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跳河
少年写完作业，又背了一会儿英语单词，然后洗澡上床睡觉。
他躺在柔软的床上辗转难眠，时不时用拳头敲打自己的头部。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声音——
“真的是我不孝吗？”
“我为什么要让妈妈伤心？我真的太不是东西了！”
“可我只是回来迟到五分钟，班里其他同学放学还在外面玩儿呢！”
“妈妈真的是因为我那么伤心吗？我真的做错了吗？”
“可我没有摔东西，妈妈为什么要说我摔的？”
“我听话，我听话……”
“我只是想做自己，我没有错！”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小人儿，一个在指责自己，一个在指责妈妈。
作为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并从小接受“孝道”文化教育的孩子，他根本辨别不出来，究竟是谁对谁错？
俗话说，生养之恩大于天，难道他真的像邻居说的那样薄情寡义吗？
两种不同的思维在他脑海中打架，让他感觉痛苦万分。
他不断对脑海命令道：“停下来，不许再想了，你该睡觉了！”
可是他的对抗情绪越多，思维就越活跃。
果不其然，他失眠了。
第二天上课时，一整夜没睡的他无意打了个盹儿。
老师看到后，立马责令他站起来，并将此事告诉他妈妈。
因此，少年放学回家后，又挨了一顿批。
在今晚写完作业后，少年不断告诉自己，今天一定要早睡。
可越想早睡就越睡不着。于是他又一次失眠了。
连续好几天，他都没怎么睡觉，白天的状态也越来越差。
即便每天坚持吃时浩送来的固元丹，身体状态也一天不如一天。
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母亲临时有事出门，少年总算松了一口气。
压在他心中的大山暂时离开了，少年开始思考起人生的意义。
他越想越认为，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
发呆了两个小时后，他从作业本上撕下一页纸，不假思索地写上“遗书”两个字。
笔尖悬空了几分钟后，继续写下遗书的内容——
思索良久，我得出一个结论，人活着没有任何意义。每一个生命都会消亡，每个生命诞生后都是朝着死亡的方向发展。人类苦苦追寻的结果，不过是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既然活着没有意义，我们为什么不能选择死亡呢？
人类的生命之初，都带着无数的期待与憧憬。于是在这样的期许之下，我们被打造成一个合格的商品。分数、金钱、资源等等都是评判这个商品的标准。
合格的商品会受到喜爱，不合格的商品则会被嫌弃被厌倦。
我作为一个不合格的商品，总是给妈妈带来很多麻烦与烦恼。我不想再看到妈妈哭泣了，所以我想不合格的商品该被淘汰了。
妈妈，我离开之后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愿你余生喜乐安康！
少年写完后，郑重地检查了一遍是否有错别字，确认无误后将遗书放在书桌上，然后打开门出去了。
少年走到一座人烟稀少的大桥上，双目无神地盯着河水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后，他跨过护栏，果决地跳了下去。
秋季的河水冰冷刺骨，少年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伴随着身体的下沉，河水逐渐没过少年的鼻腔、眼睛……
他本能地伸出一只手，想要抓住水面上那看不见的救命稻草。
十几分钟后，少年的意识逐渐消失……
傍晚，少年的妈妈回到家中，进门时喊了好几句。
见儿子没有反应，立即破口大骂，一边骂一边走进卧室。
此时，她还未注意到桌上的遗书，一心想着儿子趁她不在偷溜出去这件事儿。
为了寻找儿子的下落，她一一给同学家长打电话。
怎料找了一圈儿，都没有找到儿子的下落。
她气愤地一屁股坐在书桌前，这才看到“遗书”两个字。
女人感觉天要塌了，哭着跑着出去报警。
少年没有特意避开监控，警方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尸体。
女人看到毫无生气的儿子，双腿瘫软跌坐地上泣不成声。
此时，她那个在家庭教育中缺位的丈夫也赶来了，看着儿子的尸体都懵圈了。
丈夫拉着警察的手说：“我儿子那么聪明好学，不可能自杀的。我们对他那么好，他没有理由自杀！我儿子一定是被人陷害的……”
警察说道：“先生，还请您节哀！这件事还没有调查，目前无法下定论。如果死者真是被害身亡，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的。”
警方多方调查，确认遗书的笔迹出自死者之手。
然而当他们准备将此案件判定为自杀时，少年的妈妈拿着一个瓷瓶找来了。
“这个瓶子我从来没看见过，里面装着奇怪的药丸，一定和那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道士有关系！我儿子一定是受那个道士的蛊惑才死的……”
警方一边找人鉴定丹药，一边根据女人的描述找到时浩。
时浩无辜中枪，被叫到警局问话。
“这个瓷瓶里面装的什么？”
“固元丹。”
“那是什么东西？”
“不久前，那个孩子被恶鬼缠身，他妈妈打电话请我救他。我驱完鬼以后，发现这个孩子的三魂六魄严重受损，所以炼制了固元丹助他调理身体。”
“这么说你还真的是道士了？哪个观里的？”
“太玄观。”
问话的警察点点头，示意小助理将其记录下来。
“按照死者的家属所说，他们并未要求你炼丹治病，你为什么还是炼了那什么固元丹？又是怎么把它送到死者手里的？”
时浩将当日的行程一一告知。
警方调查了学校附近的监控，确认时浩并未骗人。
“你这个丹药会不会有什么致幻的副作用？”
“不会！”时浩斩钉截铁地答道，“你们可以拿去化验，不过是一些强身健体的药。”
“死者家属指认你蛊惑死者，是否属实？”
“我没有！”时浩一口否认，并将当日在少年家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在此之前，警方已经询问过死者家附近的邻居，确实有不少人反映，这俩母子经常吵架。
“所以你认为，死者是受不了母亲的逼迫才自杀的？”
“嗯……”时浩答道，“我见了那孩子两次，他的双眼无光，我感觉他似乎有抑郁症……但这只是我的感觉，我也不是专业医生，不太懂这些。”
警方又问了几句，认为时浩并没有犯罪动机，便让时浩先回去。
夏淑芬看到时浩回来，急忙问道：“浩儿，怎么样了？警察有没有误会你？”
“没事儿，就是问了一些话。妈，你放心，这事儿跟我们没关系。只是……”
“只是什么？”夏淑芬疑惑道。
时浩叹了一口气，“当日我如果不给那孩子送药，他估计就不会晚回家，也就没有后面那么多事儿了……”
“妈，你说那孩子的死，是不是也有我的错？或许，我当时就应该听师傅的，不要随意插手别人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