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没有胜者
呼噜！呼噜！
然而瑞文的鼾声已经响起。
他实在太累了，竟然睡着了。
“真是头猪！”
蒙妮卡气死了，眼睛却一直盯着他，里面闪过一丝异样。
她挪了挪身体，在瑞文身旁沉沉睡去。
笼罩着曙光城的血雾渐渐散去，城内各处火点也渐被扑灭。
这座奇迹之城已经满目疮痍，到处是残垣断壁和坍塌的建筑，随处可见的尸体残肢。
但不论如何，它终究还是屹立在庞加莱的土地上。
异族们如潮水般远去，天边传来苍凉的号角声，饱含着悲伤与不甘。
这场大战之后，他们不知道要用多少年来修复创伤。
曙光城，统帅部。
瑞文终于近距离见到了撒隆亲王。
这位英俊的令人发指的亲王气势锐利却并不张扬，那张脸糅合了英武与柔和，简直能令任何女人眩晕。
瑞文偷偷看了眼身旁的蒙妮卡。
此时她紧紧盯着撒隆，眼睛几乎要溢出水来。
他悄悄捅了捅她。
“你干什么！”女孩低声发怒。
“你的眼神快把人吃了，注意礼貌。”
“要你管，给你机会不中用。”
“呃…给我什么机会？”
“一边去，别影响我看帅哥。”
瑞文：…
“咳咳…”
撒隆清了清嗓子，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各位大师出手相助，曙光城才得以保全，在下感激不尽。”
此时他依然心有余悸。
若非众人恰好到来，普雷斯顿的计谋恐怕已经得逞。
届时城中十数万战士折戟，百万居民遭到屠戮，但丁将遭受百年来最大的挫折，甚至会动摇国本。
“殿下言重了，作为但丁人，我们责无旁贷。”
“没想到他们的力量会提升这么多。”撒隆忧心忡忡地说。
“是啊，现在的庞加莱人已经快让我认不出来了。
等这次任务之后我必须将这里的情况禀报老师。”
“多谢大师。不过你们已经惊动了异族，他们定会严密监视这里，恐怕会对后面的任务不利。”
“不错，但无论如何这次任务都要完成，请殿下尽快安排人员配合我。”
“放心吧。”
众人又寒暄一阵后，撒隆匆匆离去，他要处理善后工作。
曙光城开始忙碌起来。
首要之事就是修砌城墙，那是一段长达五十米的巨型缺口，工程量极其浩大。
其次便是处理尸体。
这一战从清晨杀到黄昏，双方动用了从天上到地下的所有手段，死者不计其数。
光是能找到的尸体就有十多万具，还是稍微完整的。
至于那些破碎的肢体已经无法计数，只能堆在一起。
即便是久经沙场的老兵，见到这些尸体时也都忍不住吐起来。
最后便是统计伤亡。
所有人都刻意回避这件事情，但该来的还是要来。
瑞文第一次体会到数字是如此沉重。
当姬莉蘭歌说出最后的统计，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足足半刻钟。
怎么说呢！说什么呢！
撒隆脸上第一次泛起苍白。
三万七千人！
血淋淋的数字！
要知道，这些可不是普通士兵，而是最精锐的但丁战骑！
这其中有七位侯爵、四十多位伯爵和上百位子爵。
整个曙光城才十万战士，如今竟折损三成还多！
这意味着每十人的小队里就有三个人永远倒下。
一战之殁，惨烈如斯！
由于尸体实在太多，集中填埋可能会引起大规模的疫病爆发，因此撒隆决定将他们火化。
这意味着他们连最后的痕迹都无法留下。
活着的人无声地搭起一座座高台，将袍泽的尸体整齐摆上去。
当山一般的尸体终于安顿好，很多人压抑不住哭了起来。
萧瑟的风吹过，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悲伤。
萨利赫拖着重伤的身躯，念诵起送别的悼词——
“曾经，你们是好父亲、好儿子、好丈夫。
如今，你们离别妻儿，
你们跨过高山大海，
你们顶着璀璨星空，
在苍茫的异世界里战斗。
为的是用鲜血和勇气铸就荣耀！
我的伙伴啊！
你曾独坐月下，追思家人，
你也曾怒马擎枪，勇冠三军，
你的骄傲与勇气，你的笑容与欢颜，
都会永远铭记在我的心里，直到，我们再聚的那一天，
可能很久，也可能很快，
等我，伙伴。
走好，袍泽！”
火焰冲天而起，炽烈绚烂。
瑞文却感觉整个世界都是灰暗的，压抑的无法呼吸。
从不饮酒的他晚上喝得酩酊大醉，只有烈酒才能麻痹他灵魂。
这一夜，到处是哭声。
第二天正午，已经日上三竿瑞文才醒来，觉得口干舌燥、头痛欲裂。
他舔了舔嘴唇，四下看去，入眼处是一张美丽的脸，脸上泪痕犹存。
正是蒙妮卡，她依旧沉沉睡着。
瑞文皱眉，想起蒙妮卡昨夜似乎喝了不少。
他连忙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还好还好，完璧！”
松了口气，他轻轻离开，不一会儿提了壶清水回来，放在蒙妮卡身边。
做完这些他走出房间，来到城头，看向远方。
这个世界很苍凉，苍凉的像一个梦。
不知何时，蒙妮卡来到他身边。
“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们与那些异族是否永远无法共处。”
蒙妮卡沉默片刻，认真道：
“瑞文，你是个性情中人，或者说善良的人。
但我希望你的善良有锋芒。
这是哪里？
是庞加莱。
在这个鬼地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土著手里。
你可怜他们，他们会可怜你吗？
所以收起你的怜悯，在你真正强大之前，你还不配。”
“我知道。”瑞文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双方不该这么消耗。”
“你错了，我们和他们都有信仰，根本不会向对方低头。
所以，双方唯一的结局就是一方彻底消失。”
瑞文闻言沉默。
蒙妮卡犹豫片刻，小声道：“你昨晚…没对我做什么吧？”
“我喝多了，记不住了。”
“呸，谅你也不敢。”
“我胆子很大，但审美也很高。”
“你想死！”
瑞文：“哎哎，你掐我干什么！我没说你，你对号入座了！”
半天后，一间隐秘的会议室。
“默多萨克大师，此次探索，姬莉蘭歌和勃拉姆斯将跟随你们，希望此行顺利。”撒隆说道。
“这实在太好了，有两位将军随行，此次任务必然成功。”
“说来惭愧，我原想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战役，配合你们的行动，可现在已是有心无力了。”撒隆苦笑。
“殿下不必自责，谁也想不到异族会如此狡猾。”默多萨克说道。
是夜众人悄悄出了城，往预定的地点赶去。
在一座山谷中，庞加莱众强者聚在一起，气氛压抑。
这场大战以惨败告终，还损失了三名圣者和诸多将领。
看着各自带伤的伙伴，普雷斯顿心中滴血。
自序面异变以来，这是庞加莱发动的最浩大的一场战役。
为此，自己、甘多和各位族长谋划了大半年，期间进行了十几次佯攻和诱骗，终于最后时刻倾族而出，几乎一举摧毁了那座魔鬼之城。
谁知关键时刻，对方突然冒出了六位圣者！
经此一役，猎魔一族几乎被抹去。
三大闪精、暴髓魔、猎魔等最精锐的族人死伤大半，擎兽军团更是全军覆没，其它附庸族更是死伤惨重。
普雷斯顿几乎咬碎了牙，这是几代时间才能恢复的创伤！
“撒隆，终有一天本王会砍下你的头啊！”他撕心裂肺地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