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知其所止
天地间一片寂静，唯有秋风萧瑟，不知去往何方的飞鸟，与不知其会飘往何方的落叶，不过，飞鸟总会找到合适的栖息地，落叶也终究会归于大地，人亦是如此。
老人回过神来，笑着说：“很好啊，懂的不少嘛，不说那些伤心的往事了，你和宋音现在怎么样了？结婚了吗。”
李慕辰挠挠头，“还没呢，可能还得再等等。”
“等？等什么，这么好的姑娘不赶紧娶回家，留着干瞪眼吗？”
“不是，我……我当然要娶回家的，只不过我现在要去旅行，所以现在顶多办个结婚证，对啊，可以先领结婚证啊。”李慕辰说着说着便有些激动起来。
老人看着李慕辰，心中不禁感叹：唉，这个傻小子，还是这么傻乎乎的，就像当初一样，还是有些孩子气嘛，不过，年轻人就应该有朝气，如果始终都是暮气沉沉的那才不好。
之后，李慕辰与老人又交谈了许久，李慕辰问道：“徐爷爷，如果离开的话，您会去哪里呢？”
老人神色恍惚，他的的确确想要离开，也没决定好要去哪儿，但那是眼前这个年轻人到来之前的迷茫，与李慕辰聊过许多后，老人的心底也有了最终的答案。
“回我的家乡吧，虽然那个家里可能有些空，但是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那里最合适，毕竟我的根就在那里，落叶归根，万物各有其归宿，人也一样，我也一样。”老人微笑着说道。
李慕辰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良久之后开口道：“徐爷爷，让我为你拍张照片吧。”
老人笑着点头答应，李慕辰转身去从挎包中拿出相机，老人问道：“在哪里拍照啊？”
“小屋里面就好，您坐到书桌跟前吧，这样拍出来一定很好看的。”李慕辰一边说一边调试着相机参数。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时，老人安静地坐在书桌前，手中捧着一本书，依旧是一身白色练功服，一道光突然透过窗户照在老人身上，时间的刻痕，在这一刻变得清晰无比，原本苍白的头发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
李慕辰将这幅画面拍了下来，并给老人看了看，老人笑着点头，对这张照片很满意。之后，李慕辰又询问是否可以拍下那封信和其余四封，老人点头答应。
离开时，李慕辰问老人何时离开，老人说，“再等等吧，我还想多看看这些年轻人，反正已经知道最后要去哪儿了，不差这一点时间了。”
李慕辰没有再多说什么，与老人道别后独自离去，临走前老人又送给李慕辰一段话：
不知去往何方的飞鸟，总会找到合适的栖息地；不知其会飘往何方的落叶，最终也会归于大地，人亦是如此；莫要让那样的好姑娘等太久了，你们的婚礼我就不去了，祝你和宋音两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
回到车上，李慕辰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却不曾发动汽车，许久之后，李慕辰似是下定决心般地发动了汽车，来到钻戒专卖店，花了两万左右买下一枚戒指，随后径直来到宋音公司门口，刚好宋音也来到楼下准备去对面吃个饭，宋音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李慕辰答非所问道：“我今天去拜访过徐爷爷了。”
宋音点点头，“嗯，他老人家还好吗？”
“一切都很好。”“那就好。”
“宋音，我们结婚吧。”李慕辰突兀地说道。
宋音有些不知所措，一来是没想到李慕辰会突然说出这句话，另一边则是因为现在是公司门口，因为刚才的一句话，已经有不少人停下脚步开始往这边看。
李慕辰将买好的戒指拿了出来，单膝跪地，“宋音，我们结婚吧，好吗？”
宋音顿时有些脸红，被这么多人看着求婚不害羞才怪，周围的人也开始跟着起哄：嫁给他，嫁给他……
渐渐地两人周围被围的水泄不通，有人甚至已经拿出手机开始拍视频，宋音脸颊通红，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了自己的左手，“好的，我们结婚吧。”
李慕辰被这么多人看着也有些紧张，虽然知道宋音一定会接受，但还是忍不住紧张起来，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有些颤抖的手，想要为宋音戴上那枚戒指，却不曾想因为太过紧张戒指始终没能戴上去。
宋音突然收回自己的左手，引得众人一阵惊呼，李慕辰也愣了愣，只见宋音俯下身来，轻轻地抱住李慕辰，轻声说道：“不要紧张。”
随后，宋音松开李慕辰，微笑着重新伸出自己的左手，安静的等待李慕辰为自己戴上那枚戒指，这一刻，世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围观的众人不由自主的提了一口气，而此刻两人的眼中，也只剩下彼此的身影。
李慕辰深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止住了颤抖的手，为宋音戴上那枚戒指，下一刻，两人再次深情地拥抱住彼此，围观的众人也爆发出了一阵阵的欢呼声，更有人直接大喊道：大家一起祝福他们啊。
这时，公司门口的保安大叔清了清嗓子：“好了好了，差不多就都散了吧，你们这么围着我们很难办哦。”原本围观的众人听到这里开始纷纷散去。
两人则互相挽住彼此的胳膊，慢慢悠悠地找地方吃饭去。
来到一家小店里，李慕辰点了一份馄饨，宋音是要了一份米线，两人等待上餐的时候，宋音责怪道：“怎么搞得这么突然，弄得我有点措手不及，而且还是在我公司门口，这么多人看着，，我都有点害羞了。”
虽然是责怪的话，但宋音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反而显得很高兴。
李慕辰挠了挠头，“因为听到徐爷爷了的一番话，觉得应该如此，不想让你等太久了，也不该让你等了这么久。”
听此，宋音有些感动，她确实等了太久了，当年的告白是她勇敢发出的，如今终于迎来属于李慕辰的告白。不过就算没有也没有关系，只要他们彼此永远相爱就可以了，毕竟某人是个对情感有些迟钝的傻瓜。
宋音看着手上的戒指，越看越觉得好看，看着看着，宋音突然问道：“既然是求婚，这个便是之后正式结婚时候的婚戒了，我的有了，你的呢？”
“没买呢，我一个大男人戴啥戒指呀。”李慕辰直接说了出来。
两人的馄饨和米线被端了上来，宋音还想再说什么被李慕辰打断道：“好啦，先不说我的事情了，你先吃饭，等会儿你还要回公司上班呢。”
宋音看了看时间确实不早了，只能先将问题放在心里赶紧吃完饭回去工作。
宋音将米线吃完后急匆匆地离开了，李慕辰慢悠悠的吃完后，起身去柜台结账。
“一碗馄饨和米线，多少钱？”
“四十二块钱。”
“多少？”
“四十二块钱。”柜台里的人重复一遍道。
李慕辰心想：你tm怎么不去抢啊，两碗普普通通的米线和馄饨卖四十多？转念一想这里是京都，又处于这种地段，比家乡那边贵一点好像也没什么，但是它的味道也真的很平常啊。
扭头看了看店内情况，也就一两个人在这儿吃，看起来是个不太良心的店，下次不来了，李慕辰在心中暗暗决定下来。
但饭都已经吃了总不能不给钱啊，只能忍痛支付了。
时间一晃而过，下午李慕辰接到宋音，两人打算依旧去宋恒那边吃晚饭，路上，宋音笑着问道：“慕辰，徐爷爷到底跟你说了什么，让你突然就向我求婚了。”
李慕辰将老人送给他的话重复给宋音，听过后宋音点点头，“这样啊，那你和徐爷爷一上午还聊了些什么？”
李慕辰摇摇头，“等吃过饭回了家再说。”
宋音哦的回应了一声，不再询问。
来到宋恒这边，看到宋母正在厨房做饭，李慕辰打算去帮忙，“阿姨，我也来帮忙吧。”
宋音母亲笑呵呵地说道：“不用不用，马上就做好了，你等着吃饭就行。”
很快饭菜就被端上来，宋音母亲招呼几人赶紧洗手吃饭，吃饭时，宋恒突然问道：“慕辰啊，你住在这儿也有一个月了吧，既然你们两个已经确定关系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听到宋恒这么一说，正在吃饭的两人原本还在想，该怎么和父母说起结婚的事情，这下既然老爸提出来了就好办了。
宋音放下碗筷，清了清嗓子，“老爸，妈，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事儿呢。”
夫妻二人也放下碗筷，静候下文。
“其实，就在今天慕辰已经向我求婚了，你们看这是求婚的戒指。”宋音伸出自己的左手，将戴在无名指上的钻戒展示起来，并得意的说道：“嘿嘿，好看吧。”
宋恒看了看钻戒后，满意地点点头，“好看，那结婚的时间你们两人定了吗？”
李慕辰在一旁挠挠头，“还没，今天求婚也是突然提出的，所以结婚的日子还没定，不过打算过两天先把结婚证领了再说。”
宋恒点点头，“既然你们打算先办结婚证，那我先给你说一下要准备的东西，你们两人的身份证，红底照片两寸的，还有户口本。”
李慕辰点点头，“都带着呢。”
之后四人围绕结婚一事展开讨论，打算等宋音忙完这段时间，先把结婚证领了，再一起去一趟李慕辰那边谈一谈具体事宜，等一切谈妥了之后，大概就是十二月中旬办婚礼。
吃过饭后，宋音和李慕辰将一切都收拾好之后便回到了老房子，宋音看了看卧室的地铺，又看了看那张空荡荡的双人床，便动手将地铺撤去，把李慕辰的枕头和被褥放到床上，李慕辰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宋音轻轻捂住嘴巴，“你都已经向我求婚了，咱们现在已经算是夫妻了，你见谁家夫妻不在睡一张床上睡的？”
李慕辰想了想觉得好像很有道理，便不再反对，“那先去洗漱吧，你不是还想听徐爷爷讲了什么嘛。”
宋音答应下来，突然觉得今天心情很好便说要洗个澡，要李慕辰给自己吹头发。
等宋音洗完澡出来后，李慕辰也简单的洗漱了一下，便拿出吹风机给宋音吹头发，将头发吹干后两人回到卧室，宋音直挺挺的躺在床上，李慕辰则是坐在书桌前，用电脑把这段时间拍的照片导出来，李慕辰一边弄一边向宋音讲述今天与老人的谈话，逐字逐句的讲述了一遍，宋音坐在床上安静的听着，最后李慕辰将电脑拿给宋音，“看看吧，这是苏馨为徐爷爷写的四封信，以及最后一封。”
宋音接过电脑认真地看了起来，宋音看了很久，看到最后时，她的眼眶微红，盯着电脑屏幕久久不语，直到一滴眼泪从脸颊轻轻划过，带着几分哭腔，缓缓开口：“不应该是这样的，徐爷爷这样好的人为什么要经历这样的事情，他什么都没有了，这不公平。”
李慕辰没有说话，他后来也看过其余四封信，每一封信都透露着苏馨对徐爷爷的爱意与关心，有如春雨般，润物细无声的问候，有如夏日骄阳般，炽热真挚的爱意，有如秋风般，沁人心脾的稀疏平常，有如冬日朝阳般，温暖人心的话语，以及对待死亡的平静与释怀。
他起身轻轻地抱住宋音摸了摸她的脑袋，宋音将脑袋埋在李慕辰的肩膀里，哭着说道：“不是这样的，不应该是这样的，苏馨这么温柔，徐爷爷这么好的人，不应该这样，一点也不好。”
李慕辰突然郑重地说：“对啊，这样一点也不好，正因为不好，我们才更应该珍惜彼此，徐爷爷如今已经释怀了，我们也更应该带着他的祝福一起走下去。”
宋音听到这里点了点头，哭得更厉害了，李慕辰抱着宋音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头，“不哭，不哭……”
渐渐地哭声慢慢停了下来，怀里的宋音呼吸开始变得均匀，李慕辰将她轻轻放下，为她盖好被子掖上被角，随后将电脑放回书桌，轻轻走出卧室。
来到阳台，李慕辰抬头仰望夜空，今天的夜晚很美，星月交辉，远处是一片灯红酒绿，繁华至极。
李慕辰在心中默念道：愿世间再无病痛顽疾折磨，愿世间不再有因苦难带来的生离死别，愿世间所有人平平安安，长长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