵力进行持续催化，才能将明夷肉体的渡化强行进行下去，因为需要这种程度的力量来杀灭太多阻碍的魇祟……”
“说起来，也是有意思——南柯华胥这对姊妹，就在我决心对明夷开启疗愈的前一日，发动了突袭。”
谪世话锋一转，“所以，很难说她们是否提前拿到情报，然后刻意针对而来。”
“这也是我坚决不能在有南柯梦引的情况下，向你透露太多的缘由。”
苏照融：“……”
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沉思着。
片刻，点了点头：
“明白了。”
“那么之后，我只要继续修炼，直至舍吾境便好了？对了，之前的毒刑，似乎还剩两次……”
苏照融想起那怖然痛楚，不由咽了记嗓。
“……你的资质已改善得差不多，后面用毒可自行完成，不会那么危险和痛苦了。”
谪世道，“至于如何修炼……你要先炼至【神通】，然后按照我的方法，便能快速到达【舍吾】，不必像我花了数年去摸索。”
“这总流程，或许几个月就可解决。”
“啊？”苏照融愣住，“这么快么？”
“当然可以，毕竟，我在很多次失败里总结了经验啊。”
谪世笑笑，“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
说着，他上前，抬手，将一缕辉光注入苏照融脑中。
“这些是将来你为修至舍吾，可以使用的方法及药物。如此，不仅能快速到达，还能在治疗明夷的过程中能对自己的损伤降到最低……”
辉光不断产生，又不断流逝。
苏照融接收着突如其来的大量信息，瞳孔时而震颤，时而平息。
最终，谪世收回了手，几分轻喘。
苏照融闭着眼，仍在做着接纳与处理。
“……这些，便是全部了。”
“还要旁听多久呢？明夷。”
苏照融：“！”
她转过头去。
只见本应在病床休息的少年，不知何时也到了庭院门口，却始终静立，没有上前打扰一步。
月白风清，长衣翩翩。
……
苏照融没有多留，朝谪世点头示意后，便选择离开。
在庭院大门关上的刹那，她看到少年缓缓跪下。
朝他亲手杀死、又再次相逢的师尊，深深地一拜。
……
不多时。
苏照融独自一人，坐于一空地悬崖处。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明夷。”
“你出来得很快啊。”
少女笑着回头，看着她的少年缓缓坐她身侧，和她一起将腿悬空于风。
“还以为，你会和你师父多待一会呢。”
“……”
明夷垂了眉目，片刻，摇了摇头。
“师父……要去沉睡了。以后仍会是舍吾。”
“下次再见他，不知会是何时。”
苏照融：“……”
“我也将师父尚存人世的讯息传给了殷落……不过她能不能接收到，就看她自己了。”
“……这样啊。”
苏照融说着，朝明夷坐得近了些。
明夷没有动弹。
她瞧了瞧对方软和的神色，便歪了头，顺势枕上少年肩膀。
“……”
明夷静了一刻，旋即淡笑吐息，抬臂揽上少女的腰肢。
“……也不知殷落姐收拾南柯华胥，现在情况如何了。”
蓦地，苏照融突然道。
她想起入明夷梦境前，殷落说，要去封印那对姊妹……
“……对她而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明夷倒是不怎么担忧，“几千年来，她都是来无影去无踪，我和师父长期联系不到她……习惯了。”
“……好。”
苏照融看向漫天星辰。
脑中，不由又想起方才谪世给她灌输的内容。
……唔，药物并不罕见，只是配方奇特，闻所未闻。
……如今，总算是有了明确的目标啊……
以后，要更加把劲儿，努力修炼……将她与明夷的故事，给予一份最完满的走向……
一定要做到……她一定要做到。
“……唔……”
夜已然深，苏照融眼皮几分困倦地粘合。
她不由倚靠明夷更紧了些。
“明夷……”
“一会儿……麻烦你送我回弟子居呀……谢啦……”
……
少顷。
看着自己怀中熟睡的少女，明夷默然几分，随即无奈地摇摇头。
俯身，收臂，将女孩轻松揽于怀中。
他抱着他明月般的姑娘，停了一瞬，而后飞移风中。
……他没有带她回弟子居。
而是去了藏书阁，他的寝处。
明夷：“……”
——下次见面……就要一个月后了吧。
他如此想着，几分心虚地别开脸。
——所以，多陪我会吧。
——她若事后问起，就诓她是自己梦游来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