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敲打
第二章敲打
徐老夫人看了眼仍在发呆的徐有容,心里恨铁不成钢。
略略思索一番,开口朝徐春宜道,
“宜儿,你不要怕,这丫头说的是不是真的,祖母今天在这里,断不会让旁人欺了你去!”
“祖母,祖母,宜儿害怕。”
徐春宜抽抽噎噎,靠在青姨娘怀里,幽怨地瞥了一眼徐有容道:“姐姐,姐姐不是故意刁难宜儿,定是宜儿做了什么错事,才引得长姐大怒,宜儿知错了,求长姐不要责罚宜儿。”
此话一出,便是在说萍儿说的都是真的了。
徐有容却不理她,冷眼瞧着地上的萍儿:“你说你亲眼看到我推春宜下水?”
“天黑露重,你确定没看花眼?”
萍儿心里不安,但想到那人的威胁,现在就算前边是阎罗殿,也得硬着头皮走一遭了。
萍儿咬牙道:“大姑娘,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您做了亏心事不承认,奴婢只是将此事和盘托出罢了。”
徐有容挑眉,吩咐身侧的大丫鬟:“妙兰,带几个人去那假山后边,看看是否能看到亭子里的景象”
“是,小姐。”
妙兰手脚麻利,带着几个婆子去了没多会,回来后道,
“小姐,假山那处杂草繁茂,我和王妈妈等人皆看不到那亭子分毫,萍儿身量娇小,断断是看不到亭子里的景象的。”
青姨娘神色陡然一变,差点脱口而出什么。
徐有容不疾不徐道,
“萍儿,你确定看到我了吗?莫不是看错人?”
“我……奴婢……奴婢记错了,奴婢是出了假山看到的,刚刚过于紧张,一时记错也是有的。”
徐有容不动声色地递了个眼神给妙兰。
妙兰立刻会意,上前一步问道:“萍儿,我问你,那假山离亭子尚有一段距离,天色漆黑,纵使亭中灯火通明,从假山处望去也辨不清人脸,你如何能确定亭中人影谁是谁?你可能说出一二?”
“大……大姑娘穿着粉蓝衣裙,二姑娘却是碧绿衫子,奴婢……奴婢是从衫子颜色分辨的。”
萍儿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更别提抬头看徐有容究竟穿着什么。
记忆中她刚刚进门时,大姑娘似乎穿着的是粉蓝衫子。
妙兰脸色微冷,厉声道: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瞧瞧,大姑娘今日穿的究竟是何色衣衫!”
萍儿瞪大眼睛。
妙兰将徐有容身上绣着夕颜的粉蓝披风解下,露出里面一身鹅黄色的儒裙。
“大小姐今日名,明明穿着这身鹅黄流仙裙,这披风是刚刚老夫人怕小姐着凉才命我们给她披上的!你平白无故污蔑大小姐,究竟安的什么心!”
“奴婢……奴婢……”,萍儿诺诺不敢再语。
鹤寿堂里气氛凝重,徐老夫人心里却是一喜。
这容丫头莫不是清醒过来,看出那对母女的嘴脸了?
青姨娘见情势不妙,连忙道:“你这婢子好搬弄口舌,妄图攀咬主子,依妾身看来,该拔去舌头,以儆效尤!”
徐有容却不买账,脸色如霜般冰冷:“姨娘,这萍儿可是春宜院子里的人,为何今日会无端攀咬我?莫不是春宜私下对我颇有微词,今日才无端向我发难?”
“长姐,长姐冤枉我了,这萍儿往日就爱耍滑偷懒,前不久刚被我罚去当了烧火丫头。想必那时便对我怀恨在心,才在今日出来妄图挑拨你我姐妹情谊。”
徐有容抬眼,上下打量徐春宜,随即转头道:
“是吗?可即便如此,萍儿到底是妹妹你院子里的人,下人犯了错,主子也没有不受罚的道理!”
青姨娘脸色一变,还想出言辩驳,却看到徐老夫人那满含警告意味的眼神。气势不由得弱下来,只得讷讷笑道,
“这次是宜儿这个做妹妹的御下不严,才叫容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宜儿快给你长姐赔个不是!”
徐春宜见势不妙,只能低头告罪。
“宜儿做事到底是鲁莽了,冒犯嫡姐,那便罚你两个月的月银长长记性,这场闹事今日便揭过去了。”
见上头的徐老夫人发话,青姨娘二人心里皆是齐齐松了口气。
徐有容却没打算放过她们,再度开口道:
“姨娘管家的这些日子,府里的光景却是落败了许多。听妙兰所言,那假山附近杂草丛生,平日里竟无下人修剪么?”
青姨娘冷汗都下来了,她以为没人发现的!怎么就这么巧,让这小蹄子抓住了。
徐有容略瞧了一眼早已变了神色的青姨娘,方才开口道:“细说起来,我正想问姨娘,我这个月的红萝炭为何少了这么多,且里边似乎还夹杂着最劣等的灰炭?”
青姨娘虚抹了一把额头的汗道:“容儿你有所不知,今年多雪,庄子上的收成比往年都削减了大半,府里的开支大,便自作主张将稍远的下人们打发出府了。等开春,有了收成,定会派人仔仔细细地修理一番。至于红萝炭……想来……想来是有手脚不干净的下人私自昧下,容儿放心,姨娘定会好好搜查。”
见青姨娘尚且能圆回来,徐有容继续道:“看来是我错怪姨娘了。不过这些都是小事,要紧的是这个月送来的账本,铺子收入也足足少了一半,母亲留给我的铺子是全京城地段极佳的,我才将它们交给姨娘两年,怎么就落败成这样?”
“莫不是姨娘看我是个痴的,就这般糊弄我。”
说罢,徐有容还手帕掩面而泣,似乎真的被伤到了。
徐有容前两年耳根子软,禁不住青姨娘母女轮番耳旁风,便一摆手将母亲清河郡主留给她傍身的铺子、庄子一并交给青姨娘打理。青姨娘明面上打理得井井有条,年年末尾审核之时都能捧出一本滴水不漏的“账本”,一面哭诉年收成不好,一面自怨自艾。
让徐有容也说不出她半句不对来。
可暗地里,青姨娘却将铺子里忠心的掌柜们都逼走,里边的财产也都私下转移到自个儿的铺子底下。那可不入不敷出嘛!到后来,就剩个空壳子,索性全卖了。
既然今日大家都在此处,徐有容便想趁此机会将那些铺子庄子收回自己手中,经历前世,她知道没有银钱傍身是万万不可!
听到这话,徐老夫人也觉察到其中定有猫腻,瞥了一眼身侧的婢女道:
“好端端的竟少了大半收成?雀语,去把账本拿来!我倒要看看是怎么管的账!”
青姨娘猛地抬头,脸上的神色十分精彩。
糟了,那账本本就是她故意糊弄徐有容随意做的,徐有容从未学过理账,也不爱管这些事,是以从前未被发现过。怎么今日却突然提起此事。老夫人本就看不上她,若是被抓住把柄,指不定连刚到手的管家权都一并夺去。
青姨娘背手悄悄做了个手势,她的贴身婢女香叶立刻会意,趁着人不注意,悄悄从侧门出去了。
不多会,雀语捧着一摞账本递到徐老夫人手中。徐老夫人越翻脸色越差,到最后仿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这账分明就是假的,拆东墙补西墙,大笔资产分作各种莫须有名头,一点点挪出去。这种手段她见多了,无非是从中抽油水,这青棠果真是小家子气!连小丫头唯一傍身之物都要贪,实在是可恶至极!
徐老夫人一把将手中的账本砸到青姨娘跟前:“你是怎么管的账?这种把戏也就糊弄糊弄容儿,还想诓我,你立刻把铺子庄子还给她!照你这么管,迟早赔个底朝天!”
“今儿这人多,我给你几分面子,这账上的亏空限你三日之内补齐,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自个儿下去领罚,手脚不干净那就打!”
“还有这管家权……”
徐老夫人话音未落,门帘掀起,一个身量魁梧的男子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