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解药
“…………”
“…………”
……已是深夜。
云遥派中，弟子居静谧皆歇。
偶有几名弟子晚归，踏着细碎的步子于房屋小道间。
道路边，几束娇艳的芍药月季层层瓣瓣，花与花之间相贴相依。
而遥遥山脉，青冥天边，流云丝丝缕缕，逐渐交织互错。
不久，月光如蜜，自云缝间沁吐而出，玉色愈发显露。
……夜，仍剩了很长啊。
有弟子抬头望月，安然地想。
而他们归屋之前，仍需要采药的。
身后，几株瘦木于暗色里影影绰绰，一滴清露潋滟，凝于叶片经络。
少顷，露珠便忍不住般，自莹润叶肉滑落，留下漉漉痕迹。
不一会儿，叶片便被摘下，轻柔躺于弟子掌心。
不过稍稍一翻扯，便将一袭青红拨开，露出薄蝉般的内里与隐约的雪色叶芯。
照融师姐曾教过他们，那是此叶中暗含之成分，可入药，只可夜半来取，极为珍贵。
弟子认真地拨扯着，叶片微微发颤。
清风徐来，似是有所感应，吐息出凉意。
不一会儿，再抬头时，天际忽然浮现大片大片的云朵如绵，乍一望去，好似低了头，正在怜惜树梢枝丫。
弟子观望此景，静了片刻。
手中忽然发力，十指交错；叶片颀长脉络之下，露珠所及之处，轻易便盈一汪丰润意。
夜色中，树干上那只昏昏欲睡的薄蝉，忽然变调低鸣。
月意朦胧，似美人轻纱，半遮半掩间欲语还休。
声声乐吟，自围帐之间隐约流淌，丝丝缕缕仿若潺潺音动。
此时此刻，苏照融卧寝。
“…………”
……是谁失守了？
不重要，这都不重要。
重要的，唯有多日离别的思念，知其危险时的担忧、愤怒，相见时的安心与温软。
还有情难自抑、一句又一句的“喜欢”。
不能自已、丢盔弃甲也都不重要。
什么都不重要。
除了她。
……
…………
………………
忽的，一阵轻促足音由远及近地赶来。
少年匆匆自采药弟子身边穿过，撞到了也只道句抱歉，惹得采药弟子皱了皱眉。
他跑到苏照融寝居前。
“……！”
明夷立时惊醒。
来不及确认，只抬手一挥，门窗立时锁死，窗帘、床帘同时落幕。
不一会儿，几分熟悉的声音响于门际。
“……咦，师姐已经睡下了？”
此时，屋外，重曜挠了挠头一脸担忧：“还想关心下她今天情况如何，有没有受惊……”
明夷：“……”
忽然，重曜又拍一记脑门，懊恼道：“哎！我真是，都这么晚了来找师姐做什么，有问题明天问不也一样嘛，唉唉唉，太蠢了太蠢了……”
明夷：“…………”
“真是的，我有时也要注意点和人相处的距离，毕竟将军也回来了，万一误会我俩可就太尴尬了……”
明夷：“………………”
不久，重曜小师弟迈着天真的小步伐离去了，丝毫没有察觉屋里那阵阵的低气压。
“……”
……许久。
明夷什么也没说，亦什么也没做，缓缓直起身。
身下，他的姑娘发出不解的声线和嘤嘤的轻唤。
而少年衣衫半解，长发凌乱，却不见其理顺半分，只兀自坐着，神思渐渐放空。
……你刚刚，在做什么？
你忍不住了……？要对她怎样？
这里，甚至是她的房间……
……怎么能……你怎么能……
……
片刻，在一遍又一遍的自责中，少年渐渐以手覆脸。
——你明明，只剩两年光景了。
他轻念。
你此次回来之前，便已暗自发誓，依旧【为人】，但决不再做任何逾越之事。
尤其是……苏照融。
“……”
明夷缓缓转头，看向他的女孩。
此时，对方因无法缓解浑身毒烫，被逼得几欲泪下。
她的身躯与被褥交缠，光影错落间，不经意流溢曲线玲珑。
“……”
不自觉地，少年又凝视她一会，最终，沉沉深深地吐息，似是压住了体内同样的烧灼。
“……对不起。”
半晌，他低沉道。
“我不能……不能……”
深呼吸。
“我会守护好你……仅此而已……”
……
“！”
蓦地，少年身躯再度一顿。
他的嗓间，突然传来馥郁异常的甜香。
是他的女孩。
“……”
……一刹，明夷头脑完全空白，根本记不得自己还要说些什么。
手，下意识地推移——却触得掌心中、瞳眸里，满满都是她。
“…………”
少年没能挪开目光。
呼吸停滞。
下一刻，他的眼前天旋地转。
迷乱的少女突然发力。
……
…………
………………
夜色浓稠，月光温柔。
采药的弟子俱已归家。
而弟子居一隅，苏照融的寝居门窗紧闭，帘帐静止。
故，无人相知，在其内——
少年少女的身躯，很久很久都未曾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