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虚假的总主刀，真实的总主刀
手术室内，所有人都在忙碌，为这台特大手术做着准备。
但在听到廖主任要担任本次特大手术的总主刀，在场众人眉头都忍不住塌了塌，手上的动作也不由得变得迟疑起来。
有人壮着胆子问道：“邱主任呢？几年前那台贯通伤手术就是邱主任负责的，他在这方面比较有经验，我觉得请他来比较好。”
廖爱民也不生气，看似平淡道：“我之前已经联系过他了，他现在不在医院，最快也得半天时间才能赶回来。”
“这样啊……”那人微微叹息一声，似乎十分遗憾。
廖爱民见对方连装都不装了，竟然敢当着自己面唉声叹气，摆明了觉得自己不如邱勇！
他顿时有些压抑不住内心的恼火，虎眼一瞪，看样子随时都要发作。
那人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口无遮拦，连连道歉，赶紧转身去忙了。
李齐看到这一幕，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廖爱民出身部队医院，最早其实是搞外科的，听说手术技术非常棒，很多军区大佬都指名要他主刀手术。
可后来廖爱民因公受伤，右肾被摘除了。
中医说，肾乃人体先天之本，储存人体的精血和元阳。
失去了一个肾脏之后，廖爱民也就失去了身为外科医生最重要的好身体。
不能过度疲劳，无法集中注意力，廖爱民于是很快便从部队外科退伍，来到市医院急诊科任职。
当个领导，不用上台手术，廖爱民虽然不甘心，但还是提前进入了养生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拿起过手术刀了。
“外科医生可没有所谓的偶像光环，能上手术台的才能受到尊重，能做自己做不了的手术，才能受到崇拜，像廖主任这样很多年都没上过手术台的医生，恐怕很难压的住这群心高气傲的外科医生吧……”
李齐跟着廖爱明上台，却能明显感受到来自周围医生异样的目光。
这群外科精英骨干，看样子相当的不服气啊……
“廖主任，手术切口怎么选择？”上台的医生问道。
“钢筋表面粗糙，直接拔出风险太大了，胸腹联合切口，一点点剥离钢筋。”廖主任虽然多年没上过手术台，但依然气势不减。
“好的。”
手术于是正式开始。
不算宽阔的手术间内，数十名医生挤在一起，表情严肃紧张的看向手术台。
而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医生知道了这台特大手术的存在，也纷纷涌向了这间手术室。
当然了，真正有资格迈步这间手术室，能够亲眼目睹这台特大手术的，无一例外都是市医院外科的精英。
像那些年轻外科医生，也只配堵在门口，趁着电动门开启闭合的瞬间，惊鸿一睹。
“我记得之前有台贯通伤手术，是邱主任上台指挥的，可最后还是失败了，真是太可惜了，明明那根木棍都已经快要拔出来了。”
“这次看起来更凶险啊，竟然是钢筋，而且还那么粗，但为什么邱主任没来？廖主任负责？这能行吗……”
“咦？跟着廖主任上台的是谁？他怎么还指挥起来了？”
手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病人的身体被慢慢剖开，显露出贯通胸腹的钢筋。
而随着手术的不断进行，众人也渐渐发觉了一丝异样。
这位跟着廖主任上台的年轻医生，是不是意见有些太多了？
廖爱民上台后明显有些无法进入状态，思维竟然跟不上外科医生手里面的刀。
而且他毕竟很多年没有上过手术台了，面对日新月异的外科技术，他明显有些陌生，在一些关键问题上态度暧昧，无法做到一锤定音，指挥大局的效果。
反倒是站在他旁边的李齐，一个想法跟着一个想法冒出来，偏偏这些想法又都恰如其分的对应上了眼下的困局。
甚至他的一些想法，竟然比主刀的外科医生想的还要长远。
最开始的时候，主刀医生还有些不屑，瞪了李齐一眼，让他不要插嘴，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可继续手术，等到十几分钟后，他却忽然一愣，手上动作一滞，莫名想到了李齐刚刚说的话，竟然有一种后知后觉，恍然大悟的感觉……
“他怎么知道接下来会出现这个问题？右半肝叶确实损伤严重，他说的没错，我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切除，而不是磨磨唧唧想要保肝，浪费了宝贵的时间。”
主刀医生心念一动，再看向李齐时，眼神明显不同，也不会再像刚刚那样呵斥他闭嘴了。
手术做得越久，主刀医生对于李齐的看法就越是惊讶。
“你做过类似的手术？”
实在忍不住了，主刀医生直接越过廖爱民，看向李齐问道。
“没有，但是大学图书馆有类似的病历汇总，我当时很感兴趣，花了一周左右看完了所有的病历。”李齐很自然的说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
“难怪，难怪。”
主刀医生连连点头，最后忍不住夸了一句：“不愧是大学生。”
廖爱民这时候却有些站不住了，对着巡回护士使了個眼色，后者立刻踢了个板凳放在他屁股下面，廖爱民缓缓坐下，这才长舒一口气，不过脸色依然不太好看。
至此，手术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切除了右半肝叶以及胆囊，勉强剥离出了不到三分之一的钢筋。
第一名主刀医生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没有任何喘息的机会，第二名主刀医生上台，开始处理胸腔内的钢筋。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旁观手术的医生进进出出，一波接着一波。
众人的议论也渐渐调转了方向。
“这年轻人是谁，这么年轻就成总主刀了？”
“什么啊，这人明明是廖主任带来的助手，廖主任就坐在那边你没看到吗？”
“哪儿？廖主任也来了？在哪儿？”
“在那儿，就在那儿，还看不到？就在那个角落里面坐着啊。”
廖爱民不愧是一名军人，意志力简直让人动容。
明明都已经坐不直了，身子都快要歪到一边了，可他还是咬牙坚持着，仿佛一面精神旗帜，立在手术台旁。
但旗帜的唯一作用，也只是立着。
手术台上的几个人渐渐遗忘了廖爱民这位虚假的总主刀。
他们的目光都紧盯着已经渐渐剥离出来的钢筋，而耳畔，则倾听着来自于李齐的指挥。
这位年轻医生，总能在黑暗中给他们指出一条光明的前路，带领他们一路披荆斩棘，直达终点！
这才是真实的总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