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抓人
黄耀祖夹起一大块儿红烧肉，放在鼻尖嗅了嗅，然后瞥了眼蹲在桌边啃土豆的黄鹂，“真香啊！”
黄鹂看着红烧肉咽了咽口水，然后继续低头吃没滋没味的煮土豆。
黄耀祖将红烧肉吞进肚子里，然后继续说道：“红烧肉可比土豆好吃多了……”
无论他说什么，黄鹂都装作听不到，只管啃土豆。
母亲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黄鹂，夹起一块肉放在耀祖碗里，“耀祖，多吃点儿！将来读书当大官儿，爸爸妈妈跟着你过好日子！”
“妈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习的。不过……”
“不过什么？”
“同学们都有白球鞋，只有我没有。”
母亲想了想说道：“球鞋又不影响读书，咱还是……”
黄屠户突然开口打断她，“城里人都穿白球鞋，咱们耀祖将来要去城里，自然要穿白球鞋的。”
“可……一双白球鞋至少几十块呢！”
黄屠户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块，“今天王矮子给的，拿去给耀祖买双好鞋子。”
黄鹂看着红色钞票，眼眶中闪烁着泪光。
母亲看到黄鹂的神情后怒骂道：“怎么着？花钱给弟弟买双鞋都不行？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
黄屠户不屑地说道：“你个千人骑万人睡的腌臜货，你弟弟能花你赚的钱，你都应该千恩万谢！闷葫芦，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赶紧多吃点儿，没听见人家嫌你瘦啊？”
黄鹂闻言伸手去拿桌上的葱油饼，一双筷子“啪“地抽打在她手背上。
黄屠户的声音粗犷，“这么金贵的东西是给你吃的吗？你弟弟读书不容易，要多吃点儿好的。那么多土豆子还不够你吃的？你的心也忒大了！”
母亲挑了一个最大的土豆塞到黄鹂手里，“拿出去吃，别在这儿晦气！”
黄鹂小声嗫嚅道：“妈妈，我不晦气。”
母亲冷笑一声，“你一个卖的，我能让你进堂屋都是给你脸了！不要脸的东西，赶紧滚出去！”
黄耀祖笑嘻嘻地吐了吐舌头，“小贱人，滚出去，哈哈哈……”
黄鹂强忍住泪水走到院子里，蹲在墙角下啃土豆。
萧瑟的秋风无孔不入，吹得树叶沙沙作响，整个世界都仿佛蒙上一层寒意。
秋风宛若一片片锋利的小刀，割在黄鹂身上，割得她的心千疮百孔。
屋内，母亲一声接一声地唤着“耀祖”，屋外，是从未被爱照见过的她。
四五岁时，她就察觉到爸爸妈妈并不喜欢自己。
年幼的黄鹂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只能多洗碗多洗衣服来讨爸爸妈妈的欢心。
冬天，她的小手生满冻疮，她伸出小手给妈妈看，可妈妈一笑了之，然后苦口婆心地对她说：“你是耀祖的姐姐，照顾好弟弟是你的职责。”
黄鹂将这些话记在心里，更加卖力地做家务，事事让着弟弟。
即便弟弟揪着她的头发，把她当大马骑，她也没有一丝怨言。
她本以为只要听话就能赢得爸爸妈妈的喜爱，怎料这一切都是她的奢望。
当她十四岁时，一个男人来到她家，并对她动手动脚。
黄屠户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并想到了用黄鹂赚钱的“好法子”！
期间，黄鹂几次想要逃跑，都被邻居抓住送回来，而等待她的自然是一顿毒打。
随着黄鹂赚的钱越来越多，黄屠户干脆不让她去挖野菜了，直接把她关在家里等客人上门。
天晓得，在这间漆黑的小屋子里，她都经历了些什么？
黄鹂含泪啃完土豆，然后回到小屋子里。
这间屋子里没有灯，但黄鹂已经习惯了，她清楚地知道每一件物品的摆放位置。
她从衣服底下拿出偷藏的小剪刀，将床单剪成布条。
接着站在椅子上，踮起脚尖将布条挂到房梁上并打了个结。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后，黄鹂毫不犹豫地把头伸进布条形成的圈子里，然后将椅子踢倒。
窒息感袭来，黄鹂流下几滴眼泪，那不是因痛苦流下的眼泪，而是因解脱流下的眼泪。
危急时刻，两名警察破门而入。
两人立马冲上前，将黄鹂救了下来。
黄屠户走进来，一巴掌扇在黄鹂脸上，在她脸上留下一个巨大的巴掌印，“臭丫头，反了天了你！劳资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劳资的？”
一名警察瞪了黄屠户一眼，黄屠户不敢得罪身穿制服的人，立马闭了嘴。
警察看到黄鹂身上的青紫痕迹，问道：“你为什么要自杀？”
黄鹂张了张嘴，正欲说些什么，忽然瞥到了黄屠户警告的眼神，于是又把话咽了下去。
这时，黄耀祖跑了进来，笑嘻嘻地说道：“因为她是千人骑万人睡的小贱人，所以没脸活下去了！”
黄屠户吓了一大跳，连忙吼道：“胡说八道什么？赶紧滚回房睡觉去。”
“等等！”警察开口道，“小朋友，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耀祖察觉到爸爸不高兴，不敢说话了。
警察感觉这里面的事情不简单，“麻烦你们跟我去警局一趟。”
黄屠户急了，“警察同志，我就是个靠天吃饭的农民，我没犯事儿为什么要抓我？”
黄屠户的妻子也紧张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不能冤枉了好人啊！”
警察解释道：“我们不抓人，只是想请你们去警局问点儿话。”
“有什么话在这里不能问吗？”
警察懒得和他们扯皮，严肃地说道：“还请你们配合我的工作！”
“警察同志，你看这天都黑了……”
“那就明天，明天一早下山！”警察不由分说道。
随后，两名警察商量好轮流值班看守。
黄屠户想出去求助村长，可有警察看着他又不敢出门，急得一夜没睡。
次日早晨，一名警察留在院门口看守黄家人，另一人去找其他村民问话。
虽然村民们遮遮掩掩，互相包庇，但警察还是从中发现一些端倪。
再结合黄耀祖说的话，警察已经猜出个大概。
警察带走黄屠户一家的事情，很快就在村子里传开。
“黄屠户犯了什么事？”
“听说他女儿出来卖的事情被发现了？”
“黄鹂也被带走了？唉，最近老婆回娘家了，还想趁她不在逍遥一回的。”
“要说都怪那几个城里人，他们一来咱们村就不得安宁！”
“谁说不是呢？还有城里来的那个女老师，前段时间天天来我家，劝我送闺女儿去上学！这些城里人就没个好东西，我要把闺女送去上学谁给我做饭洗衣服？”
“就是，真是笑死人了！女娃上屁的学，反正迟早要嫁到别人家。”
“啧，瞎嚼什么舌根子？我就送我家妮儿去上学，怎么了？女娃读书将来做个老师有什么不好？”
“女老师？你莫不是脑壳有毛病？女老师要能混得好，怎么可能放着好好的城里不住，跑来咱们山里，还说什么支教？我看就是在城里混不下去了。要我说咱村最能赚钱的女娃还是黄鹂。等过几年黄鹂大了，把她嫁出去又是一笔彩礼。”
“你眼里也就那点儿钱了？我告诉你，女老师可说了，读书读得好，不管是男娃女娃将来都有出息！我砸锅卖铁都要让我闺女儿读书！
不能让她跟我一样做个睁眼瞎，咱们女人凭什么就该被困在这小小的山里伺候你们男人？等将来我闺女儿出息了，她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看不上你们这些臭男人。”
“疯了，真是疯了！没有男人你们女人迟早饿死！走着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