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远离是非
郑钘贺面色铁青眼神无光。
不到三个月时间原本肥肿的脸颊深陷，露出一高一低的颧骨、两鬓乌黑的头发变得花白，或许是前半辈子顺风顺水没有虔诚礼佛，今年开始走背运。
死了儿子、小妾一家被满门抄斩，又轮到小女儿逃婚离家出走。
对方是青州首屈一指的富商不能轻易结怨，为顾及颜面他只能派家丁沿路暗查，寻了三日三夜仍不见踪迹。
不久前左江又发现浮尸，忙得分身不暇，家里、府里人丁兴旺，奈何没一人能指望，当真是流年不利。
他愁得焦头烂额，手上握着从左江捞上来的牛皮纸，上面印着三个大字依稀可见，翻来覆去不知看了多少次。
好气没力把西扔给元捕头，声音很是疲累，“还没查到宋墨白的下落？！”
元振道：“已经派人去陇县，估计还得再多等几日。大人，这些天咱把鹿鹤堂里里外外抄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可疑之物，单凭这东西印着‘鹿鹤堂’的字样就断定他您说会不会有仇家陷害姓宋的？”
“无凭无据你倒先替他洗冤了！”
郑钘贺猛拍两下桌子，“宋墨白若不是做贼心虚、他跑什么？！他那小作坊每日能赚二百两银，卖的又不是灵丹妙药，绝对有蹊跷！”
“是是是，大人说的在理，只是树大招风，小的只是多给大人些思路。吴氏的胃里确有残留的毒药，不过仵作断定其是淹死的，当中或许 ”
“或许什么？你要有能耐缉拿真凶，我这顶乌纱帽要不给你？”
元振见郑大人气得整张脸、连带耳朵都上了色，瘪了瘪嘴不敢再提。
自己在和州当差时日不长，这位郑大人好大喜功贪图美色，以前太平盛世倒没所谓，接连出了几桩案子才知郑钘贺是这般无能之人。
不过比自己多念了几年之乎者也，运气好混了个官做罢了，元振心里对他是一万个不服。
郑钘贺仍骂骂咧咧、怨天怨地，元振只好顺着他的话头，“依大人所见小的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你问我、本官去问谁？”郑钘贺完全不觉着这话有问题，起身在屋内踱来踱去。
嘴里念叨着：“死了个老婆子不打紧，偏偏是殷夫人的乳母！殷夫人也中了毒，醒来不记得发生何事，王府上下闹得鸡飞狗跳，她两个贴身丫鬟一口咬定是吃了王妃送去的食材才出事、殷家与吴氏的亲人从密州赶来讨说法。你觉得宋墨白冤，王妃岂不更冤？事情还没查明先被王爷禁足。”
“王妃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王爷此举不怕得罪莎车王？”
“你傻啊，王爷这是在向本官施压！！”
郑钘贺在这方面醒目得很，指着元振的太阳穴猛戳。
“还不赶快去查线索、把凶手缉拿归案！少跟我扯谁无辜、谁被陷害，本官要的是尽快抓到凶手向王爷交代！”
元振自然听懂了他的意思，六王爷与郑大人要的只是一个合理的凶手，而非事实之真相。
左江发源于姑墨境南部的雪山，曲折向北，进入中原先后流经和州、密州、青州等地，最后注入北静海。
这个时节从和州出发前往青州，景色别有一番风味，两岸崇山峻岭绿树成林。
春花初谢、夏花待放，十色花瓣随风落下，垂在水面犹如漫天繁星，混合着泥土的香气最是沁人心脾。
船家边唱着小曲儿、边撑着竹篙，他这几日心情好得很。
只因船上的新婚夫妇出手大方，用足足五十两包下自己的船，平时这种好事可轮不到他们这种闲散的渡江人。
官船有官船的好，又大又华丽、日日有新鲜美食供应，不少人来这儿都想夜游左江，坐在二三层的船舱赏景别提有多惬意。
就只一缺点，太贵！
船上的这对小夫妻看着也不像差钱的人，偏生雇了这艘只能载三五人的小船，肯定是他近来常去给庙里添香油，财神爷送银子。
前方不远就进入密州境内，听得一声娇滴滴的呻吟。
一位着粉色罗裙、杏黄坎肩的高挑女子撩开竹帘从船舱出来，模样不过十五六岁，脸上的稚嫩尚未褪去。
看样子刚从梦中苏醒，发髻松松散散挂与耳后，纤细的手指揉搓几下，才睁开那双又大又圆的眼睛，小而翘的鼻子微微起伏，嗅到了食物的味道。
连声问：“船家，还有多久靠岸？”
船家使劲儿撑了一杆子，回头冲她笑道：“小娘子坐稳咯，再有一盏茶的功夫就到鸳鸯镇了！”
知道小夫妻打外地来，船家一路上跟他们说了许多这一带的民俗风貌。
小娘子听得津津有味，人也健谈，是个讨喜的姑娘。只是她的夫君寡言少语，只对自己娘子展露笑容。
船靠岸，小娘子挽着她的夫君走出船舱，这位公子比他的夫人稍瘦些，模样清秀，头上带着披巾，身着湖蓝白边直身，一条镶玉羊皮腰带将身形托得更加挺拔。
船家接过小娘子打赏的几两碎银，乐得合不拢嘴，“不知您二位何时回和州、从哪边儿回？”
俏公子望向远处，问他：“陇县离这里远吗？”
船家以为他们还要雇船，赶忙道：“沿着河岸走不到两个时辰，坐船的话还能再快些！”
“不用，我们想沿途游玩！”
小娘子冲船家挥了挥手，拽着夫君快步走向市集，迫不及待品尝这里的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