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泪眼婆娑
傍晚时分，李管家与赵起良回到别墅。
客厅内，赵中康正坐在沙发上翻阅着报纸，见他们回来，他抬起头问道：“房子看得如何了？”
赵起良唯唯诺诺的回答：“心儿很满意……”他的嘴巴微张，那声习惯性的“爸”，差点脱口而出，却如鲠在喉。
赵中康侧身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赵起良，淡淡地说：“那就明天搬出去吧！我为你置办了婚房，这也算是对你父母亲有个交代了。”
赵起良站在原地半晌，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楚。
这么多年来，尽管赵中康对待他的态度远不如其他孩子，他也从未感受过一点点母爱，甚至怀疑过自己并非赵家血脉。
他有过怨恨，有过反抗，但每次都换来的是冷漠的囚禁。
然而，当他知道自己确实不是赵中康亲生骨肉的那一刻，过去的种种差别对待突然变得合情合理。
这一切反而在他心中催生出了感激之情。
亲生父母双亡，留下襁褓中的他，赵中康不仅没有抛弃他，反而教导他从小要自立自强，教给他立身之道。
让他学会虽身处豪门之中，却要保持谦逊，不骄不纵。
而这从未有过的归属感，为的就是让他在得知身世的那一刻，没有丝毫的失落感，能够坦然面对。
原来，赵中康早就在为这一天做着计划，让他从小就明白，这一切，本就不是属于他的。
赵起良看着赵中康沉默而又冷漠的背影，一步步走向他，突然跪倒在他身旁。
“虽然您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但您养育了我这么多年。”
他的声音哽咽，强忍着泪水，是委屈、也是感动。
他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谢谢您对我的养育之恩，虽然以后我与赵家再无瓜葛，但我希望您永远身体健康。”
离开这栋别墅，是他从小就一直向往的自由，然而如今却是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他满含眼眶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在脸颊。
赵中康先是震惊，随后强装镇定的继续看着报纸，报纸几乎遮住了他的整张脸。
赵起良看不到他的表情，也不知道，在这张报纸的背后，赵中康的双眼早已湿润。
赵起良是他亲手带大的孩子，当初他的妻子无法接受抚养这个孩子。原本他们打算将他送进孤儿院，是赵中康坚决的将他留下。
赵起良的亲生父亲生前曾嘱托赵中康，在他18岁时告诉他的身世，并让他离开赵家。
然而赵中康却一拖再拖，转眼间，赵起良已经24岁了。
他的儿女很早前便已成家立业，妻子也在十年前离世。
这栋别墅中，只有赵起良一直陪在他身边。
赵中康心里清楚，总有一天要让赵起良离开赵家，因此他从未给予赵起良一丝父爱，便对他十分的严厉。
然而赵起良却十分懂事，从来没有直接与他对抗过，只是默默地在这个家里生活着。
六年前的一个夜晚，赵中康突发脑梗。
是赵起良在睡梦中惊醒，听到了他敲击地板的声音后，当机立断为他进行了紧急放血治疗，才为他赢得了一线生机。
那时的赵起良刚满18岁，宽厚的肩膀背起他的那一刻，老爷子流下了悔恨的泪水。
在医院里十几天的日日夜夜，只有赵起良无微不至的照顾着他。
而他的亲生儿女们，只是带着大大小小的礼盒、果篮，以工作忙，孩子需要照顾为由，前来探望一眼便走了。
也正是那一年，赵中康本有意送走赵起良，但这一变故让他改变了初衷。
直至赵起良向他提出要结婚的那一刻，他都没有想过向赵起良透露他的身世。
也是在见到慧心之后，赵中康才意识到，是时候该放起良走了，让他去过自己新的生活。
赵起良跪在地上，看着报纸的背面，赵中康依旧沉默不语。
“爸，我知道您是爱我的，虽然我要离开赵家，但我永远姓赵，是您赵中康的儿子，赵起良！”
他的话，像一根根利箭，戳在老爷子的心里，赵起良看到原本平静的报纸略微有些抖动。
如今，他才恍然大悟，赵中康对他的父爱是隐忍、是克制，是二十四年前就已预见他终有离去的一天，他不得不扮演一个严厉而冷漠的父亲。
赵起良拭去脸上的泪水，默默站起身回到了房间。
而赵中康在听到那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后，双手颤抖着终于放下了报纸。
用那皱皱巴巴的手背，擦去了模糊的双眼中的泪水。
李管家双手端着一碗汤药，躲在餐厅门口的一角，目睹了这一切，不知不觉间，他的双眼也泛起了泪光。
他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心里难过不已。
见赵老爷准备起身回房，李管家匆忙擦去泪水，走到赵中康身旁，递上了那碗汤药：“老爷，今天的药已经熬好了。”
赵中康接过药碗，毫不犹豫的大口喝下。
李管家看着他喝完，便扶着老爷子回卧室躺下。
十几分钟后，赵起良去敲赵老爷子的房门，里面无人应声，便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看着沉睡中的赵中康，他摇晃着轻声呼唤：“爸！爸！”
老爷子没有一点反应，已沉沉的睡去。
原来，这一切都是顾柔的提议。
她建议将自己服用的安眠药，少剂量放进老爷子的水杯里，以避免夜晚的行动打草惊蛇。
而李管家说恰好最近老爷子每晚睡前要喝汤药，于是便决定将少量安眠药融入到了汤药之中。
赵起良到地下车库将一早匿藏于后备箱的顾柔小心翼翼带了出来。
他们与李管家在事先说好的车库门口汇合，李管家将提前准备好的便装交给了他们。
李管家也十分想借此机会去花房偷偷看一眼自己牵肠挂念的大儿子。
但顾柔生怕事后会牵扯到他，于是劝诫道：“李叔，奶奶和您的视频我会替您带到，我和起良明天是要离开赵家的，而您日后还要在赵家谋生，有些事，您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李管家心中了然，赵家的秘密，确实是他触碰不得的雷区。
他满心忧虑自己的大儿子会牵扯其中，声音带着微颤：“许小姐、起良，若是你们今晚见到我的大儿子，请一定叮嘱他，万不可行差踏错，做什么违法的事情，等我攒够了钱，就带他去城里找个好媳妇，安稳过日子。”
言罢，李管家泪眼婆娑，双手颤抖不止。
赵起良连忙上前宽慰，“李叔，您放心，有我在，不会出事的。”
临走前顾柔叮嘱着，“李叔，麻烦您帮我们照看好赵伯伯，若是听到他的卧室有什么动静，一定尽快联系起良。”
“你们一定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夜幕低垂，他们已经换上了一袭不易引人注目的装扮，口罩和帽子严严实实的遮住了面容。
两人携手并肩，悄然隐入了茫茫夜色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