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南境
西境, 梁王的地盘。
梁妃娘娘的族氏,阜国四大异姓王之一。
四王掌控着阜国四境的兵马,负责守卫边境的安宁。
阜国建朝两百余年, 四王是跟着先祖打天下的豪族,世袭爵位, 到了仁宗皇帝这一代,帝王都有心思削弱藩王势力, 但四王地位特殊, 且当今皇帝夺嫡时,皇室折损严重,所以最后,还是变为了拉拢, 平衡异王势力。
西境梁王是如今最弱的王。
此次西境外敌侵扰,来势凶猛, 西樊夷国突然与阜国为战, 边境战火不断。
梁王战弱,需朝廷派兵支援。
朝廷对西境的战事颇为隐忧。
就近,令府兵支援,朝中也拟增派大将。
令众人没想到的是,一贯不受陛下待见的四皇子竟自请去西境作战。
在朝中请命时,陛下在上,冷然盯了他许久。
朝中有那起不辩眼色的人请陛下允准,皇子行兵, 对边境作战有一定程度的鼓舞。
不过像太子及三殿下,自是不合适的。
太子贵为一国储君, 北王外孙, 而三皇子, 东王拥簇,陛下也喜,不可出任何闪失。
最后,陛下答应了四皇子的请求。
择日出发。
此次边境一战也不知会持续多久。
出发前两夜,刘肆灵在安排一些事务。
偃奴不能跟去,他需留意六门局及刘肆灵暗中安排的事。
京中也得看着。
之前刘继文被刘肆灵送予了医门,之后也要定期使些手法掩人耳目。
刘继文此时在京中众人的印象,是出门游历,为画取材了。
只定期会送些消息回京。
肃靖司的少靖司也需派人看着,不能让他坏了刘肆灵的一些计划。
六门局经过重阳塔楼一事,肃靖司会反扑的更厉害,不过这也是他那娘想看到的,只要能让那人狠狠的憎恨六门局,便是她所喜的。
刘肆灵安排好一应事务,站于书房的半开支摘窗前,白丰立于一侧,敛羽站在架子上。
白鸟头不时看身侧的主子一眼。
刘肆灵看了会窗外,转头,视线落于屋内一角的桌案上,其上放置着一个紫檀木盒子。
方圆的角,盒面雕刻精美。
李原视线落于那大致半尺宽的盒子上。
他道:“殿下,您还有事安排吗?”
李原视线又看了一眼盒子。
他知道内里装的是什么。
刘肆灵将头转回,过了会儿,让两人出去。
在偃奴即将走出时,刘肆灵又唤住了他。
偃奴恭敬候着吩咐,刘肆灵这次没看盒子,道:“待我走后,将这物送去朱府上。”
偃奴转头看去,又听人道:“之后冯安那处再送来,过几日送去。”
偃奴‘应’是。
待偃奴抱着东西出门后,李原在树下瞧着,他舌尖自然分泌了一些唾液,那可是味道挺不错的“果子”啊,不过,馋归馋,这种东西最好还是不要有机会吃。
殿下,还是没让李公子弄来解药。
想到殿下前几日应是从某处回来,面色十分不好,李原心头什么都不敢问,那日可能性极小的猜测更是不能提丁点了。
他缩了缩脖子,就要跟着人刀海里滚了,还是抓紧时间及时享乐吧。
李原抽出一张帕子,在鼻下嗅了嗅,今夜去寻哪位娘子呢?
殿下不会怪罪他的。
大致过了两月,朱宝莘才将那人真正压在心底。
那夜,被关进了一个隐秘又黑暗的角落。
等她能注意到外界时,得知,刘肆灵已去了西境。
她恍惚发现自己没去送人,又恍惚想到刘四哥哥离开前都没想到——来见她。
刘肆灵是前几日走的,朱宝莘恍惚一日,后一日,她收到了池洌苑送来的精致盒子。
盒挺大,比之前送的都大,打开,内里是些熟悉的蜜制果子。
朱宝莘吃了一颗,她越发不高兴自己没去送人。
哥哥去西境作战,危险又遥远。
不知人何时能回来。
她只希望人无论如何也要平安无事的回京。
西境战事,消息不断的传回京师。
朝廷增援去后,西境稳住了防线,西樊夷人未能突破边境烧杀抢掠,危害疆土,不过,却有异事发生。
临近的南境,另两国竟同时朝南境发动了攻击。
战报传来,打了好几场战之后,阜国才发现是合谋!
由西樊夷国引人注目攻打西境,另外两国联手攻一直虎视眈眈的南境,南境这几年兵马强盛,且极受边境人民爱戴,南王即使年过半百也骁勇善战,调兵有道,其嫡子更是马背上的公子,领兵作战,坐镇中军皆无可挑剔,只是,后来因救麾下,被出卖,遭受陷阱失了双腿,成了不能上战场的将领,自此便只能在帐中谋划,南王虽还有一小儿,也耳濡目染,但年纪尚小,不能比过嫡兄,所以此次南境受袭,南王再次批帅,以老迈之躯迎强敌。
南境一直在南王护卫下,临城府兵皆不多,且几大城皆为阜国的贸易之地,商贾往来众多,十分繁华,南辽及敖国军此次恐就是朝着那几城来的,偌大的阜国他们吞不下,但那几城若是能吞了,二国定能富足起来,不必再与阜国交换物资,求阜国开通边贸,这是打了许久的算盘,谋了许久的战事。
所以不可小觑。
边境之事,朱宝莘一直关注着,几个月过去,南境突然成了主战场,她也自此才听到了一些关于刘四哥哥的消息。
南境与西境之间有一个关口,一直由南境把守,当时差点被攻破,四皇子领兵援救成功,之后便留在了南境。
南境,或许是战况激烈,亦或是刘肆灵在战场上已磨炼了实力,西境时,几乎没什么消息传回,但南境如今飞传的战报中,驿兵喊声震街,其中一条,又一次令众人称奇,“长野之战,四皇子于千人阵前取敌将首级!长野大捷!”
京中哗然。
于阵前取敌将首级,何等的武艺胆气。
这位四皇子想不到,是深藏不漏。
朱宝莘又是钦佩又欢喜。
佩服的是刘四哥哥这么厉害,欢喜是,哥哥厉害,便不容易受伤了。
更能平安无事的回京。
阜国民众都在为这样的捷报而高兴,朝廷也喜,但对于某些人来说,却有了一种威胁。
刘朝延看见这样捷报时,他笑了,眼却是微冷的。
太子近日身子不适,在东宫修养,而三皇子处,这封捷报却被他目光如蛇的盯着看。
三皇子,喜欢斗蛐蛐儿。
开着月窗的居室中,三皇子坐在窗前的榻上,他面前摆着一个斗蛐蛐儿的嗡罐。
三皇子手里拿着斗蛐蛐儿的细杆儿,他一直在喊,“威武将军,给我弄死它!”
三皇子看好一只个头不大,但十分有劲儿的凶猛蛐蛐儿。
另一只个头虽大,但要显得温吞,三皇子瞧着就厌烦。
他身侧站着个老奴才。
刘骏安瞥眼桌面边缘处摆着的捷报,他道:“四弟在南境倒是如鱼得水。”
“大哥活不了多久,他倒是显露出来了。”
奴才看一眼外间,他道:“殿下,慎言——”声音缓又慢。
三皇子道:“怕什么。”
他不慎在意,又指挥着罐里的蛐蛐儿。
那老奴道:“殿下,那位四殿下咱先关注着,南王虽强大,但以这位王的脾气,不是好相与的,要想得到他的拥护,恐比登天还难,况且——”
说着,他顿了一下,接道:“咱陛下,当初能让他自请去西境,便是想着西境,即使沾染上也不足为虑,虽说后来意外到了南境,但陛下的心我们都懂,再不济,到时殿下您出手就是了,让他——”
“回不到京便成了。”
三皇子又吼了两声“威武将军”,眼瞧着凶狠的蛐蛐儿将另一只弄死,他笑了道:“公公你说得对。”
“不过首先,还是先照顾下大哥吧。”
他将草杆扔下,俯视着嗡罐里的蛐蛐儿。
……
南境,中军帐前,各人各司其职。
此前刚与南辽、敖国两军交战,小胜一场,鸣金回营,整顿休息,谋策下一步作战。
帐前有拉练的士兵,响声震天,神情勇猛。
一位坐在木制“轮椅”上的公子,手按在扶手上,瞧着。
身后跟着几位沉重黑甲覆身的人。
他们随时立于他身后,光是气息,就令人畏惧。
公子一旁此时站着另一个人,人影也是身覆铠甲。
腰间挎着柄长剑。
头发高束,望着前方。
所有人都是整装待发的模样,南王的军队,军律极严,且被贯彻执行。
这是南王,以及一旁这位嫡公子的功劳。
此时这位嫡公子面前常例有人递上一杯紫砂盏茶,内里枸杞红枣配菊花,他朝刘肆灵道:“殿下要尝尝这茶吗?”
刘肆灵道:“……不必。”
谢荧将茶拿在手里,他道:“殿下身子强健。”
刘肆灵看他一眼:“……”
视线落于他腿上,他道:“谢公子昔日的风采不久也能重见了。”
谢荧道:“是吧,希望如此。”
他拍了拍自己的腿,又抚了一下衣折,道:“我这腿,可得出息一点。”
“这次。”
刘肆灵将头转回,他道:“能接下的交易,自不会有食言一说,公子放心。”
谢荧呷了口茶,他道:“四殿下又与我生疏了。”
刘肆灵笑了一下。
这战事,快平了。
半刻后,刘肆灵身后有几个将领上前来听从谢荧的指示,南王披甲上阵,谢大公子坐镇军中,父子二人是这南境的主心骨,若是谢大公子能再上战场杀敌,南王便无后顾之忧,算后继有人了。
谢二公子毕竟年幼。
只是谢大公子这腿,却是没救了的。
几人视线掠过谢大公子的腿。
上前几人皆是此次南境一战中对敌主要的将领,他们有几人站近于刘肆灵身后,对刘肆灵十分恭敬。
也挺亲近,都是战场上打出来的交情,这位四皇子,与他们早前所认知的皇子应有的样子不太一样。
他温柔和煦,脾气好,但战场杀敌却又狠绝无情,待同袍如兄弟,又自有一股威严,尤其令人惊异的是,一身好武艺,取敌将首级,威震千军,令敌人闻风丧胆。
战力谋断,行事胸襟,这位四皇子皆具。
几人听从谢荧指示后,朝二人行了个礼便离开各去准备。
离开时,有二人交换了个眼色。
无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