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长得像
农妇问得莫名其妙，前言不搭后语的，先说家中没吃食，又问沈渊两人想吃什么，话语矛盾透着别的意思。
谢岚注意力都在农妇脸上，没注意到她话中的不对劲，沈渊经商，农妇话里这点弯弯绕绕的心思在他耳中无处遁形。
他又往桌上放了一小块金，淡声道：“院里鸡鸭各一只。”
这小块金别说一只鸡鸭了，买一院子鸡鸭都是够的。
农妇第一次见这么出手大方的，嘴咧得眼都快瞧不见了，两手捂住金，连连点头道：“成！成！我这就去杀。”
“看什么？”
农妇忙不迭跑去杀鸡鸭了，沈渊瞥见谢岚一直盯着农妇，直到人出了屋，视线都没收回来。
谢岚闻言回过神，摇了下头，“没什么。”
她说着，又咳嗽了几声，从河里出来后她就没停下来过。
沈渊放下手中的陶杯，看着谢岚轻蹙下眉，“等会儿让那妇人请个大夫过来。”
谢岚听他要请大夫，自然看向了他胸前伤口，是该请个大夫过来，这伤说重不重，但要是感染了还是会要命的。
“好。”
农妇虽贪财势利，但手脚还是麻利能干的，杀鸡宰鸭动作奇快，农家没那么多香料调味，不过鸡鸭养得好，加点点粗盐就已经香得很。
在农妇把饭做好前，沈渊和谢岚用水清理了下脸上和手上的脏污，露出了完整的面容。
农妇端着饭菜进来，不由看呆了片刻，差点恍然以为天人下凡到她家来了。
看这长相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家养得出来的。
“公子、娘子，饭菜好了！”
农妇谄媚笑道，摆好碗筷后，用衣摆擦了擦手，也不敢一同坐下吃，她知道大户人家规矩多，不喜与身份低的同桌，“两位慢吃，我去厨房收拾收拾。”
说罢，她抬头看向两人，正想还想说什么，正巧这一眼对上了谢岚的正面，谢岚得面貌清清楚楚呈现在她眼前，刹那间莫名多了些熟悉感，眼前这女子长相有种多年前见过似的。
农妇目不转睛盯起了谢岚，扬起的嘴角多了些疑惑。
“看什么。”
沈渊见农妇用种莫名的眼神凝着谢岚，冷声打断。
“没、没什么，”农妇收回视线，干笑几声，但又用余光瞟了下谢岚，犹犹豫豫解释道：“这位娘子长得有些眼熟。”
谢岚听她这话，低下眼眸，一言不发，神色如常拿起筷子，似是不在意般。
沈渊则眯起了眼，农妇的话让他沉思了瞬，瞥眼不说话的谢岚，没再多问让农妇出去了。
农妇点头应下，转身往外走，把门带上时又多瞅了眼谢岚，终于不禁喃声自问道：“怎么长得跟我年轻时有些像？”
农妇年轻绝对是村里一枝花，不止是村里，远近的十里八乡之外都没比她长得好的，要不是嫁得不好，被这些农作家事给蹉跎了，现在绝对也是个半老徐娘，门槛都会给人踩坏了。
沈渊听见农妇的脚步走远，侧面看向正在夹菜的谢岚，没有试探，直道：“你看出了她是你的生母。”
瞧清农妇的五官，再结合谢岚方才的失神，沈渊很快就猜到了其中缘由。
“嗯。”
谢岚夹起菜，放进嘴里，不紧不慢嗯了声，没有否认。
她这副原身对生身父母的印象已经很淡了，但长相确实与这农妇有五六分相像，若是农妇好好收拾打理下，两人站在一起，别人也能认出两人是母女。
沈渊静看着谢岚半晌，谢岚的反应似乎太过淡定了，少说也有快十年没见过生身父母，如今见着了，分明也认出，却没有任何表示。
“不认吗？”
他轻声问道，谢岚对同院生活过的萍香都想法子帮忙，现在面前的生身父母，谢岚心绪怕是难以平静。
谢岚咽下嘴里的菜，手里端着碗，转眸对上沈渊的目光，眸色波澜不惊，漫不经心回问：“要认吗？”
她虽不是原身，但能感受原身对父母的记忆，被卖了两回，伤心到极致后的不怨不恨，就当自己的卖身钱还了两人的生育之恩。
沈渊不清楚花夫人是怎么买来的谢岚，因而也不知谢岚的幼时经历，听出了谢岚话里的意思，轻声说道：“你恨她，恨她卖了你。”
刚刚农妇还在谢岚面前说起了卖女儿的事，句里字间可没有丝毫愧疚，隐约还有种卖少了的意思。
“不是。”
谢岚否认了沈渊的话，又夹了一筷子桌上绿油的菜心，平淡道：“她卖的不止我一个。”
原身有别的姐妹，农妇只提了自己的儿子，显然就是其他女儿也都卖了。
沈渊听她这般说，以为她不觉自己是那个被亏欠的，因为其他姐妹的待遇都一样。
“所以不怪她。”
谢岚还是摇头，人心都是肉长的，会怨会悲，说不怪也不可能，轻声回道：“她从要把卖了我的那刻就当我死了，一个死了的人跑到她面前又哭又闹的，就像是白日诈尸。同样她在我这也是死了，一个死了的人于我而言就是前缘尽了了，何必念念不忘。”
她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丝毫起伏的情绪。
沈渊闻言沉吟不语，心头多了些触动，没想到谢岚一个方及笄的小姑娘想得这般开，对着生而不养、任意把她买卖的生母不怨不怒的。
就当死了，这想法确实洒脱
他轻笑看着什么事都不影响吃饭的谢岚，又反问了句：“若是她等会儿认出了你来，你会如何？”
“如何？”谢岚一侧的腮帮子嚼着饭菜，斜眼瞅着沈渊，眼神带了些威胁，回道：“你不说，她绝认不出来。”
谢岚知晓这种贪财势利的农妇绝对不会去想卖出去的女儿如今会是什么样的，是好是坏、是生是死，她都不会多管一下，不然也不会只记挂女儿卖了多少钱，仿佛觉得自己生少了般。
沈渊笑了笑，没有再说其他，他还没无聊到去惹谢岚不快，若真去捅破这事，谢岚估摸又会与他生气了。
两人在房里吃得正好，厨房里收拾的农妇脑海中还想着谢岚的样貌。
那位娘子一瞧就是大户人家娇养出来的，身边还跟着长相俊美、气势凛然的男子，两人身份绝对不低，她怎么会觉得这娘子长得与她相像，还差点怀疑是哪个卖出去的女儿给找回来了。
当真是昏了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