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楚人招魂魂归兮
在小药童的提醒下，小豆子一家忙活了起来。
沐宛宛观察着躺在床上的人，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像是被吓的掉了魂，被黑暗吞噬，失去了光彩。他的脸色发乌，没有一丝血色，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离。亲人不时地抱着他，试图喂入米水，可是他的身体僵硬，如同木偶一般失去了灵性。在他的眼中，看到的是无尽的恐惧和迷茫，仿佛被抛入了无底的深渊，无法找到归途。沐宛宛仿佛听到心灵被撕裂的声音，无法承受这样冲击的小豆子，只能无助地颤抖着，等待着救赎的到来。
午后的阳光正烈，巫医老人家准备着祭坛。祭坛上，摆放着各种祭品，香气四溢。这位穿着古老服饰的巫医，手持铃铛，口中念念有词，她的声音低沉而神秘，仿佛能穿透人的心灵。
待太阳下山，阴气上升。楚人们手持灯笼，围着祭坛。跟随着祭司的呼唤，开始低声吟唱，他们的歌声悠扬而悲伤，仿佛在呼唤着逝去的灵魂。周围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种神秘的气息，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敬畏和庄重。
巫师老人家拿着小豆子平时所穿的衣服，从东边爬上堂屋的屋顶，然后面朝北方高呼小豆子的名字三声，呼叫完毕之后将衣服从屋顶投入事先准备好的竹筐里，再独自从西边攀爬下来。下来之后，她小心翼翼地拿着竹筐里的衣服，把衣服盖在小豆子身上。
突然，一阵微风吹过，祭坛上的烛火摇曳不定，似乎是风在徘徊。巫医急促的摇晃着手中的铃铛，吟唱的声音也越来越高亢，仿佛要唤醒沉睡的灵魂。
沐宛宛注意到，小豆子紧紧地握住双拳，指甲深深地嵌入肉中，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呼喊，但声音却像被堵住了一般，无法发出。
整个场景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期待着奇迹的发生。然后，一阵轻柔的风吹过，一切似乎尘埃落定。
小豆子尖叫一声，然后身体僵硬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好像被定格了一样。
这时，巫医老人家大喝一声：“归来兮！归来兮！”
小豆子的家人立马上前围坐在周围，一声声的呼唤着孩子的乳名。
突然，小豆子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亲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纷纷磕头感恩。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沐宛宛感觉竹杖闪烁着光芒。
这一家人为了感谢她们，留下祖孙二人吃完晚饭再走。两人盛情难却，却之不恭。
小豆子恢复了正常，在席间开心地吃着饭。小豆子他娘欣慰地看着，但还是有点后怕。饭后，她悄悄将巫医老人家拉到一边，说道：“我问过小豆子了，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他说，昨天看到两个小孩子在院子外面玩，他就加入了，再后来想回来，他们一直不放他走，还要玩，再后面，他就记不清了，一问就哭。”
巫医老人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叮嘱道：“这个事儿就不要对外说了，以后要看好孩子。”
妇人点了点头，由衷地感谢她。
巫医老人家看到小宛正在和小豆子玩耍，喊道：“小宛，我们走了。”
“来啦。”临走，小宛送给小豆子一颗糖。
累了一天，祖孙二人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小宛，今天的事儿你怎么看？”观婆婆问道。
“小豆子并没有生病，但是面色发乌，毫无血色，米水不进。他的眼神空洞，身体僵硬，如同木偶，似是生魂不在。再后来，祭坛的风吹地烛火左右徘徊，像是被什么困住了。”小宛回答道。
观婆婆欣慰地看着孙女，有胆识有慧根，算是后继有人了。说道：“你去将晋国带回来的药箱拿来。”
小宛从柜子里将药箱拿了出来。
“打开吧。”观婆婆吩咐道。
小宛打开了药箱，三层药材满满当当，唯独缺了一味当归。疑惑地看了看奶奶。
“你将当归放进去看看。”观婆婆又提醒道。
小宛从屋外拿进来一些当归，放了进去，整个盒子填满了。突然听到咔嚓一声，仿佛是解锁了某个开关，原来药箱里还有个暗格，暗格中有两个小纸人，只是上面的符文已经毁坏。
“当归，吾当归，吾魂亦当归。”说完巫医老人家手中的竹杖又发出了光芒，沐宛宛慢慢显出了身形。
“没猜错的话，小豆子遇到的两个小儿可能就是膏肓下的瘟疫小儿。”巫医老人家看向沐宛宛。
“不是我，我没有带他们出来”，沐宛宛赶紧解释道，“不过，我确实梦到过他们，喊我一块儿玩。”
“你去了不？”小宛问道。
“我吓醒了，天也亮了。”沐宛宛回答着。
“你还梦到过什么？”巫医老人家问道。
沐宛宛就将梦里的事儿一一叙述着。
巫医梳理着线索，恶鬼索命、病入膏肓倒是原本的计划，只是这尸横遍野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和这两小儿又有什么样的联系。
“还记得那个村落有什么特征吗？”巫医老人家继续追问着细节。
“这真不记得了，只看到一个活人，那个妇人怀里还抱着孩子”，沐宛宛回忆道：“不过你这么一说，身形和今天这位妇人倒有几分相似。”
“模样呢？”巫医追问着重点。
“这真想不起来了，她满脸都是泪痕，头发还散乱着，其他特征，回忆不起来了。”沐宛宛努力回忆着。
“那孩子呢？有什么特征。”小宛问道。
“我想想，他的鞋子掉了”，沐宛宛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画面，忙说道：“脚底好像有一颗红痣”。
“好，我们明天想办法确认下。”说完三人就散了，好好养精蓄锐，似乎还有一场硬战要打。
第二天，阳光明媚，药庐照常开张，村民络绎不绝。
沐宛宛昨夜无事，美美地休息了一晚上，现在精神甚好，坐在角落里晒太阳，吃瓜。
只见几个妇人带着孩子过来看病，正在排队，嗑着瓜子闲聊。
“你听说了吗？渡溪村村头那户的小孩昨天才醒，今儿又出事儿啦。”
“啥事儿，又丢魂了？”
“那倒不是，听说总是说胡话。”
“说的哪些胡话。”
“那我们就不知道了。”
“那家人大白天把门都关上了。”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这可咋办，咋告诉她们啊。沐宛宛想来想去，只能默念一声赵世子和华光的法号。
一会儿功夫，两人都到了。
“又怎么了，你这召唤速度，干脆我们跟你一块儿吧，跑来跑去不要路费啊。”华光抱怨道。
“你们也要路费。”沐宛宛不可思议地问道。
“当然不是你们地路费，需要灵币啊。”华光说。
“别管他，他有私心的”，赵世子一边向沐宛宛解释着，一边扔了一包蜜饯给华光：“零食都堵不上你的嘴巴吗？”
“好嘞。”华光说完做了个闭嘴的手势，悠哉悠哉地吃起了零食。
“找我们干嘛？”赵世子问道。
终于进入了正题，沐宛宛欣慰道：“我发现了重要线索，现在没办法和她们交流。”
“说吧。”赵世子果然人狠话不多。
……
沐宛宛挑重点，简明扼要地说完了。
赵世子和华光乔装了一下，进了药炉。
巫医老人家看到，立马迎了上去，将人请到了里间，上坐。
“两位贵人，有何贵干。”巫医老人家恭敬道。
“帮人传个话，你们昨天救的小孩儿可能有些异常”，赵世子轻描淡写：“要不？一起去看看。”
“诺。”巫医老人家说完就准备带路过去。然而，看到了一院子的病人，于是说道：“小宛，剩下的病人你来看。”
“是。”小宛乖巧地答应着。
“啊……那我不是去不了了……啊……”沐宛宛近乎抓狂。
赵世子解围道：“我的朋友略懂医术，应该可以暂时顶替。那边情况尚不明朗，您老人家没有帮手怎么能行。”
巫医拱了拱手，忙说：“谢谢。”
沐宛宛感激地看了看赵世子，点头致意。
华光莫名挡枪，委屈地看着二哥。赵世子眼神示意他要顾大局。
好吧，只有华光一个人受伤的世界达成了，就让这大雨倾盆而下吧。
一老一少、一男一女结伴来到了渡溪村。
村头的大树枝繁叶茂，但是隐隐散发着黑气。
赵世子大手一挥，黑气散去。大家心里隐隐都有些不安，加快脚程赶往小豆子家。
小宛上前一步，敲了敲门……无人应答。
“我来。”巫医老人家拍了拍小宛，示意她不要着急。只见她用竹杖开道，门慢慢从里面打开了一条缝，于是喊道：“小豆子他娘……”
还是无人应答，一行三人只好破门而入。
只见院子里黑气环绕，但是却没有一丝溢出去。
“是村口那棵大树，修行千年，已经有了灵性，它耗费灵力围了一个结界来保护村民，所以沾染了一身黑气”，赵世子开口道，“我们快进去看看吧。”
客厅还是昨天她们吃完饭离开时的样子，碗筷还没来得及收拾。“看来我们离开后不久，就出事了。”小宛推测道。
三个人又往里间走，只见小豆子她娘拉着小豆子的腿，似是拗不过他，只好将自己与小豆子绑在一块儿，再将绳子的另一边绑在柱子上，现在两人都昏迷不醒。
巫医老人家赶紧上前，用竹杖点了一下两人的太阳穴。母子俩幽幽转醒，小豆子他娘赶紧一把抱住小豆子。小豆子似乎被勒紧太紧了，有点难受，喊了声：“娘……”
小豆子他娘看了看他的眼睛，这才稍稍松开双手，大声悲泣：“我的儿啊……”
沐宛宛看到这一幕，着实有点感慨，不禁也湿了眼眶。反正没人看到，真想大哭一场，歇斯底里那种。她想不通，为什么上天要带走她的父母？甚至还想带走她的奶奶？明明是救人，怎么就感染了病毒？现在，她又一个人孤独地面对着异世？她也想要妈妈抱……情绪刚刚烘托到高潮。
“怎么了？”赵世子注意到她的异常，这一声直接给她拉了回来。
“不能哭，这不，还有观众呢。”沐宛宛心想，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说了句：“没事儿。”
另一边，黄浩然宿舍，还是深夜。
“她好像哭了。”赵世子幽幽地说道。
“你说啥”，黄浩然躺在床上数星星，“你是不是记忆又刷新了。发生了什么吗？我被你安排在看病，啥信息都没。”
“他们那边似乎出事儿了，有点棘手……”赵世子担忧道。
“小豆子，你还记得姐姐吗？”小宛尝试着和小豆子沟通。
“记得，漂亮姐姐，糖。”小豆子眨巴着眼睛，回忆着。
“那你可以告诉姐姐，昨天姐姐走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吗？”小宛循循善诱。
“姐姐走了之后，我想把糖吃了，刚拆了糖果纸，就被小朋友抢了，我又抢不回来，跟着他们满院子跑……我跑不过他们，他们耍赖，我刚要追上，他们就扔到另一个人手里。”小豆子委屈地说着。
“后来呢？”小宛摸摸他的头，安慰道。
“后来……想不起来了……头好疼……好疼……”小豆子十分痛苦。
小豆子他娘一把抱着他，安抚道：“不想了，不想了，不疼啊，不疼……”
他们看到这种情形，只好先退了出来。沐宛宛连忙对赵世子说道，“我看过了，小豆子脚底确实有颗红痣，很可能就是我梦里的人，这里将会有一场灭顶之灾。”
赵世子点了点头，并将沐宛宛的话转述给了祖孙二人。
一老一少、一神一鬼，都陷入了深思……
“他们究竟是谁？”
“小豆子说的两小儿是谁？”
“看来，她的到来已经改变了事情原本的走向。”
“这些梦到底在暗示着什么？”
屋外，静悄悄的。
小豆子他娘将小豆子哄睡着后，便来到了客厅，面朝巫医老人家一把跪下：“观婆婆，你要救救我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