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8章 还有人
杀意这东西,其实是种玄而又玄的感觉。
实质性的威胁,是在于给出这种感觉的主人,会不会在接下来的行为中将其具体化。
最终无法导致难以言喻后果的,不能称之为杀意,
充其量算作无能狂怒。
朱绍这些年见过太多无能狂怒的例子,这些人尽管因某些原因,
会在一个瞬间流露出杀意,可最终都会因为各种牵绊而落空。
人处于社会之中,亲情爱情友情,亦或是某些情感物质上的拥有,
都能促使一个人懂得忍让,一味地蒙头乱撞,大概率只会头破血流。
这是众所周知的定理,并非是危言耸听的空话。
哪怕是朱绍本身,位高权重,背后还有和朱家牵连颇深的一众豪门世家,
可他也不能随意仗着性子肆意而为,不管是权势亦或其他,能压过他的人数不胜数。
即便不谈权势,孤身面对一个年富力强的普通人,说不定也能将他一拳撂倒。
阴沟里翻船这句话古来有之,则必然有其存在的道理。
故而朱绍从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面对未知的敬畏心理。
他是一个雷厉风行,颇具威严的领导者不错,却并不会干出外行指导内行的事情。
譬如李素同和他相交莫逆,对于武道的真知灼见,朱绍也会悉心听取意见。
因为武者本来就不属于他能轻易理解的范畴,朱绍并没有先入为主,觉得热武器能轻而易举的制服对方。
他在意识到失去先机,无法制住江燃的一瞬间,便做出退让的决定,亦是出于这样的心理。
然而此时此刻,朱绍心脏难免慢了半拍。
他有种失算的感觉。
和江燃仅有两面,可朱绍却从他身上看出了“无所畏惧”四个字来。
尤其是此刻轻描淡写看来的一眼,蕴藏着无以复加的冷漠和平淡。
仿若任何人在其眼中,都不过顽石枯草,不值一提。
于是在感受到江燃身上散发的凛然气息时,朱绍立刻收起了侥幸心理,
匆忙开口否认。
“江宗师说笑了,倘若朱某有这个心思,就不会踏入申河庄园半步。”
朱绍的话,让本来情绪高涨的蒋守成愈发心情低落。
这个被一巴掌打的脸颊高肿,痛到麻木的男人,眼睛里真的有种无措的迷惘。
他压根没搞明白,一个武夫,怎么就能让朱绍忌惮成这副模样?更是一口一句宗师。
武道宗师,当真就这么高人一等?
蒋守成很是善于察言观色,可今天他不得不承认,不管是情绪波动几近于无的江燃,
还是城府极深的朱绍,都令他察觉不出半点机锋。
原以为事情的发展,会在朱绍露面的那一刻起出现变化。
现在看来,仍是既定的路线,专属于江燃一人的舞台。
蒋守成深刻意识到,在拥有足够的武备力量威胁到江燃之前,
他们每个人的身份地位,在对方眼里,实际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从性命的分量来说,他和朱绍二人,并不存在任何区别。
“如此说来的话,包围这幢院子的人,并非是受你指使?”
江燃挑了挑眉头,眼中浮现些许疑惑。
朱绍瞳孔微缩,略作迟疑后问道:“江宗师是指那十名枪手?”
他问完这句话,便发现江燃表情有些玩味,嘴角也扬起个细微的弧度。
“看样子不是你的人,那就有些奇怪了。”
还有人?!
谢恒禁不住和死敌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察觉到不解之色。
赵老五忍不住用手摸着心口,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先是朱老,转而是林怀章,接着是朱绍,几个人跺跺脚,清江省都得震上一震。
都到了这种地步,竟还有人到场,他已经无法想象,后续来的,又会是怎样重量级的人物。
林怀章默不作声的端详了朱永海数秒,眼神闪烁不定。
他和朱绍有交集不错,可两人的关系平平,他也摸不准后者的真实目的。
总不可能是真为了谢远一事而来吧,那未免也太过闲的蛋疼了点。
“江宗师这话……什么意思?”朱绍回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半晌后收回目光,
表情有些耐人寻味。
若非知道堂堂一个武道宗师,不会是这么恶趣味的人,他几乎都觉得对方是在拿自己开涮。
江燃抬眼扫过面色迷茫的一群人,独独在蒋守成身上多停顿了几秒。
“没什么意思,只是觉得,这儿未免太过热闹了点。”
他这段话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蒋守成也没太听清江燃说了些什么,他低垂着头蓦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
旋即眼含震惊,情绪没来由变得激动起来。
于此同时,有鼓掌声自门外遥遥传来,同时伴随着轻快的笑声。
“秋风未动蝉先觉,武道宗师,果然名不虚传。”
也不等屋内有人应答,这人便接着说道:“不知江大宗师莅临清江,鄙人有失远迎。”
“江宗师,可否现身一见?”
分明是他登门,却不知为何没有直接走进院子,而是站在屋外,仿佛是在喊话一般。
客厅中每个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可神色最先出现变化的人,却是一旁失去存在感的蒋守成。
他瞪大了眼往门外看,可由于角度问题,并未看到来人。
蒋守成几乎有种撒腿就往外跑的冲动,可脑袋总算还灵光,没敢立时有所动作。
朱绍沉默少顷,看向林怀章和善一笑:“怀章兄可同……”
半晌没开口说过话的林怀章,直接抬手打断了他。
“我跟着谢恒手底下人坐直升机来的,来之前可没人告诉我什么宗不宗师的。”
他言语中颇有些自嘲的意味,听得赵老五和谢恒脸色尴尬,嗫嚅着讲不出话来。
林怀章这话的意思很明显,来人并非受他所邀。
朱绍皱着眉头收回了后半句话,尚在思索间,陡然听到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却是环抱孩子的江燃,不知何时走到了近前,而后越过他向门外走去。
朱绍没从江燃脸上看出太多情绪,可他下意识觉得,对方心情并非止水。
至少对待门外之人的态度,已存了三分不满。
不对……朱绍犹疑之间发现江燃已经半只脚迈出房门,心中猛地浮现一个猜测。
卧槽踏马,被阴了!
朱绍脸色黑的如同锅底一样,刚要出声提醒,抬眼一看,江燃已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