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侍疾
沈沐华到安寿堂的时候，里边已经围满了人。
她推开众人前去查看李氏状况，却瞧见李氏此刻的脸色已经状如青灰。
沈沐华扫视一圈，却不见林锦阳的影子。
“老爷呢？”
“回夫人的话，老爷去上朝了，还未回来。”
沈沐华只是“嗯”了一声，未再说话。可内心已经冷笑开来，李氏情况如此不乐观，他这个当儿子的却依旧惦记着上朝，连告个假都不敢，可见此刻的林锦阳在朝中是何等的卑微。
“夫人，老夫人的药好了。”
陈妈妈端来白玉瓷碗，里边是还冒着热气的汤药。
“我来吧。”
林棋婷伸手接过陈妈妈手中的药汤，一副关切的模样就要朝李氏的床头走去。
沈沐华冷眼看着林棋婷的动作，未说一句话。
以往每次李氏有个头疼脑热，整个林府都是全府出动，侍疾在侧。
自古子孙以孝道为先，林棋婷作为沈沐华名下的嫡女，自然懂这个道理，即便她从内心里讨厌伺候别人，但面子上总要装一装的，不然，要是被传出个不孝的名声可就丢人了。
之前的沈沐华全心全意对李氏，侍疾这件事根本不会让几个孩子动手，最后总是她来做的，见林棋婷此刻正端着药碗看着自己，想必她还想如同往日一般，等着自己开口从她手中接过汤药亲自喂吧。
沈沐华身子微微后退，让出了一个位子来：“往日里你祖母最是疼你，今日你祖母生病，婷姐儿有心侍疾，可当真是没叫你祖母白疼你一场，快来吧，坐这里喂。”
林棋婷的脸色瞬间顿住，母亲今日为何没有同往日般从自己手中接过汤药，反而当真叫自己去喂药。
要知道，祖母每次喝药的时候都又吐又咳的，那恶心的口水浓痰直接吐到身边人身上，每次都是母亲不嫌弃的直接用手接，她站在一侧光看着都觉得恶心，更何况亲自去做了，当即十分后悔自己手快接过了这汤药。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来！”沈沐华催促道。
林棋婷无奈，皱着眉走到祖母床前，将碗中的汤药一勺一勺的喂给祖母喝。
可她内心嫌弃，距离李氏恨不得八丈远，每次都只是将喂药的勺子放到李氏嘴边硬倒进入后便赶紧收回，唯恐李氏咳嗽一声，喷了她一身口水。
可她越是这般仓促喂药，越是容易叫躺着的李氏呛着。
果然，方方喂了三勺，便听到李氏“噗“”的一声将呛入肺管的汤药尽数喷出。
“啊——”
“哐啷——”
林棋婷如被惊吓到的兔子般从地上蹭的一下窜起身来，手中的药碗也掉在地上碎散开来，水粉色的丝绸外衫上，尽是褐色的汤药点，脖颈处，还沾着黄青色的浓痰，散发着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
“呕——”
向来娇贵的林棋婷哪里受的了这种恶心，一个忍不住，便赶忙跑到外边干呕起来。
一团乱状下，一群婆子丫鬟赶上上前收拾，场面好不混乱。
“夫人，陆神医来了。”
正一团乱糟糟之际，沈沐华听到了外头仆人的通报声。
她扭头望去，便瞧见一个老者出现在门口，头发胡子虽已花白，却精神奕奕，此刻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这个人，正是陆神医。
“陆神医，好久不见。”沈沐华上前说道。
陆神医本命陆远归，时下已过半百。
七年前，不知为何出现在西域的囚牢里，沈沐华父亲沈重攻破戎狄之时救下了他，因为其医术了得，便将他带回了京城，给他开了个药铺，自此他便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又因的确有起死回生之术，久而久之，便在京城得了这神医的称号。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陆神医都对她极好。
“你这妮子，明知道这么久没见也不去瞧我一眼，若是你林府没人生病，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进我陆辉堂一次？”
陆神医脾气古怪，可对上他们沈家人，却是出了名的大度，尤其是对沈沐华，就像是对自己亲孙女般宠溺。
陆神医佯装生气，可手上却没有片刻闲着，走到床前看了眼李氏的情况后说道：“放心吧，有我陆某人在，你家老夫人还死不了。”
“那就有劳陆神医了。”
沈沐华说完，便按规矩清退了众人，内堂里，只留下陆神医和他的徒弟为李氏扎针治疗，而他们，则在外堂静静等待。
在外堂等着实在无趣，大早上的一番折腾，此刻的沈沐华早已饥肠辘辘，可老夫人病困未脱，她作为儿媳此刻光明正大的去吃饭着实不妥，可她才不想为了李氏亏待了自己的肚子，便叫来林祥宇道：
“方才你祖母喝下的药全部吐了出来，我再亲自去给你祖母熬上一碗，以备不时之需，你是嫡子，此刻父母不在，你要着众人在这里候着，有事情及时叫人告诉我和你大姐，知道吗？”
林棋婷此刻已回房间换衣服，沈沐华便只能交代林祥宇带着大家再次等着。
“儿子知道。”
自从上次被罚跪祠堂之后，林祥宇多次想给沈沐华请安都被拒绝，一度让他以为母亲当真要放弃了他，内心终日惶恐不安，可今日母亲唤他嫡子，更是叫他带着众人，那是不是说明母亲并没有放弃他？！
林祥宇内心暗自雀跃，可面上却不敢表露丝毫。
沈沐华交代之后，便带着听风春桃前往了后厨方向。
终于，在一炷香的时间过后，内堂的门被“哗啦”一声从里边推开。
“陆神医，祖母怎么样了？”
林祥宇赶忙上前问道，此刻父母长姐都不在，他作为嫡子，便是林家的顶梁柱，按照规矩，他理应上前。
陆神医只是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便一脸鄙夷的说道：“黄口小儿一边儿玩去，找你家夫人来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