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入侵
“你——你说什么？”
“呵。”
明夷不屑轻哼，晃了晃长刀，不再理会陈子遥。
顿时，陈子遥内心警铃大作，本还维持的稳重讲礼刹那破功。
但很快，他定住自己，眼眸紧紧盯住明夷：
“这怎么可能，阿融她素来自重，这流苏，许是不慎遗落您这，您却对我说——”
“你方才说，所谓苏照融与你分开并非真心，只是赌气之举。”
明夷根本不理他的话茬，直截了当地打断他：
“这是事实，还是你自以为是的一厢情愿，你心里应当清楚。”
陈子遥：“…………”
他一时僵住。
那一刻，一以贯之的富家子弟修养终于把持不住，如同瓷瓶裂了缝隙。
他深吸一口气，抬眸，几分怒意地看向明夷。
“明夷将军，您——果然对阿融别有意图啊。”
“……”
明夷没有肯定，亦没有否认，依旧自顾自地抚弄流苏丝线。
陈子遥目光愈发愠恼。
“将军，我敬重您这些年守护人间的付出与艰辛，但，这不代表我就会将阿融拱手相让。”陈子遥一板一眼、一字一顿道，“她是我的恋人，将来也只会是我的妻子！将军，您贵为神将，何必与我一介修仙之人争夺？况且神凡本就有别，你们是不可能——”
“你说她将来只会是你的妻子，”明夷斜睨着他，连正眼都懒得给了：
“那，那个叫苏融融的弟子呢？”
“！……”
陈子遥霎时噎住。
明夷见他如此，不由轻笑一声，抬手一挥使唐刀消散。
双臂抱怀，指尖不断轻点：
“两个都想要——坐拥齐人之福？呵，想得真美啊。”
语气是毫无掩饰的嘲讽。
“你……！”
陈子遥再次被噎，怒意上头。
但最终还是忍住，冷冷看向明夷：
“我与她们的关系……与您无关。”
“是么。”明夷鼻间嗤了口气，挑挑眉回怼道：
“那，我与苏照融的关系，也与你无关。”
“你——！！”
“以及，若内心已对我毫无敬意，”明夷说着，瞥了眼陈子遥紧握的双拳，眉间飘过一丝轻蔑：
“就不要用‘您’这种敬语了，听着恶心。”
“你——”
“还有，如果我厌恶对方——”
明夷说着，手中术法启动——
下一刻，陈子遥整个人被虚空之力猛地抬起，撞开木门扔出藏书阁！
“我会直接让他，眼不见心不烦。”
陈子遥撞开木门、飞出藏书阁的刹那，苏照融刚好赶来此处。
看着蓝白身影从眼前倏忽划过，苏照融吓了一跳，愣在原地，直至阁中熟悉的清冷嗓音缓缓响起：
“你来了。”
苏照融：“……”
呃，什么情况，这俩刚刚在打架？
……算了，正事要紧！
她甩开满脑疑虑，跑进阁中，看向一脸风轻云淡的明夷：
“将军，方才——”
“你还喊我尊称？”明夷微蹙眉。
……嘶！忘了忘了！
“明夷，有魇祟入侵人界村庄，就在云遥山山底！”
云遥山底，人族村庄。
烟火弥漫，人群攒动，云遥派弟子正紧急疏散村民，以结界护之，防止魇祟突袭侵蚀。
约莫半个时辰前，这个名为“轻凤”的村子忽然内部出现大量魇祟，袭击村民，不久后整村几乎沦陷，只有少部分侥幸逃出的村民释放求助烟火，从而为云遥派知晓。
此刻，多名云遥弟子已入轻凤村救援，而村庄外围亦有数名弟子各居乾、坤、离、坎、巽、震、兑、艮八方方位，手持符咒，念念有词，不多时便形成一道浅金屏障，将整座村庄笼罩，用于预防魇祟的向外蔓延。
诸多弟子背后，云遥派长老——殊尘，同为半仙、外貌仍呈中年的男子，正负手于背、面色凝重，眼睛紧紧盯着村门的方向。
……人魔结界背后，始终有云遥山作为自然天险阻之。
因此，即便有魔有魇能趁结界异常突破之，也很难大举入侵，几乎都会困在云遥山中，与他们门派作战。
但，也很难保某些数量几十的小队，通过一些术法掩护，走羊肠小道翻山越岭，潜入一些山底的村庄。
只不过自魔界灭亡、魔族大败之后，近百年来这里都安然无恙，怎么突然就……还是从内部……
殊尘这般思忖着，蓦地忽生感应。
他转过身，拱手行礼：
“明夷将军，您到了。”
来者正是明夷与苏照融。
“情况如何？”明夷发问。
“……不太好，事发突然，即便我们再怎么快马加鞭，仍有村民困于其中，未能救出。”殊尘道，“已加派弟子入村救援，但已过了好些时候，始终杳无音讯。”
“……”
明夷不由蹙紧眉头。
苏照融身处一旁，边听殊尘描述、边静神凝气，凭借蕴药灵体对魇祟的感应力，感受村中情况。
——好多。
片刻，苏照融睁开双眸。
密密麻麻、纠缠一起的多。
——那种如噩梦萦绕，经久不散的紧裹与窒息，仅仅只凭她的感应，就已然令她头皮发麻、胆战惊心。
“……这里的魇祟，数量至少四十只以上，并且还在增多。”
苏照融咽了咽口水，“恐怕，它们已经杀死了至少数十个村民，并在他们尸体上繁衍分裂。”
“……须速战速决。”
明夷迈出步子，手中一转，唐刀红穗握于掌间。
“拿好刀鞘，守在外边。”
空落的刀鞘再次落入苏照融怀里。
“哎？等一下！我和你一起——！”
苏照融说着，心道正好是检验自身修为的时刻，怎料明夷直接随手一挥，一道新的屏障就直接笼罩整个村庄，将她完全隔离开来。
苏照融撞到屏障上，一下反弹于地，吃痛地叫出声。
“……危险的事，我一人来就好。”
明夷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消散不见，“你拿好我的刀鞘。”
苏照融：“……”
不是，就这么孤身前往了？
就算不考虑她这个辅助，其他经验丰富的弟子或者殊尘长老，也不能同去吗？
“……明夷将军，还是和两百年前一样孤僻啊。”
殊尘也只是无奈地摇头，“明明……唉。”
苏照融从地上爬起。
“对了长老，掌门没来么？”
她疑惑道。
“舍吾和泷玉去东边人魔结界探查了，那里也出现了不少魇祟。”
殊尘忧心忡忡地道，“而且，结界又一次出现异常，几乎与这里魇祟入侵是同一时刻。”
“……”
苏照融不由眼皮一跳：“是……操纵魇的敌方特意这般安排的吗？以分散我们兵力？”
殊尘点了点头。
“恐怕就是。而且，最为诡异之处，按理说云遥山以西之地，在将军和我派弟子长年累月的巡查之下，不应有魇祟的存在才对……但，这个村子，就是一夜之间突然遭袭。”
苏照融：“……”
怎么听着……像是将魇祟提前埋伏于该村内，待到时机成熟，便大举发难？
苏照融眼眸一转，想起之前那可化松鼠的魇祟异体。
……若是依靠此潜伏……那，袭击人族村庄分散我们兵力，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总之，云遥派目前全派上下警戒。”殊尘凝肃道，“绝不给它们任何可趁之机！”
不多时。
渐渐的，陆陆续续有受伤的弟子出现。
他们架着或是昏迷、或是惊魂未定的村民，朝着单向封死的村门飞奔而来。
“快！给他们紧急救治！”“给他们水！还有药！”
村门口登时忙作一团。
身为大夫的苏照融自然不会闲下来。听诊、上药、包扎，一样不落、有条不紊地执行。
同时，看着浑身是伤、心有戚戚的中招弟子捂头痛苦的模样，和无辜村民被噩梦折磨得甚至要自杀，她咬牙，直接释放自己能安神抚心的灵力，让他们尽量减少精神耗损。
少女的思绪不断沉落。
……这便是与魇祟的实战。
若是我前往……会是怎样呢？
休憩间隙，她抬眸，看向村中为黑雾笼罩的中央。
……明夷，你现在怎么样了？
……也不知你对付这样涉及平民的入侵，是否还会像那日那般游刃有余。
如此想，苏照融担忧地垂下眼帘。
“……长老，您、您最好再派些人进去，看看那位神将的情况。”
蓦地，就在苏照融不远处，一名被救治的弟子对殊尘道。
“将军怎么了，是受伤了么？”
殊尘立马追问。
只见那名弟子摇摇头，心有余悸地道：“不是，只是突然不知怎么的，变得有些奇怪。”
“那群魇祟，也不知怎么回事，突然疯了般扑过去，不像是侵蚀，也不像是要撕咬……我也不知怎么描述……”
“我们、我们本想上前助他，可不知他用了什么招数，硬是把我们打到老远……我们这才决定先逃出来……”
殊尘：“……”
他起身，看向村内。
眸间讶然，旋即担忧渐深，片刻低头思忖，似是欲安排新的人手——
“弟子斗胆，由弟子前往探查。”
蓦地，清晰如泉的女声于身后响起。
正是苏照融。她快速上前，朝殊尘拱手。
“……”
殊尘默了会，摇头：“我会派经验更丰富的弟子前往。”
“长老，这里很多弟子都受伤了，剩下的则要么得维持结界，要么便是和我一样偏修医道的人。”
苏照融说，“但像我这般专门针对魇祟的蕴药灵体，仅此一个。况且，难得有了实战机会，我说什么也要一试。不过请长老放心，弟子也很惜命，若察觉不对，会立刻折返。”
“……”
这样的理由，还是不足以让殊尘放一个偏新手的弟子单独进去。
他正欲反驳，忽然，注意到苏照融怀中的刀鞘。
……这柄鞘……似乎……
殊尘微微皱眉，忆起明夷多年前提过自己的相关事物，其中既包含那柄唐刀，亦包含这支鞘。
……是了。
若此鞘傍身，那派苏照融单独前去，反而比派其他弟子更加安全……
殊尘这般思虑着，片刻，点了点头。
“好，你去查探。”
“不过，在这之前，”殊尘说着，抬眼望了下明夷所设的无色之屏。
随即，他迈步走远：“跟我来。”
“是！”
苏照融立刻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