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养狗
莫斯宇微微侧头,不着痕迹看向宿源。
他怕面对宿源厌恶的表情，而且继续当朋友的话,一旦自己的虫族血脉暴露，会给宿源带来不利的影响。
莫斯宇控制自己不去关注宿源，免得关注多了，情不自禁靠近。
但是，刚才宿源好像要找他，莫斯宇苍白的指尖蜷缩，后悔自己未将注意力放在宿源身上,没发现宿源想找他的意图。莫斯宇脚步微动,要走向宿源,结果袁倚彤捷足先登，来到宿源面前,双手叉腰质问：“怎么拒绝我的探望,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宿源解释道：“我在智脑上回过你的消息了。”
“这是一回事吗。”袁倚彤没好气说着，视线落上宿源右手的简朴指环,“遭遇虫族，你也用古遗物了？”
她记得入学考核时，宿源使用牺牲之枪的痛苦反应。
宿源摩挲指环，“对，帮了我大忙。”
连开六枪的痛苦固然难以言表，但将宿源的精神力激发到a级,很快抚平痛楚,算相抵了。
袁倚彤上下打量他，“看你恢复的不错,没有头疼之类的后遗症,算了。”
“你今天很漂亮。”从陈学姐那里学到经验,宿源顺势夸赞了一句。
袁倚彤表情别扭，“有朝一日，我居然会得到高中时期那个混世魔王的赞美，感觉真奇怪。”
微微嘈杂的宫殿内，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落到莫斯宇耳中。
对面的贵族小姐诧异唤道：“殿下？”
莫斯宇待人接物周到，与人交谈都会保持专注，贵族小姐第一次见到他心不在焉。
“抱歉。”莫斯宇回过神，关心了一句，“你的脸有点红，热吗？”
“我不热。”
贵族小姐噎得红晕都淡了点，听莫斯宇继续问：“你觉得袁倚彤小姐的裙子漂亮么？”
莫斯宇竟然会关注一位异性，贵族小姐睁大眼睛，望向袁倚彤，客观评价，袁倚彤的打扮在今晚宴会上其实算普通，一眼能看出，她没有太上心装扮自己。
“是漂亮的。”贵族小姐礼貌评价。
她单手微提裙摆，眼神期待看着莫斯宇，“殿下觉得我的裙子怎么样？”
“今晚的礼裙，是我精挑细选的。”
莫斯宇都能欣赏袁倚彤的礼裙，应该也会欣赏她的。
“很漂亮。”莫斯宇道。
这句话听起来，怎么和她评价袁倚彤差不多，都是礼貌的社交辞令。
贵族小姐神情微妙，稍微抛开淑女的矜持，不死心问：“相比袁小姐怎么样？”
莫斯宇完全看不出差别，他道：“不分伯仲，各有各的美丽。”
贵族小姐并没有变高兴，哪里不分伯仲了。
算了，二殿下就是这样，不可能像擅长讨女士欢心的那些男士一样。
一位穿着西装，头发后梳的贵族青年走向袁倚彤，单手背后，另一只手伸向袁倚彤，微微欠身，“袁小姐，我能否请你跳支舞？”
声音传入莫斯宇耳中，他暗暗期待袁倚彤接受邀请，离开宿源身侧。
然而，袁倚彤毫不犹豫记拒绝了。
贵族青年不善的目光直刺宿源，“你拒绝我，是因为宿源？”他不屑冷笑，“宿源还不如我。”
“我们只是朋友。”袁倚彤皱了皱眉，澄清道，“而且，宿源进入了皇家学院，你没有。”
贵族青年直白道：“没有公爵的关系，宿源进得去？”
“你也能走后门。”宿源嘲笑道，“但你畏惧学院的课程，拒绝了。”
原主记忆里有这个人，是大贵族范家排行第三的儿子，前两个哥哥都很优秀，范三少则不学无术。
其实原主也怕皇家学院的课程，但他更觉得入学能长面子。
范三少嘴硬辩解：“我那段时间是生病了。”
“什么病，能让你错过进入皇家学院的机会？”宿源翻看记忆，“去年暑假，我和孙豪去看赛车的时候，还见过你参赛，副驾驶载着位模特。”
范三少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愤愤转身离开。
“谢谢了，宿源。”袁倚彤的心情，被搅合得差了点，“否则我不好打发他。”
袁家的爵位不高，不好得罪范家的少爷。
宿源问：“你们见过？”
“前几天我和朋友出去玩，偶然遇见他。”袁倚彤道，“当时他邀请我们吃饭被拒绝了，估计觉得没面子，又来邀请。”
这样的小事不值得放在心上，在宫殿里面待得有点闷，周围都是长辈，宿源有些拘束，想到外面转转，却见身穿礼服的莫洵从门外走进来，装束以黑色为主基调，搭配暗金色的配饰，愈发显得他五官冷漠。莫洵是今晚宴会的主角，一时间很多人都走向他，袁倚彤低声喃喃：“真的是元墨。”
她在学院里见过的，宿源的仆人。
即使已经知道元墨是三皇子的消息，亲眼目睹这一幕，袁倚彤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的倒错感。
袁倚彤的父母拿着两份甜点过来，将其中一份递给女儿，“你喜欢吃的。”
“目前还轮不到我们问候三殿下，先等等。”
他们将另一份甜点交给宿源，语气不好意思：“我们不清楚宿少爷的胃口，就拿了和倚彤一样的。”
宿源接过甜点，朝他们点头致谢，走向外面。
袁倚彤嘴巴张了张，没有阻止，莫洵是宿源昔日的仆人，低头问候莫洵，宿源可能接受不了，不如出去。
宿源走到门口，正巧撞见进来的宿子星。
宿子星同样想不到，仆人元墨居然是三皇子。
这对宿源不是好事，宿子星内心暗喜。
三皇子得知自己的身份，不可能还像当仆人时那样，对宿源忠心耿耿。
再回想自己被宿源肆意用电刑惩罚，三皇子怎么可能没有怨言？
说不定三皇子会觉得，忠诚于宿源的过往，是该抹除的黑历史。
“你向三殿下低个头，私下找机会赔罪道歉吧。”宿子星表面劝说，“我和父亲都会陪着你的。”
宿子星也与元墨有过不愉快，他曾被元墨的精神力伤到，因为宿源阻止，才没有惩罚元墨，但当时的态度也不好，必须向三皇子道歉。
“随便你们向莫洵打招呼，我不会去记。”宿源道，“应该他主动来见我。”
宿子星听得一惊，连忙左右环顾，宿源的音量不大不小，附近经过的人听见了，投来惊异的视线，然后匆匆收回，应该是不想多生事端，加快步伐离开。宿子星压低声音道：“你怎么还将三皇子当成仆人看待？他的身份今非昔比，不能再说这样的话。”
宿源理所当然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真不理解宿源的肆无忌惮。
宿子星不能说，他这样会连累家族，宿源巴不得连累他们。
他问：“你不怕得罪皇室吗？”
“不怕。”宿源道，“成年礼那天，你都在众目睽睽下说，想取代我继承宿家了，还觉得那是我用手段引导你说出来的，现在厚着脸皮凑到我面前有意义？”
宿子星的表情变了变，小声道歉：“那天是我冲动了。”
宿源懒得再回应，转了个方向，与宿子星擦身而过，走出宫殿。
莫斯宇见状，询问面前的贵族小姐，“还有别的事情么？”
“没有了。”贵族小姐嗫喏道，“我只是想关心，殿下遭遇虫族袭击，又在外面追查，有没有受伤。”
莫斯宇想着自己的后背，收回虫族特征后，肩胛骨上的黑线并未消失，会永远留存。
“已经没事了。”莫斯宇道，“你觉得虫族可恶吗？”
“当然。”贵族小姐不假思索，“我希望虫族都能死光。”
莫斯宇抿了抿唇，他对贵族小姐的话没什么想法，只是大众仇恨虫族的情绪这么高，宿源在此基础上，还多出对昆虫的天然恐惧，莫斯宇估算着宿源对自己的负面情绪会有多少，内心愈发沉重，找宿源的念头又有点退缩。然而，他还是想创造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情况，看宿源会不会来找他。
莫斯宇道：“我到外面的庭院看看，小姐请便。”
“您不找三殿下吗？”贵族小姐目露意外，莫斯宇和弟弟只是在虫族入侵下城区那天，匆匆见了一面，弟弟回家后，莫斯宇一直在外面，好不容易回来，半句话都不对弟弟说？平常作为皇室家庭的一员，莫斯宇也是完美的，竟然不尽兄长的责任，关心流落在外多年的弟弟，显得有些奇怪，“我正准备问候三殿下，能不能和您一起？”
“不用了。”莫斯宇道，“你去就好。”
贵族小姐忽然意识到，三皇子来后，也半个字没对莫斯宇说。
按礼仪，应该向兄长打声招呼才对。
他们兄弟似乎关系不好。
莫斯宇一直上心寻找弟弟，责任肯定不在他身上，难道三皇子嫉妒莫斯宇，野心勃勃，觉得莫斯宇是自己的威胁？这么一想，贵族小姐也没什么兴致见莫洵了，“我有点累，也到外面喘口气。”
莫斯宇并不在意她改变想法的原因，点了下头，自己离开。
贵族小姐微微睁大眼，莫斯宇按理不该和她顺道一起出去吗？
莫斯宇没有恋爱方面的那根弦，她不止一次感觉挫败，可今天的挫败格外深，莫斯宇的心思好像完全不在这里。
贵妇走向女儿，“来，我带你见三殿下。”
她说：“我不太想见。”
“又因为二殿下的事不高兴了？”贵妇一记脸不出所料的表情，“如果你真能和二皇子拉近关系，妈妈当然高兴，但你显然做不到，那么些人都放弃了，你也该想想放弃，更不能因为小情绪影响正事。三殿下刚回归，对贵族圈子正处于陌生阶段，现在不混个脸熟，再过段时间就要难无数倍。”
“好，妈妈。”
贵族小姐叹了口气，跟着母亲走向三皇子。
庭院灯火通明，令夜空的星体黯淡了光辉，自助餐桌穿插在修剪整齐的名贵绿植间，寥寥有人光顾，大多年轻贵族都聚集在了公主周围，范三少更是在献殷勤。宿源恍然，宿子星进宫殿应该也有点躲公主的意思，他在成年礼上说出的心里话，把公主得罪得不轻。
莫雅轩的视线穿过人群，一眼注意到宿源，正要来问三皇兄的事，却见莫斯宇同样走出宫殿，站在宿源后面远处的石阶上。范三少眼睁睁看着，自己怎么讨好都没用的公主，朝宿源强行挤出友善的笑容，“晚上好。”
宿源行礼道：“公主殿下。”
在莫斯宇内心地位那么高的朋友，向自己行礼，莫雅轩都有点心惊胆战，尤其二皇兄在那里看着。
“不用多礼。”莫雅轩语气僵硬。
宿源走到自助餐桌前，吃完袁倚彤父母给的甜品，将碟子放在桌角。
桌沿的小灯亮了亮，木板下翻，将空碟子回收。
宿源观察着桌面的食物，看哪样适合等下弄脏衣服，莫雅轩靠近过来，以为他在纠结什么好吃，随手指向一种外观肖似煮鸡蛋的料理，“这个好吃。”
“真的？”宿源用勺子挖一颗到碗里，感觉外观实在像鸡蛋，就是体型大一两圈。
“你不相信？”莫雅轩努了努嘴，示意宿源从餐具箱里拿小锤子出来，“你尝尝就知道了。”
宿源用小锤子撬开蛋壳，流淌出浓稠的金黄色汤汁，香味扑鼻，蛋壳里侧还绘着精美的皇宫景观。蛋壳敲碎融入进汤里，宿源尝了一口，味道极度鲜美，蛋壳不知道使用什么食材做的，宿源尝出了肉与海鲜的味道。
“不错吧？”
莫雅轩炫耀问完，忽然反应过来正事，她本想直接问，宿源有没有苛待过莫洵，但二皇兄在看，莫雅轩干咳两声，换委婉的说法：“你是从宫殿出来的，有没有和我三皇兄说什么话？”
“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
宿源故意作死：“对昔日的仆人，有什么好问候的。”
“你说什么？”莫雅轩脸色变差，“三皇兄有那样的经历，谁都不想，但他从小流落在外，被人捡走也是没办法，我本来想着，他待在你那里，也算是宿家收留了他。”说到这里，莫雅轩顿了顿，意识到这些似乎不该在外面说，主要是宿源的话太气人了，她压低声音质问：“结果，你这是什么态度，将我三皇兄当成了什么，你是不是真的虐待过他？”
宿源意外道：“才几天时间，殿下就对他培养出感情了？”
“没有。”
三皇兄刚回来，事情繁多，莫雅轩都没见过他几次，和陌生人差不了多少。
莫斯宇不会给予正常的感情回馈，但会做身为兄长该做的事，照顾皇妹；莫洵有正常人的感情，却拒人于千里记之外，更难相处。三皇兄是先皇后的独子，莫雅轩从小到大没见过他，谈不上有什么感情。
“但是，我们是亲人。”
莫斯宇发现，宿源与皇妹似乎产生了小争执。
宿源一直没来找他，莫斯宇也顾不上远离宿源的打算，正要走过去，忽然侧头，对上莫洵相似的黑眸。
莫斯宇和宿源都离开了宫殿，莫洵也没在里面待多久，与贵族小姐并肩出来。
贵族小姐被母亲带着，与莫洵交谈后，发现三皇子性格冷漠，但不像野心勃勃，毫无自知之明要抢夺皇位的人。
她旁敲侧击两位皇子的关系，莫洵看出她对莫斯宇的心思，表示可以帮她创造机会，贵族小姐心里一喜，感觉三殿下真是好人。
宿源不知晓内情，看到疑似喜欢莫斯宇的贵族小姐，又与莫洵并肩出来，吃瓜得目不暇接，差点忘记莫洵应该喜欢的是主角受。宿源喝完一碗汤，意犹未尽，舀了另一颗蛋正在敲，由于分心吃瓜，敲蛋的力度没控制好，汤汁夹杂蛋壳碎片迸溅到衣服上，都不用宿源自己故意弄了。
侍从上前要为他擦拭衣服，宿源道：“不用你。”
“莫洵出来的正好，你来帮我擦，就像以前那样。”
莫洵抬步想过去，又控制自己停下。
宿源之前命令，要自己在宴会上别理他，不知道宿源是什么意思。
庭院变得鸦雀无声。
直到莫雅轩惊怒的声音响起：“宿源！”
宿子星走出宫殿，就听见他的话，吓得脸色一白：“哥！”
“你叫我什么？”宿源语气危险。
“宿少爷。”宿子星吸了口气，更换称呼，“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休息。”
范三少冷嘲热讽：“我看宿源身体很好，特别的清醒。”
贵族小姐皱了皱眉：“宿少爷，你太失礼了。”
宿源内心松了口气，他就是要这个效果。
莫洵眼神不愉，正要说什么，莫斯宇忍不住走向宿源，道：“我帮你擦。”
他从呆滞的侍从那里要来纸巾，细致擦掉宿源衣服上的脏污。
“你喝东西不够小心，吃东西也是。”莫斯宇道。
莫洵将宿源的命令抛在脑后，上前攥住莫斯宇的手腕，“他叫的是我。”
“你没有回应。”莫斯宇道。
“我们是在玩游戏。”莫洵平静道，“现在我回应了，你可以走了。”
莫斯宇看向宿源，“你们在玩什么游戏？”
宿源的表情，是和别人差不多的怔愣，他该怎么回答，养狗的游戏？
“我将那位贵族小姐留在了原地，有些不妥，皇兄应该帮忙弥补我的失礼，照顾那位小姐。”说到皇兄这个词，莫洵觉得嘲讽，唇角细微挑了挑，“你为宿家的少爷擦拭衣服，别人都很震惊，不解释一下？”
莫斯宇道：“照顾朋友，为什么要解释？”
宿源夹在中间，手脚都不知道往哪放，他抬眼看了看莫雅轩的表情，复杂得能做张扇形图，五分之三是消化不了眼前的事，感觉自己在做梦的茫然，五分之一是痛心疾首，认为莫斯宇没救了，最后五分之一是不懂莫洵的态度。别人的表情想必差不多记，宿源没那个心理素质去看，硬着头皮在脑内询问系统，任务完成了没有。
他受到了莫洵的无视，还有冷嘲热讽，但莫洵无视的时间太短，冷嘲热讽听得不多。
结果，系统的回应是：【不用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