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农妇
一条狼腿不少，两人分着一顿就吃完了，谢岚吃的要比沈渊多许多，涨得小腹微微鼓了起来。
这顿吃了，也不知下顿什么时候才能吃上，谢岚情愿现在多吃些。
“接来下去哪？”
谢岚蹲着身子，收拾了下燃尽的火堆，没回头看沈渊，直言问起他。
沈渊靠在洞壁上，外面日光高照，他的烧还未退，谢岚的肺咳也没停过。
两个人一个伤一个病，都算个半残，走不了太远。
沈渊思忖半晌，带着谢岚不能走山林，得改道了。
没等他回话，谢岚忽地撕下罗裙的一块布条，一头系在沈渊的手腕上，另一头牵在自己手中。
“这是做什么？”
沈渊抬了下手腕上的布条，看向一脸正气的谢岚道。
谢岚的手心拽着布条，理所当然地回道：“你脚程太快，我跟不上。”
“呵，”沈渊轻笑下，没有去解手腕的布条，而是放下手任由布条系着，“所以要牵着我？”
谢岚想着沈渊可不是个会怜香惜玉、体恤旁人的人，不这般牵着他，他肯定不会特意放慢脚步等等她。
“嗯，怕你跑了。”
沈渊无言，只觉谢岚有时聪慧异常，有时又笨拙得像个五六岁的孩子似的。
他要真要跑或是要甩开她，一块布条能有什么用。
沈渊慢慢站起身，顺势牵过了谢岚握着布条的手心，布条夹在两人手心之中，紧紧贴着。
“走吧。”
谢岚被沈渊带着走出洞穴，余光瞥过沈渊手腕上的布条和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心，突然觉得自己属实多此一举了。
她不是一般的小姑娘，碰到男子主动牵着自己的手会羞赧不已，会武之人动武时与异性肢体接触十分正常，此时全然没觉得沈渊对她有什么不一样。
沈渊如今落难，不是那个她要忌惮的沈爷，谢岚早就对他不客气了。
白日的山林没有夜里的危险，山路也好走许多。
沈渊没再往深处走，而是绕过山头，渐渐走上了官道。
两人走得很慢，这里官道偏僻也没瞧见往来的路人马车。
谢岚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里，满心都放在沈渊身上，只要沈渊还在，不管在哪她全然不在意。
“前面有人家，”沈渊眼利，望见了缕缕烟囱出来的烟火，侧首对谢岚道：“今夜宿在那？”
“嗯。”
谢岚漫不经心嗯道，她无所谓晚上睡哪儿，总不会比山里还差。
沈渊看到的这户农户挺怪，没有建在村里，反而是在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城的地方。
走过房前的大片开过荒的田地，两人走到房前敲响了门。
“路过的？身上有钱没？”
里边还没开门，就听略粗的女声先问道外面两人身上带没带钱，显然是习惯了有人路过留宿，也可能就是专门做这生意的。
“有。”沈渊淡声开口回道门内的妇人，随口就开了个价，“二两金。”
一听竟有金，里面忙不迭地当即开了大门，一个包着麻布头巾的妇人两眼放光地紧盯着沈渊和谢岚。
“哎呦！公子娘子快些进来！赶路累了吧，歇歇脚。”
农妇脸上满是市侩，五官其实生得不错，沧桑的肤色让她看着要比实际老上许多岁。
她不经意瞥过沈渊握着谢岚的手，心中对两人的关系有了谱，抬眼又瞧见两人一身狼狈，衣衫破烂，沈渊身上还有爪伤，蓦地就变了脸，大展双手挡在门口，怒目大喊道：“你俩扯谎呢？！身上真有金？没给人扒光了！”
沈渊和谢岚的样子像极了被拦道打劫过，又落难深山被凶兽攻击了，运气好留了条命。
农妇很难不怀疑这两人身上怎还会有金，说不准就是两个私奔出来的男女，长得是很好，但没家族庇护哪来的银钱。
她变脸比变天还快，算计的目光滴溜溜地转着。
沈渊一句话没说，扔出两块东西落在了农妇脚下，黄灿灿的颜色又让农妇重新变回了脸，急急弯腰去捡地上的两块金，人也不拦了，连道：“是我眼花了！眼花了！两位快请进来！”
她捡起金，都来不及招呼沈渊和谢岚，像是抱住了难得的宝贝率先跑进屋去，留着门让沈渊和谢岚自己进来。
农户的院子除了散养的鸡鸭，就是拴在木桩上用来防贼的土狗。
一个平屋，进去就是吃饭用的堂厅，两边两间房，其余多的地也没有。
谢岚跟着沈渊进来，农妇不知进了哪间房，厅里没有人影，两人自己随便坐下。
忽地，从右边房里传出农妇声音道：“家中贫寒，没有公子娘子惯喝的茶水，桌上壶里有井水，两位将就将就。”
她话里说的是将就，实则没有一点儿自愧，语气都是理直气壮，像是笃定了沈渊两人找不到别家留宿，这里再差都会委屈留下来。
沈渊和谢岚自不会与这农妇计较什么，就井水喝着。
农妇在房里折腾了许久才慢慢从里边出来，出来时满脸堆笑，像是瞧见了财神爷般。
“两位今夜就宿在左边房里吧，”她指了指对面房间，说道：“我那老头走得早，儿子早早成了家去了镇上，这屋里就我一个，公子娘子就安心宿着，没旁人再来。”
沈渊和谢岚安静听她说道，没有接话，农妇也识趣没问他们怎么落难到此，只要有钱其他她可不爱管。
不过，农妇像是许久未与人说话了，孤寂狠了，一开口就止不住，叽叽呱呱地把肚里的所有话说了出来，连带家中各种事也抖搂着。
“我就一个儿子，女儿早卖了，早去的老头爱赌，卖女儿的钱大多都去还债了。这不后来为了让老头不赌，搬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来，这屋子也是卖女儿剩了点钱盖的。”
她把家事说得可怜，却全然没有掩盖卖女儿这等行径，像是觉得这种事都是天经地义的。
谢岚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目光渐渐凝在了农妇的脸上，方才进来只注意到农妇头上麻布头巾，倒是没仔细看她容貌。
农妇肤色粗糙，暗沉不均，明显是农作操劳导致的，不过五官秀美，细看能看出江南女子特有的清丽。
农妇没注意到谢岚瞧她的眼色不明，话音突转，又道：“家里没什么吃食，不知道公子娘子今日想吃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