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一千的客人要比五百的客人大方。

    凌晨时分，高架畅通无阻；桥下两旁霓虹闪烁的建筑在苍穹夜幕下璀璨生辉，如流星般从车窗外一闪而过。无心看风景，接单赚钱为主。

    此刻去的一单距离有点远。车都上高架了，自然不会近。这是个一千的单子，在“仙人跳”里面，代聊能聊到一千，不拘是单次还是过夜，这个价都不算低。单子价格的高低，隐藏了一个十分重要的信息：客人出得起钱，路费好要。

    老板加大油门，小车在他娴熟的驾驶下，如一叶轻舟在水面上飘流而去。会开车的人，人在车里，车就是自己手心的玩具，想如何摆弄便如何摆弄。流畅、唯美、轻巧，令人赏心悦目。

    由于距离远，老板边开车边与后座的我说：“我觉得这单好搞，你觉得呢？”

    凡事都有例外，不敢说百分百的话。

    我若有所思地说：“听语气感觉还行。”

    老板说：“听声音是个中年人，干脆果断。我们来赌啊，等下到了你看是不是个中年人，能不能要到五百路费。我感觉能。”

    老板经常与我赌仅凭客人声音判断客人的年龄与性格，以及大方程度。亦即，客人好不好要钱。这种判断有一定的道理，譬如客人接电话的声音绵软拖沓、黏腻不清、表述不明，此等人性格摇摆不定，有可能胆小好搞，也有可能说不清道理胡搅蛮缠。相反吐词清晰、铿锵有力、表述清晰者，性格坚定，易于交流，多半能成。因此我每次接单之前，老板都通过电话里客人的声音判断客人虚实，以及客人能拿多少路费。基本上十拿九稳。

    后座的我笑着说：“好。”

    便在此时，团队接单人瘦个子电话来了，问老板到哪里了。

    老板说上了高架，正往酒店赶。

    瘦个子要他赶紧下高架，就近来了一单，先把近的单子做了。

    我们要去的远的一单是一千的单子，就近的是五百的单；一千的单是霓虹辉映半边天象征身份的五星级酒店，五百的单是幽深黯淡的私房改成的小公寓，此二者的社会地位一目了然。于谋财的“仙人跳”而言，显然前者是最适合我们的猎物，后者除非是在手上无单的情形下去做。老板凭经验断定，酒店单爽快，公寓单墨迹。

    不难想象，能出一千叫单的客人，不会在乎拿个小几百的路费；但你若要一个只出五百叫单的人拿二百路费，都是要他命、割他肉。

    老板果断地对瘦个子说：“不下高架。给别个搞，我去酒店。几把公寓的单子，都尼玛穷逼，搞的烦，坏老子心情。”

    老板判断正确，酒店单是个沉稳厚重的中年外地出差男人，我收单费一千之后，接着甜言蜜语笑靥如花地又要了五百路费，趁机开溜了。

    老板开车往回走，开怀地说：“我没猜错吧？”

    单子顺利，后座的我也开心：“没猜错。”

    老板：“这尼玛要是半路下高架去搞那个几把公寓的单子，绝逼没有这好搞。”跑“仙人跳”不仅要有胆略，还要懂谋略与心理，能使自己处于有利之地。

    我问：“公寓那个单么样了？”

    老板说：“安排人去了。尼玛五百的包夜，妈个死逼，五百就想包夜，还他妈十二个小时，无限次。做他妈的春秋大梦。妹子进去先收五百，再要一百路费都不给，还把妹子关在里面不放人。”

    车在无人的黯淡夜幕下，如一尾游鱼蹿上高架，平稳快速地往前驶去。高架桥两旁高悬的昏黄路灯如一片片风景，倏忽而过，远远地甩在身后，前面的又扑面而来。彷如一个个人生困境，解决一个接迎面而来一个，永远都应付不完。

    我忧虑地问：“那妹子现在还被关在房里？”

    老板脚踩油门，手把方向盘，说：“司机把门踹开了。司机一进去，狗逼卵子老实了。你发现没有:这些客人真几把贱，看见你们不晓得几狠，看见司机不晓得几怂。”

    后座的我一阵沉默，夜夜跑“仙人跳”与各色各样客人打交道的我何能不知。尤其是有个团队的妹子，也是自己先进房找客人收钱。客人以为她不是“仙人跳”妹子，无后援，把妹子强奸了。此事还是老板讲我听的。虽然最后妹子团队的人找客人赔偿，客人也没讨到好；但由此可见“仙人跳”妹子即使是在身后有强大后盾的基础上，依然危险重重。

    可能我写的轻松，事实上每天上班都心惊胆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