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5％
刚下车，穆煜邢就跟上了封白棠。走了几步，封白棠停了下来，转过身，与背后那人面对面，“什么……”事还未说出口，就眼前一片灰暗，穆煜邢轻轻地用题集拍了封白棠的头。
封白棠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就说：“小妹妹，这是六年级的题。你没有买错吧？你哥哥用不上，这你，就更不用说。”
封白棠一把抢过他手里拿着的题集，用它抵着穆煜邢，有些气愤地说：“瞧不起谁呢？这题集，我早刷完了。比这难得我都刷了。”
穆煜邢挑了挑眉，伸手鼓了鼓掌，贱兮兮地说：“哇——好厉害啊！”
封白棠见此状，心里的怨火亦是开始燃起。刚想开口，手就一空。望去，穆煜邢抽走了那本题集，还是那个贱兮兮的口气：“哎呀～小朋友呢，现在应该好好玩，别一天天的学习，学傻了都。”
封白棠呆呆地愣住了，心中的怒火也被其他情绪覆盖。她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为什么让她玩？现在，不应该学习吗？
她刚满三岁的时候被带着上各种学前班，兴趣班。
四岁，她和父母沟通了良久，终于，兴趣之类的辅导班只用上小提琴和跆拳道，多增了很多学习的。
五岁，已经开始学习整个小学要学的内容，每天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的时间，就是在上课。上学还好，假期是封白棠的恶梦。
五岁快满六岁时，她第一次犯病。当时，她在学习，突如其来的看不见，让她难受，感觉要窒息了，哭了。
她从小到大，很少哭，哭的次数几乎是屈指可数。那次，是真的慌了。
后来，去医院没有查出。慢慢的，过了几天奇迹般的好了。她当时认为自己是怪胎，一度抑郁，把自己锁在家里，父母也不好办。
那一次，封筠一直陪着她，她和他的关系更亲近了。之前她想和他亲近，但碍于学习的负担，她少有机会和封筠见面。封筠也一样。
六岁，发病的频率高了，她不得不休学。七岁，她来到白桃镇。
一切在她来白桃镇之前都挺正常，刚在白桃镇落脚，学习就被她抛诸脑后，她没有兴趣，她更想放松的玩，很奇怪的感觉。怎奈刚刚的对话让她想起那压抑的日子、那家长口中的正常。
一时没注意自己已经失神许久，穆煜邢伸手在她耳边打了个响指，她才反应过来。
他手掌撑着膝盖，弯着腰看着眼前这个少女。她的眼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泽，现下，好似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黑沉沉的，空洞的让他不禁寒意上身。
他“啧”剩下的话还未曾说出口，眼前的少女便冷冷地说：“为什么？”她很吝啬，听不出然后情绪。
少年一时未反应过来，“嗯？”
“为什么玩？学习才是最重要的。”少年明是听清了，却装没听到，没有给予任何反应，嘴也默默闭上。
穆煜邢在白桃镇待久了，这没有那么多的补习班，学生们的学习生活节奏慢，不会出现什么提前学习高一级的内容……所以，他被影响了。认为现在学业不应该看的这么重。
封白棠的反应却让他惊奇，她不是白桃镇的人？不对，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自己是白桃镇的人。她到底是从哪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这人，好奇怪。两人皆是这样想着对方。
两人沉默，亦是等对方，亦是无力开口。
“棠棠，在这干嘛？”突然出现的封筠对于封白棠和穆煜邢无疑是一道光，他打破了这尴尬的局面。看封筠，穆煜邢直起身子，未打招呼。
封筠看了看封白棠，不用猜也知道她的心情不好，他瞪了瞪穆煜邢，那眼神仿佛将他“五马分尸”。
他马上嬉皮笑脸地对封白棠说：“走走走，哥哥带你去玩。”
还没等封白棠开口，封筠就推着她往一旁走。
走了几步，他回头盯着穆煜邢，动嘴未出声，用口型告诉他“离我妹远点”随后，未不管穆煜邢知不知道就转头和封白棠说话。
穆煜邢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本已经皱了的题集。
她给他的感觉很奇怪，不排斥，莫名想亲近。可能自己变成一个颜狗了吧。她挺奇怪的，好似一个带刺的玫瑰，身上好多刺，无意之间就扎到了。
穆煜邢想了一会儿，自己待了一会，越想越不爽，这人为什么突然生气？又不是自己的错，自己只不过是想让她多些快乐的时光，她又不是机器，没必要学得那么快，她想超神？学习挺无聊的。
后来，他没想通，不打算想了，悻悻然地去老师在的地方，方便集合。
离开那后，封筠与封白棠寸步不离，还时不时说个笑话，意想逗她笑。她不怎么想笑，她想一个人静一静，不好直接捅破，便言：“我的桃子发带掉了，你在这帮我找，我去那边看看。”
说完，不等封筠回答，封白棠就跑开了。她跑到了没有人的溪旁，回头看封筠没跟来，不顾一切的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
她看着溪水里的自己，没有任何表情，像一个机器人一样。想起之前的反应，扶额吐槽道：“我怎么这么幼稚啊！这些行为……莫不是个未足三岁的孩童。怎么随便就拉脸呢？啊——”
封白棠一时竟开始担心会不会让人觉得很奇怪，莫名其妙，会不会他就会开始讨厌她了。怎么办？她不想，怎么办啊？
想着想着，眼前游过一条小鱼。
孩子的注意力最容易被吸引。她马上盯着那条鱼看，随后，又游来了一条鱼，两只小鱼在水里嬉戏，她在一旁看着。出于好奇，想伸手去捉，可惜碰不到，就又向前移了移，突然，脚下一滑。“扑通——”一下摔进水里，水花四溅，鱼也连忙逃离，只留封白棠一人在水里懵。
她反应之时，身上已无一处干，全是湿漉漉的。她从水里站起来，身上还滴着水。她多想扇自己，好好的没事捉什么鱼啊！现在好了，这么狼狈。跟封筠说，够他笑半年了。
一阵风过，封白棠冷得打了个寒颤，“好冷。”下山要坐车，她没车，只好先前往老师在的地方。
老师一直都在树下坐着，怕同学突然发生什么事找不到她。只是，同学们显然是不需要帮助的，不过，她依旧坐在那。等了好久，她发现自己周围根本没有几个人，一时不知是该怎么说。直到封白棠的出现，证实了她这样是对的。
老师远远就看见封白棠一个瘦弱的身体朝自己走来，等她走近些，她看清她浑身都湿透了，连忙起身，快步走向封白棠。“怎么回事？”
封白棠特别委屈的说：“老师，我不小心掉水里了。”
她抬起头，用那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老师，里面还含着泪水。
刘海正好上的水珠正好掉了下来，掉在她的鼻尖，身上的衣服紧紧贴这她的皮肤，白白的t袖下似有似无的肤色。
仔细一看，她的身体在抖动，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老师，我冷。呜——”说罢，便梨花带雨的哭起来了。
老师当然受不了这一击，当即脱下自己的外套给封白棠披着。她向封白棠要家里人的电话，但封白棠说家里人忙，还是打给司机。
老师对封白棠一家也是有了解的，确实忙，所以打给了司机。
她把封白棠扶到之前她坐着的大树下，让她在那坐着等司机，她去找封筠。
封白棠坐在树下，靠着树干，把外套拉了拉，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她慢慢地等着，过程中真的想打自己，为什么要捉鱼啊？她低头看着地，一双黑色运动鞋突然出现在眼前。
“怎么弄的？这么狼狈？”
虽不至于熟悉，但封白棠还是一下就听出来，是那个“高冷”学霸。
封白棠没抬头，也没说话，继续盯着那双运动鞋。她不想说，怕他笑话她。
穆煜邢居高临下只看见封白棠的脑袋，整个人像个球似的，一动不动。
呃，他蹲下，强行捧起封白棠的小脸，怕吓到她，语气变得温柔了几分：“怎么弄的？”
封白棠被他弄的有些生气，没张嘴说他，眼泪抢先一步，它掉下的那一瞬间，连她自己都是懵的。
一滴热泪划过穆煜邢的手，他一惊，眼前的少女，先前便哭过，白白的脸上出现勾人的红色，眼角处泛着红，眼睛里闪着泪光，鼻尖红红的，脸上留有浅浅的泪痕，头发也胡乱贴着脸。人看了不由产生一种怜惜之情。
穆煜邢看的出神，除去母亲和姐姐，封白棠应该是他唯一一个能入眼，且觉得长得好看的女性。
泪又多了，他缓过神。还不如不缓过来，他不太会哄人，且不喜欢人哭。现在该怎么办？松手？找纸？叫人？好难。
这个人真的是个哭包。女人是水做的，眼前的这个哭包除外，她应该是眼泪做的。她已经在他面前哭两次了。
封白棠很懵，她明明是生气，眼泪却流出来了，而且现在还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她发现她控制不了她的身体，怎么回事？中邪了吗？
她该怎么？怎么停啊？好丢人，怎么每次这种事都会遇上他？
两个人就这样僵着，一个不知道怎么哄，一个不知道怎么停。穆煜邢因为手酸，抽开了捧着封白棠的手，坐到她旁边。
过了会儿，她终于停了下来。封白棠霎时想谢谢老天爷，没让她哭很久。
穆煜邢不经意间往她那瞟，她的外套微微敞开了些，露出来湿漉漉的衣服，还有那在肤色中微微凸出，隐隐约约的浅白色衣物……他马上把视线移开，把头转向一边。
脸上却悄然爬上一股遮不住的羞红，耳朵也早红的不成样子。这个举动，惊动了封白棠，她在一旁不知道发什么了，一脸不知所措看着他。
穆煜邢连忙翻包，从包里掏出一件黑色的短衬衫和短裤递给封白棠，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那个……你……你换上。这个……干的，”他有些难以开口：“不会着凉。而且，比现在好。”
封白棠一下没听懂，小声重复一遍：“比现在好？”
微风吹来，她反应过来，外套已经让她暴露了，她迅速用外套重新包住自己，脸和穆煜邢一样红的不可开交，内心万马奔腾。下意识骂了句“流氓！”
穆煜邢刚想反驳，但又觉得确实自己不太对，收了回去，把拿衣物的手往她那伸了伸，“先别说这个，去换上，我不看。”
封白棠犹豫了一会儿，快速伸出手接过衣物，跑到一边去换。
换好后，封白棠知道他俩体型差距有点大，但没想到这么大。五分裤硬是穿成了七分裤，而且要不是有裤带，早掉倒地上了。短衬衫穿出来整个松垮垮的，袖口大的离谱，抬手时从侧面看能一清二楚！由于头发湿了，她改成披发。
她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这身打扮。
穆煜邢最后只知道，她的衣服是穿好了，脸上却写着“一言难尽”。
他俩坐在树下。她先开口：“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衣服？”
“呃，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装的了，也懒得拿出去了，反正我包容量大。”
封白棠一时语塞，这家伙连自己什么时候装进去都不知道，万一这衣服是他穿过没洗的怎么办？想到这，封白棠的脸一下变得和苦瓜一个色。
穆煜邢看在眼里，猜到了她在想什么，为了帮她打消顾虑，开口道：“大可放心，我没那么邋遢，这衣服是干净的。脏的我不会放包里，我自己还嫌弃。”
封白棠听后松了口气，看来这家伙算是个人。其实换衣服的时候她就闻到衣服上那股熟悉的奶香味，所以，她不怎么担心衣服没有洗，只不过猜想起来总归有些不舒服。
她好奇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款香水啊？”
穆煜邢一惊，忆起自己在这套衣服上也喷了香水。现在，香水是自己的怕是瞒不住了。
他机械地点点头，“嗯，没想到你这小哭包鼻子还挺灵的。”
封白棠没有很惊讶，拉起衣服低头闻了闻，对穆煜邢笑着说：“嗯，眼光不错，很好闻。挺适合你的，但如果你在多笑笑，不这么冷，让人讨厌可能会更适合。”
穆煜邢倒是没想到这人会这么评价，“少提意见，我不会改。”
封白棠“嘶”咬牙切齿地盯着穆煜邢，夸他真是个错误的决定。
穆煜邢看着封白棠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但憋住了，毕竟她说的“冷”人设不能崩。他头偏向另一边，“我尽量改。”
封白棠意外，这人转性啦？不说我几句？不瞪我几眼？算了，要不现在和他道个歉？
“那个，”她的声音让穆煜邢又把视线投了过来，她低下头，很不好意思，她在逃避他的视线。
他轻声回：“嗯？”
“对……对不起。“
穆煜邢对之前的事倒是没怎么在意，只认为可能是触碰到人不愿提的地方了，谁都有不愿提的事，比如自己，哥哥就是不愿别人提的人，提了要发飙。
可是现在面对封白棠的道歉，他想逗逗她。
“啊～小姑娘变了哦，主动道歉了啊～不应该是我先，你再说吗？”
封白棠马上抬起头，没好气地看着穆煜邢。这人没变，还是那么欠。“你，你！”
穆煜邢手轻轻落在封白棠头上，“小猫咪炸毛了？”
“你再说，小猫咪咬人了！”封白棠顺势露出自己的两颗小虎牙。
穆煜邢“噗”笑了，揉了揉封白棠的头发“不逗你了。”他把手从封白棠头上移开，他看着刚刚揉封白棠头的那只手的手掌，脸上一言难尽，道：“哎，小哭包猫，你的毛该吹吹了。”
封白棠一巴掌打向穆煜邢的手，“啪！”声音响亮。
“啊”穆煜邢被疼得喊出来声。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封白棠，“没想到啊，你力气还挺大。”
封白棠只是气气“哼”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