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马车
沈韫这一觉睡得长久，再睁眼时天色已经昏沉，好像是昨日刚回来时的傍晚，也好像是前世她愤恨死去时的傍晚。
傍晚总有相似，但每一个都是不同。
成功嫁给齐聿，拿到能救她外祖母的首乌，知道真正危害沈家的人是谁，沈韫微笑着，刚睁开的眼睛又闭的死紧，然后狠狠伸了个懒腰。
布料窸窣的声音传来，在桌案旁绣花儿的夏叶撂下绣棚，走到床边打开床帐，“小姐醒啦！”
夏叶本来也在屏风外的窄榻上睡了一觉，她觉得自己已经睡了很久，结果自家小姐睡得更久，只是见沈韫睡得实在香，就也没叫她。
反正这南院也没人管这些，晚上就是不睡觉和她们打叶子牌也能打发时间。
虽然睡醒了，也睡得很满足，可沈韫还是不想起来，懒懒道：“你该叫我夫人，再叫错，哼哼，小心本小姐把你送回到母亲身边，叫向嬷嬷再调教调教你。”
向嬷嬷是沈母身边的人，张家亲自给沈母寻来的管家好手。没错，张家虽然和沈母断亲，却根本放心不下这个女儿，于是在张老爷的装聋作哑下，张夫人给沈母身边塞进了个向嬷嬷。就连沈家被抄后得知沈韫被休下堂，外祖父也曾来到齐国公府，试图把沈韫接出来。
“我才不怕，咱们又不在沈府。”夏叶握住沈韫从被窝伸出的双手。
沈韫借着她的力气起来，就听夏叶说：“嘿嘿，奴婢怎么觉得比在家里还自在呢？”
向嬷嬷不在，整个南院也没有长辈，听春雨说，姑爷也很喜欢小姐，应该是像老爷一样，是个惧内的郎君。
“小姐，您确定春雨是比我大的嘛？这可关系到您掌家之后，谁是您身边的老大，谁是这府里最厉害的妈妈！”
沈韫哭笑不得，心说你还想着篡春雨的位？老天爷，你能保住自己的位，不让秋云篡了就不错了。
但她没把这伤人的实话说出来，而是冲着门口叫了声：“春雨。”
“春雨姐姐一定会是您身边最厉害的妈妈！”夏叶一听到“春雨”二字，流水的好话跟不要钱了似的说出来。
直到慢慢转头后，发现一个人都没有，再转头回去就看见了沈韫脸上的坏笑，“小姐！”
“小姐您真是的，她们三个都跑去看热闹，就我留在这陪着您，您还吓我！”
“嗯？”沈韫不解，“什么热闹？”
夏叶给沈韫肩头披了件外衫，恶狠狠说：“还不就是那三公子！国公爷半个时辰前睡醒了，才睡醒就去了祠堂，甩了三公子三十鞭子。”
她伸出大拇指比量着，“春雨说国公爷用得鞭子比大拇指都粗，抽到第二十鞭时，三公子就晕过去了。”
没能亲眼见到那等鬼哭狼嚎的场景，夏叶遗憾，“小姐您要是早起半个时辰就好了，国公爷差人请您和公子过去来着，结果您在睡觉，公子也不愿意凑热闹。”倒是公子旁边那个小厮，叫什么凌风的，瞧着是想去的不行。
沈韫神色淡淡，“三十鞭子就受不住了。”夏叶当初还挨了五十板子。
“国公爷性子急，让三公子跪上一夜，明早儿再打，”夏叶真的很遗憾，“那时候小姐肯定醒了，我们就都能看见了。”
沈韫深以为然。
她虽然喜静，但齐俊文等人的痛哭流涕，就是再吵，她也能忍受。
沈韫午膳用得不少，她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耐不住沈贵妃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碗中的菜摞成小山高，她勉强吃了半座山，到了晚膳时间，是什么都不想用了。
春雨和沈韫一起进宫，对沈韫的胃口了如指掌，这会儿便推门进来，托盘里只有一碗清甜的梨子水。
沈韫醒后喝了一碗水，正觉得嘴里没味道，接过梨子水拿白瓷勺子一口一口喝着，喝了几口后就听春雨问：“您的嫁妆还都在那边，咱们得去取回来呀。”
“不急。”沈韫对着春雨和夏叶笑了下，笑得特别好看。
这一个不急，就不急到了两日后，到了沈韫回门的日子。
这两日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
沈韫让春雨出门置办了顶四架马车，她本来真没别的意思，不过是觉得和齐聿进宫时坐的马车太小。
冬雪第一个赞成，她特意看过那辆马车的，就是很小嘛，小到塞不进去她们四个丫鬟。
也不怪她特别在意这个，主要是她是四个丫鬟里年纪最小的，而且是没有异议的，十分明显的小。
如果马车上只有一个位置，这个位置一定会是春雨的；如果有两个位置，那么除了春雨，还会有一个是夏叶或是秋云的。
但要是只少一个位置冬雪敢肯定，少的一定是她的位置！
置办新马车的事情得到了所有人的赞成，春雨按着原来一贯的作风，置办了一架顶级豪华的马车，不说四匹马高大雄壮，威风凛凛，就连车夫，都十分清秀，是个让人看着就心生欢喜的后生。
于是等到从齐国公府出门时，就看到了不少百姓驻足门前。
国公府嘛，该有的气派不缺，该有的门面也够大，但多年未曾翻修，平时看着挺好，但门前停了辆金光闪闪的马车，有百姓互相咬耳朵：“我现在真是和以前不一样了，怎么觉得这国公府有点破破烂烂了。”
“哎呦，要我说是国公府之前太俭省了些，就说门口那两头狮子，晋国公家门口用得都是铜镀金的，也就齐国公家，用得还是石头”
送沈韫和齐聿出门的齐管家觉得面上无光，忍不住在心里把自家国公爷数落了一遍，不会享受的莽夫一个！
坐上马车后，沈韫对一直没说话的齐聿说：“我没有想那么多，以后会注意。”首富之家的日子怎么过没人管，但官宦之家，总归还是要低调些。
谁知齐聿说：“你嫁给我本就委屈了你，你原来怎么生活就生活便是。”
“我是二房，没爹没娘，你不用顾忌太多。你像原来那样生活，是我占便宜，我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齐聿是看着沈韫说这些话的，说完还浅笑了一下，沈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她从中感到了些安抚的意味。
安抚不安抚沈韫不能确定，但能确定齐聿说这话时的真心。她微微低头，错开了齐聿视线。
被这么个漂亮人看着，他的桃花眼盈着笑意，明明清清亮亮的，可沈韫却看出了几分缱绻。
都是眼形惹的祸，所以沈韫觉得，扛不住这样的对视，并不是她没出息。
——
齐聿：老婆的软饭就是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