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短暂的盟约
“他不惜忤逆不孝、软禁先王也要得到王位、诛灭剪氏，如果不是莎车王答应借兵，他的计划不可能那么顺利。”
“杀戮过后剪氏几乎被灭绝，那些有份出卖剪沉尹的叛徒却隐姓埋名藏匿于世。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十几年来我跟随大伯暗中联络旧部，得知太子彦尚在人间的消息。或许，连天神也看厌了姬珩狻的恶行，终于被我们寻回了当年的太子。”阿醨说到此处，目光看向宋墨白，“这位，正是当年从姬珩狻魔掌中逃走的太子彦，他才是若羌先王真正的传位人。”
释弘炤抬眼打量着二人，单凭口述仍不能完全相信他们，“何以证明？
宋墨白从怀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锦盒，“先王遗诏为证。”
释弘炤向来谨慎，根本不为所动，“只怕当今世上没人能证明诏书真假，你们的计划太拙劣，如何让本王信服？”
他的反应并不在阿醨的计划之外，“若是大王轻易相信，我反而觉得找错了人，如今看来我们没有下错注。”
宋墨白顺势补充道：“相信大王对莎车与若羌联盟有所忌惮，不然这两年来不会浪费那么多人力、物力寻找剪族秘密，如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大王应该明白合作才是双赢之道。”
话到此处，释弘炤很清楚这两人的确有备而来，内心开始动摇，方才那男人说若羌依附姑墨才能在那场战役中存活，只是只说对了一半。
犹记那年西疆爆发百年不遇的血战，他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第一次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和人性的险恶，眼见父王被亲兄弟暗算命悬一线。
若羌帮姑墨训练探子，潜入中原接应姑墨安插的暗哨，殊不知早已中计，那些人的死本身也是王叔的计谋的一环。可以说，上万若羌将士的死根本就是个圈套。
大战结束，各国签署和平协议之前，他的父王亲手砍下兄弟的头颅向若羌先王交代，姬珩狻篡位之后旧重提，煽动舆论称当年犯下错误正是姑墨大王，死去的十王爷只是替罪羊，两国从此变为敌对关系。
烛台的灯芯突然断在油里，“滋——”气味与室内的气氛一样焦灼。
阿醨缓缓取出半块紫玉兵符放在桌上，“若我猜的不错，另一半如今在大王手上。”
释弘炤眉头微蹙，双拳逐渐放松，指腹轻轻按在虎口，掩饰眼中的惊讶。
阿醨继续加码，“大王可听说剪族通晓巫术、能号令阴兵 ”
“鬼神之说，本王素来不信。”
释弘炤终于长吁一声，那语气似乎认定这二人是江湖骗子。
阿醨与宋墨白相视而笑，似乎很满意对方口中说出的话。
他也不再卖关子，“大王果然英明，‘阴兵借道’的确是我们故意放出的谣言，真正的‘阴兵’实际上与剪氏先祖与阴家的契约，只有拿到完整的兵符，并可请出阴家军助太子彦夺回王位。”
阴家？释弘炤还是第一回听说，当初穆宏兆来投靠，确献上的半块兵符，他只说必要时可掌控剪族人的命脉，并未提及阴家，也确信另一半早已被盗。
这些年他派出不少人去寻，皆无功而返。
释弘炤的眼神在二人之间打转，忽然抬手拍在桌上，“这么轻易拿出来，不怕本王占为己有，再将你们灭口。”
阿醨故意将紫玉朝他推近一寸，“大王若想要，我们可以双手奉上，不过可惜，它在大王这里只是块不值钱石头。”
释弘炤预感，对方接下来说的才是今晚的真正目的，“说下去。”
宋墨白领会阿醨的示意，解释道：“因为，只有剪氏族长一脉才知道兵符如何运用；否则就算手握完整的紫玉，也无法借到一兵一卒。”
原来这两人要的，是自己手中的半块兵符。释弘炤算是终于理清线索，只是这番话有待考证。他无法确定二人身份，又如何确保他们说的是真话。
不过表面上，他却装作已经相信二人所言，“你们为何笃定我会答应？”
宋墨白理顺气息，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话。
“实不相瞒，以我们如今的兵力与姬珩狻抗衡如卵击石，我知道大王不会轻信这些片面之词。我们更不会强行抢夺，做这么多无非希望与大王联手寻觅阴家的踪迹、得到助力手刃仇人！若大王有所顾虑，这紫玉兵符可交由姑墨的人保管，等时机成熟再由我出面联络阴家。”
释弘炤当然有自己的打算，就算他暂且收了这半块兵符，也不代表他答应结盟。
深夜往往是人意志最薄弱的时刻，切勿在夜晚做重要的决定，这是姑墨先祖对后人的警醒，姑墨王自幼牢记于心。
他拿走半块兵符，示意谈话到此结束，对二嘱咐道：“我不希望丽瑶知道太多细节。”
对方却没有如他所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她已经知道我们谋反，还是留在身边可靠。”
“哼，我似乎还没有点头。你们的脑袋能留多久，还是未知数。”
释弘炤敲响铜钟，门被推开，两名壮汉立即用黑布蒙上二人的眼睛，将人带离密室。
宋墨白不懂，为什么阿醨这次仍让那个小丫头牵扯进来。
阿醨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难道你不明白？丽瑶总说她是最不受待见的公主，实则是姑墨王最重要的孩子，有她在，利大于弊。”
释弘炤回到寝殿，心腹奉上一个精致的鎏金玉瓶，“大王，您吩咐的解药已经调配好。”
这些天忧心丽瑶之事差点把这茬给忘了，释弘炤接过玉瓶，沉声道：“命穆宏兆立即前来。”
翌日，丽瑶醒来第一件事便是到父王的寝殿寻人。
“父王，小跟班呢？”
丽瑶见父王一脸愕然，摆摆手解释说：“哎呀，就是阿醨啊，太子彦的军师！”
“军师？”
释弘炤冷哼，只怕不止军师那么简单，他隐约觉得那个叫阿醨的人才是事件背后的谋划者。
“是啊，”丽瑶让宫人全部退下，亲自关紧门窗，急声问道：“一进王城他们就不见了，还不是父王命人捉了他们？”
“你别忘了，他们可是绑架你的人，还令大军损伤了上千余人。”
“所以父王打算杀了他们？你们没有谈妥？”丽瑶以为阿醨肯定会说服父亲。
“你赞成孤与姬珩彦结盟？”
“父王难道不是早有预谋要铲除莎车与若羌？丽瑶认为这个东风可以借！”
姑墨王不得不对这个女儿刮目相看，以往只以为她喜欢舞刀弄枪，原来她看兵法不只是玩玩而已。
还有，自从她母亲死后，父女二人已多年没说过这么多话，他内心几乎认定这个女儿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