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有人芙蓉帐暖，有人辗转反侧，安神汤喝了一碗又一碗，杯盏砸了一个就一个。
太子为了不惹人怀疑，翌日傍晚时分进了宫。
皇后虽然心知太子的打算，但是也觉得这一日难熬，在坤宁宫中溜了好几圈，要了几次茶水，好不容易才等到太子进宫。
“母后。”
“坐下吧。”
母子两人的神情都不是很好，一整晚都在想大皇子府的事情。
太子亲自跟着搜寻的，南宫安当下根本就没有转移的机会，可见他一早就将尸体都转移了，甚至还抹掉了痕迹，在他面前半点都不显露，不去当戏子可惜了。
如今，就是不知道南宫安短短时间内，将尸体都转移到哪里去了。
“母后，昨日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不是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太子拧着眉，神情略微着急。
“你疑惑，本宫何尝不是百思不得其解。”
“那派出去的人呢？可有回话的？”
皇后沉着脸，摇了摇头。
“不曾，约莫都被处理了，怕是连个活口都不留，虽然派出去的都是死士，但是还是小心为上，最近你少往宫里走动，好好在东宫待着。”
皇后心疼，这些年暗中培养的死士已经折掉一大半了。
“此事是南宫安所为，还是皇叔所为？”
皇后拧着眉，这件事看着虽然同南宫亦无关，他理应不会插手，但是上次他们绑走叶璃初，已经彻底同南宫亦撕破脸皮，只有表面的和谐，保不齐他不会横插一脚。
皇后昨夜想了一整晚，着实不该沉不住气，这么多年的筹谋，却因为在叶璃初手里吃了几次闷亏，就开始心急了。
“本宫已经派人去查了。”
“母后，若是南宫安同皇叔联手，对我们可是大大的不利。”
皇后岂能不知，今早大皇子进宫请安的时候，尾巴都快要扬到天上去了。
南宫安已经娶了金国的郡主，若是再有南宫亦的支持，惠妃母子都要笑掉大牙。
早知道她当初就不敢顾虑太多，直接让金国郡主进东宫。
“本宫知道，冷凝瑾最近如何？可还安分？”
“儿臣已经让人将她看管起来了，一步也不离，她就算想传递消息，也无能为力。”
皇后满意的看了太子一眼，果然话还是说透了，这才好办事。
“自古女子生孩子都是半只脚踏进鬼门关，本宫会事先安排好稳婆，你无需为此事担心。”
太子心里头生出一丝不忍，到底是他曾喜欢过的女子。
“母后，就当一只猫儿狗儿养在东宫，那也不行？”
皇后一记眼刀扫过来，白夸了。
“太子，做大事切记心软，你今日饶她一命，来日她有可能会是一把锋利的刀，直接刺入你的胸膛，届时你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太子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再说什么。
“一个女子而已，何必放在心上，不是本宫心狠不给她活路，要怪便只能怪她不知分寸。”
皇家最不能要的便是感情，父子亲情，夫妻感情，兄弟之情，统统都不能要。
“儿臣全都听母后的。”
皇后抬头看向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
“用过晚膳，便回去吧。”
皇后正要吩咐人传膳，外头嘈杂起来。
“有刺客。”
“有刺客。”
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宫婢急急忙忙跑进来。
“娘娘，有刺客，禁卫军统领带着人追着刺客一直到了坤宁宫，说是瞧见刺客往坤宁宫里来了。”
哐当！
皇后手上的茶盏滑落，发出清脆的声响，每一下都打在皇后的心上。
脸色煞白，刺客溜进慈宁宫？
何其相像，他们甚至连借口都不愿意换一个，好一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管她如何阻挠，外面那些人都要进来，禁卫军统领赵广是陛下的人，她更加收买不得。
皇后眼眸沉了沉，且陛下挑着这时候让人过来，无非是想以太子压着她，陛下这是在逼着她二选一。
温琼涵的一颗心当即冷了下来，一时间脑子渐渐清晰，之前想不明白的事情顷刻间清明，南宫亦出手拔掉温家，砍掉他们母子的外援，未尝不是陛下的主意。
“娘娘，赵统领已经让人将坤宁宫包围了，带着皇上的口谕，奉旨搜寻。”
又一个宫人跑了进来，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看来陛下这是防着她转移，可是陛下到底高看她了。
“让人进来。”
宫人退下，皇后和太子对视一眼，皇后压低声音开口。
“等会不管发生了什么，太子都莫要插嘴。”
“母后。”
皇后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压低声音开口。
“听本宫的，只要你稳住太子之位，母后就还有出路。”
赵广带着禁卫军走了进来，先是给皇后行礼。
“微臣奉陛下之命，搜寻混入后宫的刺客，若是得罪娘娘，还请宽恕。”
“赵统领职责所在，本宫自当配合。”
赵广淡然一笑，朝着背后伸手，开始行动。
不出两刻钟，果真在坤宁宫找到了本该在大皇子府的尸体，一具不少，一具不多。
皇后看着几具尸体，脸上血色褪尽，吓得跌坐在地上。
“赵统领，这是怎么回事？”
“微臣不知，不过微臣会同皇上禀明此事。”
不等皇后再次开口，赵广已经着人去禀明皇帝了。
当晚，整个后宫都知道赵统领从皇后的坤宁宫中搜出几具尸体，陛下当即让人封锁坤宁宫，皇后禁足坤宁宫，皇后的亲信全都交由内务府审问。
此事一出，轰动朝野。
南宫亦在宫里待到下晌才得以回府。
“王爷，情况如何？”
南宫亦喝了口茶，缓缓摇头。
“百官分成两拨，一拨主张废后，认为皇嫂做出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实在不堪为一国的国母，另一拨则不赞同，认为审问的结果还没有出来，且皇后后面还有一个太子，需得顾忌太子的颜面。”
“皇后身边的亲信都被带走，如今就是个拔牙的老虎，即便不被废，再想翻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可是皇后自己做下的孽，南宫亦和大皇子这招算是让她吃了哑巴亏。
“阿璃说的没错，可总归她还有一个太子，翻身的机会还是有。”
叶璃初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南宫亦，这是昨儿个在大皇子府，一个婢女塞给她的。
“王爷看看。”
“看来太子将人软禁起来了。”
“没错，冷凝瑾月份大了，下个月该生了，我怀疑太子和皇后指定做好了安排，未必会一尸两命，但是冷凝瑾一定活不了。”
南宫亦不置可否，依着皇后的脾性，若不是温家刚出事，东宫又因为成亲一事被挂在嘴边，冷凝瑾怕是早就凉透了。
“我们倒是可以利用此事。”
“东宫倒是有我们的人，不过是一个洒扫的丫鬟，近不得她的身。”
叶璃初轻笑。
“不用我们的人，母后担心曾孙子，皇后又出了这样的事情，派一两个嬷嬷去帮忙再正常不过。”
“再不然，还有冷夫人呢。”
“好，听你的。”
南宫亦将叶璃初搂进怀中。
“如今皇后和太子不是顶重要的，怀王倒是有点难对付。”
“王爷说得对，皇婶的宴帖怕是已经准备好了。”
叶璃初靠在南宫亦的肩膀上，无声叹气。
【太子和皇后已经不成气候，还有一个怀王，怀王之后又不知道是谁，这日子有趣得紧。】
南宫亦闻言，伸手替叶璃初揉了揉肩膀，力道不轻不重。
叶璃初回头看着南宫亦。
【良心发现？】
“我给你按按，你这些日子也累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叶璃初直接躺了下来。
【马杀鸡，大保健，统统给我来一遍。】
翌日东宫。
冷凝瑾斜靠在榻上，双眼微阖，眉头微微皱起，这些日子她被困在东宫，外头的消息她根本就不知道，更加不知道太子和皇后准备如何。
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让人给叶璃初送信，这都好几天了，没有任何回音，也不知道叶璃初有没有收到她的纸条。
冷凝瑾想想倒也觉得可笑，从前因着太子和皇后的挑唆，她想要叶璃初的命，如今出了什么麻烦，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叶璃初，她心里坚信叶璃初能有法子救她或是助她。
“侧妃，该服药了。”
冷凝瑾张开双眼，入目是紫月和紫鸢两个门神，接着才看到后面的冬葵。
冬葵赶忙上前将冷凝瑾扶起来。
冷凝瑾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汤药，她也不知道其中的成分，只是太子说这药对腹中的胎儿好，要她每日都要喝上一碗。
对孩子好，对她可能是毒药。
冬葵有眼力见的接过紫月手中的汤药。
“我来吧。”
一嘴的苦涩，让原本就不舒展的眉头皱得更加紧。
“你们两个下去吧，我想吐。”
紫月和紫鸢站在一旁，没有要退下的意思。
“侧妃，殿下让奴婢们一步不离的照顾侧妃。”
冷凝瑾脸色冷了下来。
“殿下让你们照顾我，不是让你们气死我，我只是让你们退到门外，这都不行？”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若是你们连这个都不能做决定，你们便先去问过殿下再来回话也成。”
瞧着冷凝瑾脸色越来越难看，紫月扯了扯紫鸢的衣袖，她们不过是依着殿下的吩咐办事，看好冷侧妃，不然冷侧妃离了她们的视线范围即可，可若是冷侧妃真的因为此事伤了腹中的孩子，那她们可逃脱不了责任。
“奴婢在门口候着。”
虽然卧房的门大开着，冷凝瑾也觉得心情舒爽，而且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确认。
冷凝瑾扯了扯冬葵的袖子，用口型说了句。
“情况如何？”
冬葵摇了摇头，石沉大海，紫月和紫鸢不仅看住侧妃，也看着她们，一步都离不得。
冷凝瑾小声叹了一口气，手放在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上，眉眼中是化不开的愁绪。
“侧妃，你别着急，一定还有别的法子。”
冬葵拿起冷凝瑾的手，一个字一个字，慢慢落笔。
冷凝瑾如何能不急，火烧眉毛了，如何能不急，冷家的消息一定是被太子的人截下了，怕是家里人都不知道她如今的状况。
太子书房中，太子看着跟前的两位嬷嬷，都是皇祖母跟前的熟面孔。
“皇祖母让你们过来的？”
杨嬷嬷和盛嬷嬷跪在地上，态度十分恭敬。
“是，太后娘娘说这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需得万事小心，所以让奴婢们过来搭一把手，奴婢们都懂些药理，对妇人生产一事也颇了解。”
“东宫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倒是劳烦皇祖母费心了。”
太子摸索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皇祖母哪是担心他的孩子，想来是收到了什么风声，让人来护着冷凝瑾，他眼下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倒也不好拒绝。
如此一来，他行事更要小心，只是皇祖母护着冷凝瑾是因为她是冷家女，还是别的缘由？
“如此，辛苦两位嬷嬷了。”
“为主子分忧乃是奴婢们的分内之事，担不得殿下的辛苦二字。”
“冷侧妃近些日子时常梦魇，孤给她安排了两个会武功的婢女贴身伺候着，若是她们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两位嬷嬷尽管教训。”
杨嬷嬷和盛嬷嬷心里门清，太子这是变着法提醒她们两人，莫要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比如传递消息。
“太子殿下亲自挑选的人，一定是极好的，奴婢们定会同她们一道伺候好侧妃。”
初兰小跑进来，眼里闪着泪花。
“侧妃娘娘，太后娘娘派人来了。”
冷凝瑾激动得直接起身，握住初兰的手。
“你说的可是真的，太后娘娘派人过来了？”
“千真万确。”
“快让人进来。”
冷凝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太后身边的人，总归是安心的，即便先前有过龃龉，太后定也是护着她的。
冷凝瑾将两位嬷嬷扶起来，若是她能平安过了这一关，她便自请到庵堂带发修行，青灯古佛，了却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