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双份
沈韫细细地看着赵楚楚，从头发丝开始往下看。
她的眼神没什么侵略性，只是她的嘴角勾起，眼中便带出了浅浅的玩味，等视线到了赵楚楚腹部时，赵楚楚似有所感，下意识地把手掌置于腹前。
手掌只在腹前停留一瞬，赵楚楚脸色一僵，迅速又把手放了下来。
好像是没有注意到赵楚楚面上讪讪，沈韫粲然一笑，道：“弟妹这是哪里话。大伯手重，三弟伤势不轻我都是知道的。”
“只是二爷这两日身子不适，我们夫妻没能来探望三弟。倒是弟妹你们，别见怪才是。”
刚刚赵楚楚说话时把“二嫂”“弟妹”这些称呼都咬的格外重，那点小心思都摆在台面上。
把鱼目当珍珠便罢，还生怕有人抢她的鱼目，沈韫心里看不起她。
和齐俊文这种烂人联系在一起，沈韫都觉得恶心。
可赵楚楚不这么想。
她见沈韫和她一样，对入错洞房之事只字不提，字里行间也是认同二人如今的身份，赵楚楚露出些真心实意的笑，就又要开口。
可沈韫却不想听了，直接便道：“原本是一家人，我本不该着急的。只是南院以后单过，什么东西都要重新收拾入册，如此，我的嫁妆放在红枫院总是不合适。”
赵楚楚的笑容僵在脸上，沈韫又说：“我的嫁妆多，占红枫院的地方太久，我也是过意不去。”
听见沈韫说她的嫁妆多，赵楚楚险些咬碎一口银牙。在她眼中，沈韫如此说，就是在嘲笑她的嫁妆少。
赵楚楚笑着说，“二嫂真是好福气，听说您的嫁妆足足一百二十八抬去年诚王爷的女儿锦书郡主出嫁，也才不过一百二十抬。”
沈韫笑容消失，语气也有些硬，“圣旨上说，我的婚仪按郡主规制办，所以父亲便为我准备了一百二十抬的嫁妆，谁知皇上又添了八抬。”
对，就是比郡主的嫁妆都多，你不满意，觉得逾矩，你跟皇上说去啊！
赵楚楚眼泪说来就来，“二嫂您别生气，是楚楚多嘴了。楚楚只是羡慕您，有这样的娘家，不像我，娘家远便罢，我爹娶了继室后，和我的心也远了”
她泪水涟涟，说话声音哽咽，如果有谁突然出现，要以为沈韫在恃强凌弱的。
一诉苦就没头，恨不得把自己这辈子所受的苦楚都一件件摆出来。
沈韫微笑：“弟妹可真是爱哭，我不过是过来拿自己嫁妆，倒是惹得你伤心。若是传出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不愿意还呢。”
没给赵楚楚辩解的机会，沈韫立刻道：“我当然知道弟妹你肯定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们既然嫁入齐府，也算是有缘分。我成了你的二嫂，就总该提点你几句。这以后啊，眼泪可不能说流就流，若是将来三弟身边有了新人，面对妾室的不敬，你只会哭的话，这后宅可是要乱的。”
赵楚楚再也笑不出来了，说：“二嫂说得哪里话，我和文郎有情，他怎么会纳妾”
沈韫的目光掠过赵楚楚，落在刚从正房出来的女子身上，视线再次与赵楚楚对视，“是吗？”
毫不掩饰的讽笑在沈韫面容上停留的时间不短，能让赵楚楚轻易捕捉到，她下意识顺着沈韫的视线回头看。
是翡翠。
赵楚楚双唇抿紧，一看到翡翠就顾不上在沈韫面前装柔弱扮委屈了，眼中有防备，更有藏不住的怨恨。
看来，在妾室面前，赵楚楚是不会哭的。
翡翠看到沈韫时眼神波动，头低下后又抬起，抬起的瞬间露出了个灿烂的笑。
是赵楚楚，总比沈韫好。
不是她天生卑贱，愿意给人做妾。
翡翠握了握端在腰间的双手，只是给三少爷做妾，确实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出路了。
“见过二少夫人，奴婢是国公夫人身边伺候的，奴婢名唤翡翠。”
沈韫让她不必多礼，就听赵楚楚道：“夫君自受伤后，翡翠你来得可是够勤。不过你来也是好的，有姐姐一样的人安慰，夫君也能心里熨帖些。”
“三少夫人抬举，奴婢只是奴婢，怎当得起您口中的‘姐姐’二字。国公夫人担忧三公子，又怕让别人探望再伤了三公子颜面，奴婢和三公子一起长大，奴婢过来，三公子便不会在意那么多了。”
翡翠低眉顺眼的，说话也谦逊，却把赵楚楚气得不行，让她没忍住轻摸了下小腹。
是了，赵楚楚固然柔弱，齐俊文也喜欢通过女子的柔弱，来让他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男人。
可除了柔弱，赵楚楚还无能。
娘家无助力，自身只会哭，除了对齐俊文的一腔并不单纯的爱意，赵楚楚没有别的东西。
而翡翠不同。
她温柔周全，谦卑顺从，既能抚慰到男人的脆弱，又能满足男人那价值万金的面子。
想到这，沈韫突然懂了一点男女相处之道。
在前世，齐俊文和赵楚楚对偷情玩刺激欲罢不能，对众目睽睽之下眉来眼去的快慰上瘾不已，二人可以说是浓情蜜意，越乱搞越生出些真心。
在这样的情况下，进三房做妾的翡翠，都能在齐俊文心中占了一足之地。
可惜的是，翡翠死的早，若是相处的时间足够久，一定能把齐俊文握在手心里。翡翠应该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此刻也并不把赵楚楚这个三房正室放在眼里。
沈韫记得，翡翠应是在一年后的一个冬天，失足落水后高烧不退，不治而死。
没错，齐俊文当时，又把翡翠之死的罪责，尽数扣在了她的头上。
看着说话间与赵楚楚你来我往的翡翠，沈韫觉得，翡翠在她手下做妾室时面上还算恭谨，对赵楚楚却针锋相对。
实在是甚得她心。
赵楚楚有身孕，不便侍奉，冯氏哪里舍得自己的心肝儿吃几个月的素？除此之外，她对赵楚楚又心存怨怼，有机会能给赵楚楚添堵，冯氏才不会放过。
最重要的是，冯氏坚信翡翠是她的人。
齐俊文此次背着她成功做出了换新娘这件事，一直都在冯氏心中存着。
她疼爱儿子是真，想要掌控儿子也不作假。
她不得丈夫喜爱，养个女儿也有主意，根本不拿她当娘，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只有这个儿子，冯氏她，只能把齐俊文当成慰藉。
上一世有沈韫这个正经儿媳妇在，赵楚楚这个实际上的儿媳妇，可是没受过冯氏磋磨的。
沈韫想着，既然上辈子她代人受过，那么今生，赵楚楚受双份的罪，也是应当的。
可能是商人之女的本能作祟，沈韫惋惜这等事不好算利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