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立威
谢岚再来沈渊院子时，沈渊又在窗边的榻上摆棋局，管事这次直接把她领了进去。
她站在沈渊对面，垂眸瞥过棋盘上的黑子白子，看出了这次的摆列与昨夜的不同，小脑袋又是一阵发麻，赶紧低下了眼眸不再去看棋盘。
然，沈渊像是故意刁难她般，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仰起下颌示意谢岚道：“你来。”
谢岚慢慢抬起眼帘，瞅见沈渊正看着她，轻皱下小脸，神色一苦，但很快就收敛住了表情，恢复如常。
可她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沈渊的眼睛，心中轻哼下，他花了大笔银两请先生来培养这一大院子的姑娘，没想到倒是养出个浑水摸鱼吃白饭的。
“爷……”谢岚又瞥了眼棋盘，开始与沈渊打起了商量：“我能下昨晚的那局吗？”
沈渊收回了搁在棋盘上的手，没有开口否决，谢岚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上前把棋子重摆好，按着段安裕教的落了两子。
这次她没下错，沈渊便知谢岚早有准备，淡淡道：“问了谁？”
谢岚没遮掩，也没必要遮掩，直道：“问了院里请的先生。”
沈渊听后没再问其他，只道：“摆回去。”
“嗯，是。”
谢岚看他没再要她继续下下去，心头略松，赶紧把棋子按最初的样子摆了回去。
钱一进院子时，隔着池子就看到大敞的窗前沈渊坐着，谢岚站在一侧收拾棋子，夜晚房内烛光摇曳，颇有红袖添香的意境，要是沈渊的脸色没那么冷峻，还要更多几分。
“爷！”
他隔着窗唤道沈渊，正经通传道：“人已经绑到前院了。”
沈渊听见钱一的声音，侧首看见他，没多犹豫径直起身准备离开，刚走一步又记起还站在一侧谢岚，低声道：“你也去。”
前院里，就在谢岚埋尸的那片空地上跪了一排人，等谢岚走近时才看清绑着的应该是一家子，有男有女，还有个不过五六岁的稚童被人跟小鸡崽子般提溜着，应该是哭晕了过去，小脑袋耷拉着，看不见小脸。
为首跪的男子，年纪看着四十上下，满脸悲痛欲绝，见到沈渊走近，没了往日称爷称霸的势气，双手反绑着，急得以额抢地，狠狠叩着：“沈爷！沈爷！是小的的错，饶了小的全家、饶了小的全家！”
四十来岁的大男人涕泣涟涟，哭起来的声音比女人还尖锐，谢岚打心底里有些鄙夷，这男子连他家几个女子还不如。
钱一也受不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走上去用力踹了脚，绷着脸怒斥道：“爷带着兄弟们吃香喝辣，让你做了生意有钱成家立业，你倒好？翻脸就去跟外人勾结，中饱私囊，害怕被查出来，就想着先下手为强，买凶来杀爷？！”
那晚买通陆家主奴仆的就是这人，知晓沈渊要宴请陆家主，便提前使了大笔银子安插了杀手进陆家，正好陆家主也是个不管家中庶务的，自己平日身边跟着的人都是家里大管家安排的，压根不会想到有人为了杀沈渊在他身边安插人。
男人那晚后未见到自己安排的人回来赴命，就知自己失败了，立马连夜拖家带口地准备逃出江南，殊不知他不跑还好，这一跑就是自打自招，不用浪费沈渊花时间去查，直接让人给捉了回来。
“是小的鬼迷心窍！是小的不识好歹！是小的恩将仇报！……”
男人忍住悲泣，即使被狠踹了一脚，也立马直起身子继续一句一磕头地认错。
沈渊一言不发，半张脸掩在黑暗中，让男人看不见他脸上的神情，他越不说话事越大，跟沈渊久了的都心知肚明的事。
只见沈渊抬了下右手，压着男人一家子的手下收到示意，把男人的家人一个个拖到他面前，手起刀落地要了命。
男人最先还是求饶喊叫，后见家人一个个都倒了下去，没了希冀就开始破口怨骂：“沈渊！沈渊！你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你一定会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谢岚看着沈渊手下毫不留情，不论男女老少都直接要了性命，眼底闪过一抹了然，明白了这男人方才为何哭得如此撕心裂肺，原来是清楚沈渊的手段残忍。
她冷静地看着地上的血流淌成河，全然不见畏惧，眼神没有一丝闪躲，更不似正常女儿家那般应当发出些害怕的尖叫声，惹得沈渊余光瞥向她。
沈渊是见惯了这种场面的，他手上过了多少人命没人清楚，但谢岚不同，一个养在后院连人都没见过多少的女子，面对这般骇人的场景连眉都不皱下，未免太过异常。
“不怕？”
沈渊低沉的声音问道，试了下谢岚的反应，看她是不是被吓懵了所以才眼都不眨。
谢岚闻声斜眸对上沈渊探究的目光，蓦地才意识到自己此刻反应太不符合她应有的形象，连忙低头侧首，视线避开了眼前的场面。
但，她的反应还是晚了些，沈渊看她当真是不畏惧，轻哼嗤笑了声：“别装了。”
谢岚转过头不过片刻就被沈渊戳穿了，她也懒得装了，正大光明转回头来继续看着。
面容姣好、堪称绝色的小姑娘，一双明眸倒映着血流成河、尸首遍地的场面，眸底还不见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沈渊只觉他之前还是低看了谢岚，本想以此事杀鸡儆猴地威慑下谢岚，没想到谢岚并不吃这套。
“走吧。”
这里自会有人收拾，沈渊将谢岚带回了自己的院里，管事和钱一都未跟来，此时院中只有沈渊和谢岚两人。
沈渊背对谢岚，面朝黑池，挺阔的背影，谢岚只能到他的肩处，夜幕的黑暗吞走了他的半侧人影，但谢岚倒是觉得他原本就是从这暗处爬出来的。
“日后你就姓沈。”
谢岚闻声猛一下回过神，不自觉“嗯？”了声，心中暗道这人又在琢磨什么事。
“没听懂？”沈渊侧身回眸看向一脸迷茫的谢岚，高眉骨下的眼帘半垂，声音幽幽道：“沈家小姐的身份你不愿接受？”
谢岚脑袋又绕了几圈，微睁大眼，一下反应不及她为何要跟沈姓扯上关系。
她轻蹙下眉心，微张唇轻声问道：“爷，这是何意？”
沈渊走到谢岚跟前，低头就能碰到谢岚的额前，不错眼地凝着谢岚，眼底黑潭不见底，谁也看不清他真实的想法。
“爷需要一个姓沈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