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十死无生
“这也不怪你，摸骨也摸不到那地方去。我在旁边看着不也没看出来？说起这个，那小子是真能忍呀！生生忍了半日才呼疼！咋不疼死他呢！”那男人咧着嘴，若是他，是打死也不会干这事。
这男人若没了那玩意儿，以后还有什么乐趣！
“要不说呢！有本事弄到宫里去卖呀，把人丢到半道上算怎么回事？我们收这玩意干嘛？弄到那兔爷馆里去？人家也不一定要呀！真是砸手里了！”
“瞧病成这样，怕也走不了那么远的路了，估计是怕人死半路上，彻底亏了，这才着急转手卖了。也是奇了怪了，一般都是将人运到京里找专业的人动手的，也不知道那个狠心的这么没分寸，自己就下手了，不懂行又不会处理，弄不干净不说，反而给感染了！”
那男人说到这个就直咧嘴，“这活在京里可是有专门人处理的，本来就是十个切六个死的，外人来做这事儿，更是十死无生了！
我可是瞧了，那底下都开始烂了，要我说，到前头找个地儿把人扔了吧，别死我们车上，怪晦气的，我瞧着已经烧糊涂了，救不回来了！
之前没叫疼，估计是那人给喂了药了，我听说有些人手里有那止疼的药，或吃或抹的，一时半会儿的感觉不到疼！
那男人大概也不是他爹爹，反而那个跟他长得很像的，在那男人身边哆哆嗦嗦的小丫头，估计是他亲妹子！
也不知道他们是被家里人卖了，还是被那男人拐来的，下手真是狠啊！一点都不为自己积点阴德的嘛？”
“哎哟，你这一说可不就对上了，估计是为了他妹子不受苦，他才听那男人的话忍了！或者那男人还说了什么若是不听话就将她妹子卖到脏窑子之类的话，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可不是要为他妹子着想，忍了！”
云娘说着说着叹息了一声道，“罢了罢了，看在他一个孩子还这么有骨气、有情义的份上，也就不差这一天半日的，看看他能不能靠着毅力挺过这一关，万一能熬过来呢！”
“不用想了，不可能熬得过来，没有医没有药的，只靠自己扛呀？真是神仙难救的。”那男人不想人死在他的马车里，很是抵触，就想将人扔出去。
可因着正和云娘好着，处处想讨好她，并不想违背她的意思，云娘不想将人扔出去，他也不好直接动手。
“真没救了再搬出去吧！再等等看看，等晚上若是还不见好转再说吧！怎么说也是花钱买来的，能捡回一条命总是好的！”
\"行，听你的，等晚上再说！“那男人说完这话又狠狠甩了一计空鞭，“咱们快点，说不定还能赶在日落前进城，住城里可比外头安全，这年月就是我总跑这条路，心里也是慌慌的。”
“嗯，你说的对，咱们还是快点往回赶，早点回去早点安心。”她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呢！可不能在路上出点什么事。
她要是没了，她的孩子说不定也是等着叫别人发卖的命！
云娘越想越心慌，她喃喃道，“做完这一单，我可不出来了，等世道太平太平再说吧！”
要不是为了多赚两个，谁乐意在这年景出来买人？还不是图个这年月货便宜？
都知道这差事苦，还不安全，可她也是没办法了。
只想着这次能赚上一笔，然后好好安稳的过下半年，别再出来折腾了。
瞧着三奶奶手下面那么多牙婆，可这年月肯出门的有几个？不都是家里过不下去，无依无靠日子艰难的……
那男人见云娘情绪低落，又听了她的话，知道她心里的烦难和担忧，奈何他家里有老婆孩子，想多帮衬也有心无力。
只好换了个话题宽慰她，“晚上赶到城里，我请你吃点好的，那城里有一家老字号的牛肉火烧很好吃，保管你吃了这一次还想下一次！”
云娘听了这话，微微一笑，“我知道，你说的是帽儿胡同的老马火烧吧！我以前跟我家那口子跑这一条线的时候，他也给我买过！”
这话聊到这儿，就又聊死了不是！
林冬初在里面听着，都替她俩尴尬！
车厢外的两个人就更无语了，一个追忆起自己的亡夫，有他在的时候自己的日子多好过，哪里用操这么多心，艰难的撑着家业？
一个想起以前和那谁还是好哥们，常常在一起喝酒，自己对云娘做的事可不算怎么地道，也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
林冬初见外边两人都沉默着不说话了，才将注意力转到车厢内。
几个小孩子也都一直关注着她，见她望过来，一个大点的小女孩冲她招招手，小声的说道，“妹妹，你过来，别吵，别吵，小心挨打。”
另一个小孩子咧咧嘴也跟着嘟囔道，“挨打还好，反正还没我阿爷打得疼，可是不给饭吃，只能看别人吃好难受的！”
林冬初半弯着腰，扶着马车壁往前走，马车突然加快了速度颠簸了一下，林冬初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那个大点的女孩赶忙伸手扶住了她，把她拉到自己前边坐下。
林冬初抬头道了声谢，瞧着她脸上的伤小声的问道，“姐姐，你脸上的伤也是她们打的吗？”
那女孩摇了摇道，“这可不是，只要我们乖乖听话，云姨不叫打人的。我这伤是早有，我家里要从我们姐妹中挑一个卖了，我堂妹在阿爷面前说我坏话，叫我听到了，我跟她打了一架！”
当然她赢了，也被卖了。
不过没关系，她不值什么钱，那二两银子不够家里那一大家子人花用多久的，早晚有花完的那一天。
到时候就轮到她堂妹了，她可不一定有这好命，能摊上个还不错的牙婆。
她这几天观察了，每次那男人动手打人的时候，那牙婆都挡着，说吓一吓就行了！
可见是个性子还算和善的，说不定她们还能有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