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大宋的政府垄断商品专营
公元1076年2月21日，收治麻疹病人的第十五天。冰雹过后，天气就一直乌云密布，气温很低，人们把脱去的冬装又重新穿上。庞安时把医馆事务交给了弟子杨可和道士林灵蘁，一早众人来到茶馆聚会闲聊。
茶馆今天开始营业了，茶博士为众人沏好、送上茶点退到一旁，整个茶楼就只有他们一桌。桌下还放着碳盆。
张三喝着热茶说道：“这鬼天气，前晚城中损失不小，很多人的房子都被掀了。有几个粮仓都没保住，粮食被吹的到处都是，吕大人把厢兵都调动了。”
庞安时接话道：“医馆、驿馆、别试院等处还算平安，有些护士受点惊吓，个别屋顶被掀飞，药物损失了些，总体损失不大。”
赵令畤嗯哼了声说：“一早别说丧气话！都过去了！首先欢迎眉山名医巢谷加入吾等医学堂！”赵令畤向巢谷鞠躬道：“下面我们就该开始医学堂招生了。”
庞安时疑问道：“医学堂不是没建好吗？”
赵令畤摆摆手说：“哪不能上学？茶楼、酒楼、仓库、食堂都可以。都是自家产业。”
庞安时捋须说道：“嗯。吾的族人也应该快到了。”
赵令畤继续说道：“吾等还得招些教书先生、画师、账房、武师，教识字、画画、算数、防身术。”
巢谷微笑道：“武学吾可代劳！少时学过一些武技。”
李诫眉头一挑说：“如无画师，吾可暂代。”
赵令畤点头说：“人还是要招的，赵平安负责招人，月钱5两。欧阳管家好久不见了，或许他有办法。”
王进躬身道：“稍后小人就去找找。”
赵令畤抿口茶继续说：“不知农学高人联系的如何了？”
李诫说道：“邓御夫 字从义。京东路巨野人，对农牧、纺织以及种植工艺和养生备荒诸事非常娴熟。此人轻视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刚而立之年，便抛弃举子服，穿布衣草鞋，自己劳动，搭茅草棚居住，与牛羊蒲雁为伍，后朝廷屡召而不仕。前几日回信道：对公子所说杂交育种、和选种育苗之术很感兴趣，已经在来的路上，行程会慢点，说带了不少作物种子同行。”
邓御夫 北宋着名农学家，他的主要着作是《农历》一百二十卷，详细记载了宋代以前北方农牧业、纺织经验以及种植工艺和养生备荒之事。其内容比《齐民要术》更为详尽。
赵令畤对庞安时说：“既然有了巢大夫，我说庞大夫是不是该撑起中药炮制的大旗挥舞几下？”
庞安时悠闲说道：“《本草经集注》、《雷公炮炙论》上面都有。”
赵令畤摆摆手说：“吾近日也研读了些医书，吾认为，医学要推陈出新，药也一样，首先吾等得给药物分类，对不同的分类进行炮制；火制四：煅、炮、炙、炒；水制三：渍、泡、洗；水火共制二：蒸、煮二者。炮制的作用，如酒制升提，姜制发散，入盐走肾而软坚，用醋注肝而住痛，童便制除劣性而降下，米泔制去燥性而和中，乳制润枯生血，蜜制甘缓益元，麦麸皮制抑酷性勿伤上路，陈壁土制借土气以补中焦，乌豆汤、甘草汤制可解毒，致令平和。更应研究浸泡对药材质量的影响；药材不同入药部位；药物炮制去毒；药物加辅料炮制；药物炒制等等诸多方面进行研究，并尝试炮制入药。”
庞安时和巢谷对望一眼，同时说：“回头吾去写信，招道友公举此事。”然后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赵令畤微笑道：“多教些学生也可以让他们来做。”
庞安时摇头说：“这没十几个名医，吾就是老死也搞不完。”
李诫扇了下折扇（读书人就是爱装逼，这么冷的天还带扇子出门）说道：“吾算知道你为啥要瓷器匠人了，就你这么整，这瓶瓶罐罐不得要几仓库。”
赵令畤举起右手数道：“慢慢来，你看现在有你、巢大夫、林灵蘁、李百全、杨可，如果钱乙能来，就有六位了。”
庞安时摇头说道：“回头拉下老脸，再去写几封信。”
巢谷微笑道：“庞友，吾助你；吾给老友苏轼去封信，要他帮找找。”
赵令畤点头说道：“王进和吾二哥联系下，石炭矿尽快开起来。”
王进说道：“公子，已经约好，午后就去颍上县。小人先告退，去找欧阳管家。”
赵令畤点头说：“顺路去问问，帮忙招学徒的事怎么样了？”
“小人记下了。”王进边说，边退出茶馆。
李诫起身说道：“那吾也去督办下学堂的事，不能因为吾耽误了诸位教学。告辞！”
庞安时起身道：“吾等也告辞了，吾带巢老哥四处转转，看看百草园的产业。”
茶馆只剩下赵令畤、张平安、王福几人。
王福说道：“今日熟药坊开工了，妇人们都到齐了。”
张平安接着说：“最近招工铺招了一些人，伙房帮工招了10人；铁匠帮工招了6人；药坊妇人招了40人；茶馆招了5人；馒头铺招了5人交给了陈蒸；酒楼招了5人。”
赵令畤看着窗外说：“王进去了颍上县，这城东的事你要一并担起来；王福负责工坊和护卫。现在有多少护卫了？”
王福上前道：“回公子，侍卫10人，新招村民20人，村民还得训练，没三五个月难成气候。”
赵令畤想了想说：“从赵家村和二哥的劳力里，再挑40人招为护院。”
自北宋建立开始，农民起义就没有停下来过，更是有不少百姓，在官府的压迫下占山为王，抢劫官银官粮，一时间，兵伤民苦，在百姓们心中，只有抢劫官府的粮食财物，他们才有机会活下去。
由此引发了北宋盗贼猖狂的局面，可以说是“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宋神宗即位后，大力推行变法，《史记》中记载“盗贼比之昔时，时减七八”，后来改革失败，北宋盗贼愈演愈烈，更是在宋徽宗时期出现了天下四大寇（山东宋江、淮西王庆、河北田虎和江南方腊）。
山东宋江不侵占州县，仅在梁山泊地带割据。河北田虎侵占割据宋朝五州五十六县，淮西王庆侵占割据宋朝八州八十六县，江南方腊侵占割据宋朝八州二十五县。
故生活在北宋，不养一帮壮丁护院，很招人惦记。
………………………………………………………………………………………
午后，赵平安领着欧阳三上来到茶馆，拜访赵令畤。
欧阳三上鞠躬作揖道：“听闻公子的学堂要开学了，吾老爷在颍州招了百名学子，明后日就能送来。不知这食宿可有安排？”
赵令畤想了想说：“吃食没有问题，住宿有些许困难。颍州城中的学子有多少，可否暂时走读呢？”
欧阳三上沉默了下说：“这样如何，分批次送来。只要公子这能安置，就通知一声，吾即刻安排。”
赵令畤点头说：“有劳欧阳管家了。不知欧阳管家可否帮吾招些教书先生。”
欧阳三上笑道：“请公子吩咐。”
赵令畤说道：“教书先生、画师、账房、武师各招两名，吾等要不后日先招50名学子，先开起来如何？”
欧阳三上微笑道：“一切听公子的。吾这就去安排。”
等欧阳管家走后，赵令畤叹气道：“思虑不周啊，没想到欧阳家一下能招这么多人？”想了想对赵平安说：“明日把五十的人用品准备好，住宿安排至仓库。等下送1000两银子给李诫，把学堂后的宅子建起来。还有买赵家村500亩水田的事怎么没下文了？”
赵平安低头说：“是公子，小人这就去办。”
静静地待在茶楼，回想一下来颍州已经一个月了，正月20日到的颍州，21日开始在城东这片区域打拼。不知道开封怎么样了。
赵令畤望着天说：“冬雪！”
冬雪贴近赵令畤说：“公子请吩咐。”
赵令畤慢慢说道：“给吾父母写信，报个平安；然后拿12个风水盘，给家中兄长和亲族兄弟一人一个送去，派两名侍卫护送回去。”
冬雪小声说道：“婢子这就去安排！”
赵令畤出神的念道：
泪滴东瓯水，
思亲欲见难。
水流终有尽，
儿泪几时乾。
不知那个家怎么样了，都穿越一个月有余了……
哗啦~~！折扇打开的声音打断了赵令畤的追思，吕公着在另一张扶手椅坐下，茶博士立即端来一碗茶水，换上新的茶点。
赵令畤用手擦了擦眼角，鞠躬道：“拜见吕大人。多日不见大人，甚是想念？”
吕公着抬抬手说：“听闻医学堂开始招生了？”
赵令畤点头道：“医馆、药坊皆须要专业人才。如若那些官妓有空，吾准备纳入医学堂进行教育。”
吕公着摇摇折扇说：“不无不可，关于治疗麻疹的呈状，几天前已经发出去了。”
赵令畤想了想，还是说出口道：“可否将医馆官妓的乐籍都给吾？”
吕公着问道：“你要帮她们脱离乐籍？”
赵令畤犹豫了下说：“医馆需要她们，想让她们永远留在医馆。”
吕公着嗯了一声说：“此事不难，回头就帮你办了。”
赵令畤想起了水磨坊的事，问道：“听闻水利磨坊皆为官营，严禁私人营造，可有此事？”
吕公着疑惑道：“确有此事，你又为何要建造水利磨坊？”
赵令畤叹气道：“太多的药材需要磨坊加工。哎！”
吕公着小声说道：“倘若自用，民不举官不究。最好不要磨面。如下任为改革派也当小心。”
赵令畤点头说道：“吾大宋还有哪些是垄断专营？”
吕公着抬起右手数道：“食盐、酒、茶叶、药品、香料、矾、醋、铜、铁、锡、铅、粮食、纺织品、煤。”
赵令畤睁大眼睛道：“药品、煤？吾不犯了两样？”
吕公着摆摆手说：“此药说的是草药。暂未涉及熟药生意。再者禁的是运输贩卖。与你何干？”
赵令畤又疑惑道：“既然粮食为专营，为何还有如此多的粮商？”
吕公着咳嗽了声：“此事你去瓦市问问。你有小茶场，又有谁禁止你开茶楼呢？你开茶楼，又谁会禁止客人带些茶叶回家呢。无非在度，在规模。盐、铁、茶、酒尽量少碰。盐，朝廷推行官产、官运、官销的策略。茶叶，朝廷进行大规模的茶马贸易，所有大茶园都受到朝廷控制。酒，吾大宋设有1800个酒务管理机构，负责酒的专营。在乡镇上，个人可以自酿酒，但需要缴纳税收。”
赵令畤请教道：“假若吾自己开采铁矿，加工成农具售卖，可否？”
吕公着捋须说：“为何不可？该交的税得交，想大量贩卖入城，有些困难，得小心沿途关隘。”
赵令畤又问：“不知这商税如何收取？”
吕公着用手沾了沾茶水在桌上边写边说道：“商税主要分为过税和住税两种。所谓过税，就是商人贩运货物沿途经过税务所征之税，税率为货价的 2;对于长途贩运贸易，存在重复收税的情况。所谓住税，就是坐贾在店铺出售货物，也包括生产经营者 ( 农民、手工业者、地主等 ) 出卖产品和行商到达住卖地出卖货物，该地税务按货价的 3 收税。官府所需产品则额外抽取十分之一的税收。商税征收的对象比较广泛，主要有三大类 ：百姓日常衣食类商品交易税 ; 庄田、店宅等生产资料和住所等交易税 ; 马牛驴骡橐驼等交通工具交易税。”
吕公着继续说道：“朝廷派专官到地方监税，不令地方掌管税收，地方负有督察之责。各州县及关镇设税务，于交通要道拦截商人征税，称为拦头。为了防止商人逃避征税，严格规定行商必须按照规定的路线贩运货物，如不按路线贩运，就意味着企图逃避税务征税，就要受到处罚。”
吕公着抿了口茶继续说：“为了鼓励民众积极从事农业生产，把免除一些商品税作为惠农措施，如农器、粮食、布帛、柴菜等买卖常常被免税。对民间一些零星细碎的日常生活品交易免税，保障民众生活必需品的正常交易。对贩夫贩妇等小摊小贩免税。”
赵匡胤为了统一全国关税，颁布了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由政府颁布的商业税务法规《商税则例》。《商税则例》详细规定了征税的商品种类、税种、税率，以及对偷税、逃税等行为的处理。
宋朝建立了一套完备、健全、覆盖全国各城市的商税征收系统。宋政府在都城、州城、县城以及大的市镇都设有商税务，熙宁十年（1077年），宋朝共有商税务2060处，而明初的商税征收机构只有462处，清中叶更是减少到34处。
宋朝商税重点城市集中在河流沿岸，这些沿河城市贡献一半的商税额，“充分揭示以水运为基础的长途贸易是宋朝商税征收的主要对象”。
吕公着又说：“有一正事和你说，三月初，别考院就不能用了，府城要为乡试做准备了。”
赵令畤点头说道：“一切听大人的，届时吾另外安排地方。”
吕公着收起折扇道：“听闻你在找瓷器匠人？”
赵令畤叹息道：“正是，需要很多瓷器，全靠买不划算，想请人烧制。”
吕公着捋须微笑道：“吾这有一人，叫张瀛，瓷器大师，他擅长制作白瓷。瓷器以色白净、质地坚实、造型简洁而闻名。”
赵令畤大喜道：“是否可引荐予吾？”
吕公着呵呵站起来说：“明日吾叫他来见你。”走向门外说：“庞大夫若有空叫他来见吾。先走了！”
赵令畤对身后喊道：“大人慢走！吾身体有恙，恕不远送了！”
公元1076年2月21日，就如此悄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