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秋猎2
“我很少提剑。”
“同是。所以,掌握好机会,好好看看我怕不怕血。”
两人在林中浴血杀敌。兵器发出的碰撞声在耳边久久不停,身上的衣物不知染了多少血和泥,剑也被血一遍一遍洗,脚边全是尸体和被砍落的树枝树叶。
真是杀疯了。
人太多了,他们的体力在一点一点减。他们不是神,太多了会扛不住。
她开始有些吃力,瑆晔还行,不能再恋战。他挡在她前,让她的人带着她撤退。
她与他的距离拉大,敌方加大攻击,他一时不好抽身离开。他们突然围着他放了烟雾弹,白雾快速散开,阻碍人的视线,她寻不到他。
“瑆晔!”她喊他,没声。
周围的敌人退减,白雾散去,不见人。
他们的目标其实是瑆晔。
瑭蝉发了疯似的冲向他刚站的位置,不见他,她又跑向周围。下手过来拉住她,“公主,镇定!”
她丢了理智,“镇定?我拿什么镇定?给我找到他!把山扒了,把国灭了也要给我找到他!一切后果,我用命担!”下人让另一人去传令,他对她撒了药粉,她睡了过去。
无梦,睁不开眼,她只能躺着。许是药效过了,她能动了。睁开眼,陌生的床榻,陌生的房间。
“来人。”声音正常,没有之前的疯劲。
门外的人恭恭敬敬答:“公主有何吩咐?”
她掀开被,身上的衣物已被换过,干干净净,没有血迹。她边穿鞋边问:“这是哪?”
“穆城郊外的客栈。”
“人呢?”
“林将军和其它贵人们在隔壁暂歇脚;跟来的人在楼下便衣休息;五……五皇子还未有消息。”
她气,强忍下去,说:“好。”她想起一个人,“七皇子有何动静?”
“属下去查。”
她走到镜前,脸上的血已被擦去,留着杀意的眼睛提醒她不是梦,她手握紧,指尖发白。她扎起马尾,用簪固定,原本的大袖口用黑布绑紧。她静坐桌上,剑放手旁,等着消息。
“叩叩”敲门声响起。
“说。”唇开,单单一字。
“七皇子不见了。”
她知道他不会安稳过日,他有野心,她看人一向不会错。“让皇后身边的暗线给皇后吃些药,发作时让整个皇宫都知晓。再写信给七皇子,三日后,约营地南边河旁见,人到,药到。”
不过是个快没家的皇子,想玩?她随时奉陪。
他们的办事速度永远可赞,当夜,皇后中毒之事便传遍整个皇宫。
为了找七皇子,她又派人到和七皇子有关的人那,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新练的毒原以为找不到试验品,没想到还有上赶着来的。
三日后,营地南边河旁。她站在那等着人来,看看对方的算盘。
等了许久,终有一道身影从林中漫步走来。
“七皇子真是不准时。”
“公主信中未提时间,怎么就不准了?”
瑭蝉见只有他一人,“人呢?”
七皇子举起双手,装无辜:“什么人?这就我一个。”
瑭蝉:“没想到皇子这么爱绕弯子。无妨,反正药我也没带。”
七皇子神色微变,“公主这又何意?有话好好说。”
瑭蝉:“我不喜多言,聒噪。”
七皇子:“好。五哥咋个被送到城中的薄醉客栈里。现公主可将药给我了吗?”
瑭蝉:“信中写的是人到,药到。人不到,药不到。自己看着办,我就在这站着,等皇子把人带来。”
七皇子:“公主怎如此不尽人意?”
“人意是给人的。”要不是还未见瑆晔,这句话她直接扔他脸上。她背对着七皇子,毫无可议之意。
“好,公主等等,我这就让人将五哥送来。”他说完,打了个响指,从不远处来了一人,七皇子对他吩咐了事情。
所有都变成等了。
周围有股淡淡的花香,不知道是什么花。虽淡,可让人难以自拔。可能是嗅觉出了问题,气味越来越浓,有些难以呼吸。七皇子看眼前的瑭蝉没有丝毫反应,自己却开始神志不清。她下毒了,这是唯一的解释。
“我很难相信别人,除非,是我的傀儡。”
这是他昏倒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他可真是心思单纯,人真把瑆晔送回来。
瑆晔完好无事,瑭蝉拉着他问东问西,问这问那,他都一一解答。“他抓你干嘛?”
“他和我说,他想当王,但不想伤我。所以,他只好囚禁我一段时间,等天下是他的时候,就会把我放出来。然后,我继续做我的‘病秧子’王爷。”
“他为何不想伤你?”
“可能是之前阴差阳错救过他——你要怎么处置他?”
瑭蝉:“不怎么,送回封国看守。他,我终是不放心。”
瑆晔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过会儿,应道:“好。”
小插曲,不足影响曲的继续。一切都按之前预想的进行着,她向皇帝提了婚事,她指定了五皇子,皇帝马上应下。封国“宝贝”嫁入穆国,可是解决了一大堆难题。未等传书到封国,他已将此事昭告天下。
穆帝按剧情对瑆晔上心,他本是自己的儿,定不会帮外人。他要亲近他,稳住他。猎场的事他也有所闻。自猎场回来后,他便离不开药,他让他负责送药的事物。
他本觉事情太过顺利,看合伙人是谁后,又觉不这样又不对了。她可是生于专练毒的国度,什么毒她不会?一毒下去,谁不会成为她的傀儡?她有些厉害的超神了。
可再厉害的人也有软肋,她心系国,心系家。刚来的那一月,日日思家,行思坐思吃思,无一不再念。
希望事件快点结束,送他的小公主回家。
半年后,药效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穆帝神志开始不清,每日的药量加重了。他立他为储君。他后下旨,让瑭蝉提前回封国,理由:“让她成为王府唯一的女性前,再回家看看。”第二日,瑭蝉被人抬轿,抬回封国。轿子很大,很华丽。人很多,随从和士兵将近三十人。她被他风风光光地送回封国。
回到封国,她与封帝说了计划,说了人。他由着她,提醒她注意分寸。
一日午后,她在园中喝茶,被三皇子撞见。见她喝茶,多么新奇的事!他都怀疑自己看错了,走去坐下,道:“没搞错吧?穆国是不是送了个假的回来?你不是滴茶不沾?以酒代水喝吗?怎么?转性了?”
“没有。酒太烈了,喝多伤身。有的味道也不好闻。”
“啧啧啧,你莫不是因为看上某个少年郎,人不喜饮酒放荡之女,特意为之改吧?大哥遇到嫂嫂后就是这样的。”语道中心,正中其意。
瑭蝉不会说谎,直接承认。“是。”
三皇子被她这答案吓得差点坐都没坐稳。他连咳几声,说:“谁?谁家的?”
“穆家老五,穆煜邢。”
他起身,说:“穆家,穆家,穆国?!穆煜邢,那个五皇子?现在的太子?看我不扒了他的皮!真的不该让你去穆国!我,我,我毒死他!”
“毒死他了,你皇妹做寡妇啊?”
“什么?寡妇?!你们还没成婚!搞清楚你们的关系!”几乎全靠吼,他想吼醒他的妹妹!他气的不行了,扶额,手抖的厉害,“你等着,我去找大哥,四弟他们,商量怎么把那小子办了!”
很显然,三皇子真的去找其他皇子们商量怎么收拾瑆晔。不过,都只是口上过过,解解气。毕竟,瑭蝉好不容易找到个入眼的,怎能让有情人不终成眷属呢?
回封国第二月,传来穆帝驾崩的消息。药效没这么快,她一开始估算的日子最早也要九、十月,所以,他杀了他。她突然开始担心婚事如之前所说一般,只是工具,不作数。她连夜写信送回穆国,问他情况。没有答信。她想他在守孝期,不便回信,理解。她等。
一月后,新皇登基,没有回信。他政务繁忙,理解,等。她贸然找他,说明她对他不信任,这样会败好感的,不能去。
一周后,瑆晔宣布:“穆国归属封国管理,穆国向封国称臣。”
半月后,有信,有个木匣子,还有一个手绣的荷包,荷包是她之前赠予他的。她迫不及待地拆开,木匣子里是那枚他时时刻刻佩在身的玉佩。书信中写到:
[瑭蝉收
瑭蝉可安?愿君安。瑆晔安,不必挂怀。婚书作废。我已身患毒,在死前为你写下最后一封信。我很喜欢你,但我不能娶你,我自身原由,无关他事。别记住我,忘了我。
我困于樊笼,终日不见光明。你幽栖丛林,值得与山水为伴。你不该在我这踯躅,困于冰冷的牢笼。外面的蓝天,等着你的展翅。再见,我的凰。
乐安常伴,永别。瑆晔]
信刚完,耳边传来敲门声。
“谁?”
“公主安。”
是侍卫。
“什么事?”
“穆帝驾崩了。死前传书让封帝找封国的人去治理穆国。现下封帝召你前去论人选。”
她听后,一下跪地上,手没力,垂到腿边,手上的信没拿稳。
他走了。
门外的侍卫听到动静,敲了敲门,“公主?您没事吧?”
“滚!”她吼出声。
侍卫听命离去,禀告了封帝。
封帝来后,门禁闭。他轻敲房门。
“滚!”
“棠,是我。”
无答复。
“你出来,和父皇说说话好不好?别一个人憋着。”
对方淡淡说:“儿不孝,想一个人待着。还请父皇回去。”语气不退让。
“我……唉,好。”一记闭门羹。
她连关自己五日,谁人不见,一群人为之担忧。第六日,她摆开从穆国带回的一卷轴。上面是四个字,两个人的字迹。她手指摸过前两字,泪从眼眶出。她吸吸鼻子,卷好卷轴。把头上的簪子摘下,放在身上的玉佩拿下,一并放入一个精美的盒子。她把它们放入木匣子里,用特制的锁锁上了。
她梳妆一番,换了脏了的衣物。
五日未出门,她推开门那一刻,觉得光格外刺眼,不好受。
她找到封帝。封帝见她出门,甚是高兴,但看她满脸憔悴,六神无主的样子,很心疼。
“父王。”再没之前的开朗。
“在在,父王在。怎么了?”
“我想重新打支簪子。”
封帝忙应下:“好好。棠想打什么样的?不管什么样,父王都给你做出来。”
“好像又不喜欢簪子了,太繁琐了。算了,发带即可。”
封帝看着她,有些不好说:“这……唉,算了算了,发带便发带。棠想要什么颜色的?”
“什么颜色?黑色就行。”
“好好,你等着。”
“嗯。”
她与封帝聊了些后,去找了封后和哥哥们,再跟他们聊了些。今日最后一行,是去瑭笼。
瑭笼是她自己的地牢,里面关的人的生死,都要听她的。
瑭笼和平常地牢一样,昏暗,寒凉,以及各种残刑。
她走近一间,推开门。
“好久不见,七皇子。”
带血迹的牢衣替换了他那原本的华袍,衣物也遮不住他身上的疤痕,头发没有打理,乱的似鸡窝。如此狼狈,实属无颜。现罪魁祸首来访,他想冲去杀了她,可惜脚上了铐,根本过不去。他背对她。
瑭蝉:“穆煜邢死了。”
他并不觉惊讶,他没做任何伪装。她知道肯定与他脱不了关系。
瑭蝉:“为什么给他下毒?”
七皇子:“我给他选择,他自己选的,与我何干?”她来找他,十有八九都是因为瑆晔。既然瑆晔已经死了,他也不晚了。就把事情全说了,省得走了还憋着,怪难受的。
瑭蝉:“什么选择?”
七皇子:“喝毒或不喝。在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和他还聊了些关于你的事。”他转身对她,爬近几步,“唉,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你才喝的?”
瑭蝉大惊:“你说清楚!你们都聊了什么?”
“那可太多了,说不完,但只能说,没有一件不是关于公主你的。我的好五哥啊,之前我还以为他会因为想夺皇位变得心狠手辣,结果,仍是有软肋。”说完,他发疯似的笑了。笑得让人寒毛直立。
瑭蝉说不出。他,他们,他们之前究竟是聊了什么?真的和自己有关吗?或是他只是在瞎说,为了让她生气。她脑子乱成一卷毛线。
最后,她下令将七皇子割去舌头和双手,喂噬心粉而死。自己回到住所,结束这一天的行程。
在婢女来送晚饭时,发现她死于屋中。留书一封。
“我不知道还能记住他多久,我怕忘了他,有些事,我要他给个答复。孩儿不孝,去找我的凤了。希望父王母后能再宠孩儿一回。”
魏绵绵:“故事结束。”
封白棠沉浸在故事中,不愿回神。她敲她的头,“美人不要恋事。”
封白棠回过些神,依旧念着故事,问:“他们能在一起吗?”
“看你的造化了。”
“为何结局如此匆忙?不太正常。”
“具体不方便告知,之前有提过,自己想想。”
“你为什么要让我知道?”
“私心。最后一次,我要让你知道为了你们,我付出多少。这么多世,追了这么多世。该有好结局还我了。”
“什么……”话还未完,魏绵绵就用法术把她弄昏了过去。她看着她,轻道:“去吧,给我看看好结局。”她召唤了丑宝,它把她送了回去。
周围全黑色,脚下像湖面,泛着的蓝光让它不那么暗。
魏绵绵:“出来吧。”
一位白发赤瞳青年现身,他有一对白色的狐耳,一身艳红色,手上戴着红线编成的手链。他说:“好久不见。”
魏绵绵转身抱着手,答:“嗯,我一时不怎么想见你。因为你,我多了工作。好累的。”
“前面你用法术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三世,你把握的住吗?”直说中心。
“没尝试过,试试吧。最后一次,要有些改变。”她直勾勾地盯着青年,“冥烨,我挺好奇的,为什么他们的事你这么关心?”
少年被说中,不看她。
“你也有私欲。但,又是什么呢?我不记得你和他们有过交际啊?还是是你那次下凡渡劫时发生的事?”
她看着青年秀气的脸庞,如果不是他们认识,她可能会泡他。
“算了,不重要了。反正已经最后一次了。”她重新背过他,“先走了,我还要去穆煜邢的梦里。对了,不管怎么说,谢谢你设的局,让我遇见她。”她消失在黑暗中。
“果然,还是瞒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