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裂缝
只是等到母猴将取出来的火杏干上供于猴王，准备将剩余的分与其它火尾猴时。
一阵穿透云霄的响动却在此刻响起。
令这平静的山间突生变故。
在野外环境下，一只成年巨熊的体型无疑乃是肉食动物中顶端的存在。
即便是猛虎猎豹，面对一只黑熊都没有把握将其一击致命。
以命换命的战斗方式只处于极端环境下的偶然。
事实则是在野生环境下，受到重创，就已经等同于死亡。
不论是捕捉不到猎物带来的饥饿，还是其它动物趁其不备的围攻，又或者高热感染。
皆是奏响死亡的鸣钟。
而在冬眠途中半路苏醒的黑熊，则是其它野兽眼中难有抵抗之心的噩梦。
一个恐怖的体型，每日所消耗的能量也一样恐怖。
黑熊如果不能一直沉浸在冬眠之中，那么就不能度过食物匮乏的冬季。
所以如果不是被严重侵扰或者因为经验不足储备的脂肪不够。
这种动物根本就不会从梦中惊醒。
但，一旦从这种状态之中醒来，这种本就性格凶残的妖兽就会陷入暴怒的状态之中。
当大雪覆盖整座山林之时，一个早就隐匿在心中的想法终于自方明了的心头涌现。
汹涌的欲望驱使着她设下这场好戏，主角就邀请那两山之间的霸主登台。
随着一颗巨大的火球灌入山洞之中，那些零散的红色猴毛也就此洒落在了雪地之上。
绚烂的焰火在洞穴之中绽放，原本沉眠的银月黑罴顿时就被这股动静惊醒。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响彻山崖。
白雪秫秫落在她的眉梢，却叫那人的眼角愈发的红。
几乎难以自持的笑声就这样从喉咙中渗出，在这冰天雪地里她心头却是如此畅快。
原本方明了还以为，自己这拙劣的陷阱或许还要多试上几次。
才能将这冬眠之中的黑熊惊醒。
然后将这一起事故嫁祸于杏山之中的火尾猴群。
只不过这回，她仅仅是使用了一张火球符。
造就的动静就已然令这头原本酣睡的凶兽怒气勃发。
还没有等她再次下手，嗅到了洞府气味的荒山之主就已经走出了山洞。
宏伟厚实的身躯也出现在了此方天地。
怒吼一声之后，就朝着青山杏林的方向奔去。
一切都顺利得不可思议，叫她难以控制脸上的笑意。
原本还以为死去多时的火尾猴毛会气味消散，这头黑熊会发觉不了其中的气味。
但此刻看来，她还是小瞧了这头黑熊与那火尾猴群的相熟程度了。
银月黑罴确实是十分熟悉火尾猴群的气味。
那些火尾猴至少在那座山上生存了数百年之久。
而火尾猴这种妖兽，攻击性强，本身又没有多少价值。
所守护的这些火杏子所含灵气也是稀薄至极。
自然就不被大多修士放在眼中。
这种成群结队又凶险至极的，出手之后又大概率捞不着多少好处的妖兽没几个人乐意招惹。
大家所追求的妖兽，都是那些价值极高，又或者身旁有什么宝物的存在。
大家都是寻常修士，又没好处又远离人烟，那就井水不犯河水。
出力多还不一定捞得着好处事大家都不想干。
而银月黑罴亦是如此，一阶的妖兽有很多，犯不着对上个体型最大，喜食肉食的家伙。
而这银月黑罴虽然不过百岁，乃是别处迁移而来。
但与这火尾猴群也打了几十年的招呼，双方之间早就结怨已久。
而洞穴之中的爆炸，不论是那些落在雪地的猴毛，亦或者是那熟悉的气味。
都激起了银月黑罴的杀心，这头猛兽就这样气势汹汹的朝着青山奔去，毫不停缓。
而一道身影就在其身后紧紧相随。
雪色是此刻最好的伪装。
当猴群因着远处的声响聚集，迎面而来的银月黑罴顿时就朝其发动攻击时。
两道重新化为纯白之状的纸傀已经悄无声息的潜入雪地之中。
风雪下，那一道裹了霜寒显得灰扑扑的影子是那样的不起眼。
方明了就这样埋在雪地之中，悄然靠近了那处杏林。
敛息符收敛了她身上的气息，有风雪阻隔连带着感知都变得困难。
大量的火尾猴因着那头发狂的银月黑罴赶到山下对敌。
可如今乃是冬季，天气寒冷，大大压制了火尾猴的灵火。
而此刻，蓄满了脂肪灵力的银月黑罴，正是恐怖之时。
这样的动静自然也引来了火尾猴王的注意，于是一头身高两米的猴王也挡在了前头。
方明了心中毫无波澜的掠过这场由她亲自主导的好戏，一路朝着山上跃去。
迄今为止，她的一举一动都是谨慎的。
但是当提升修为的灵药就摆在眼前时，那已经停滞许久的修为还是叫不甘在心头翻涌。
于是，她出现在了这里。
这是方明了第一次深入这座杏山之中。
如她曾经看到的一样，山中多杏树，青木草枝繁。
当这具身躯蜷缩在狼裘之中时，两道纸傀就在相距不远处探查。
一旦感知到些许动静，她就会埋入雪地，藏于树冠，绝对的谨慎稳妥。
苍雪狼的皮毛是一种如雪地杂石般裸露的灰白，恰与这雪天相称。
山中草木繁茂露石嶙峋，在加之猴群多于高树活动，属实未有路径。
好在这具身躯在轻身符的加持下速度飞快，踏雪无痕。
她毫不在意的消耗着身上的符箓，朝着那些灵气浓郁之地奔去。
山中妖兽多无慧，于是也少有隐匿之法，她只要寻着灵气浓郁之地赶去就能发觉那些灵植。
青山之中的灵植确实比荒山丰富，但最多的还是各种年份的杏树。
当她到达感知场所扫上一眼后就继续前行，途中也遇见些许灌木灵草。
但这些灵植她都只是扫过一眼后就很快离开。
山下熊吼猴叫一片混乱，但也还有些火尾猴待在山上。
她的目标从来都很是准确，从不因小利而动摇。
等到达山腰一棵巨树之时，方明了才忽的停下了脚步。
就在她不远处，一只火尾猴蹲坐在树下，背靠着树干似是十分警惕。
方明了定睛一看，这才发现那猴子背后还有个南瓜大小的树洞存在。
身侧一道纸傀忽的随心而起，折叠成了雪兔模样在雪地之间留下了些许动静。
那只火尾猴看了一眼地上的雪兔，下意识的就想捉来果腹。
火尾猴虽守着杏林为生，但可毫不介意补充肉食，猴王还得时不时为了猴群外出打猎。
见了地上的动静它自然是生出动作，即便有猴王存在，但妖兽天性不拘，多按照本能行事。
看见血食的动静自是不肯放过，顿时就朝着雪兔扑了过去。
而方明了操控着纸傀朝远处跑去，凑近了树洞一探，这才失望的转身离去。
原来只是一大堆的杏果干堆在了里头。
而这样储存干果粮食的树洞，方明了随后又发掘了数个之多。
最终她确定了一件事，这些只有一只一阶初级火尾猴驻守的地方虽然有些东西。
但全然不算珍贵，根本够不上猴群的根基，而这样的树洞杏山上还有许多。
想到这，她直接选择忽视这些寻常猴子径直朝着山中深处探索。
这种行为无疑是危险的，但既然成了修士，那早就该有死亡的觉悟。
或许未来的某一天，她就会死于冒险之中。
但她仍旧希望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能在这仙途之上更进一步。
一路上，这种树洞方明了连续碰上了七八个，腹部鼓起的母猴也遇见不止一只。
这也叫她不禁感叹这猴群的缜密。
充足的食物储备无疑让猴群可以在寒冷的冬季也能繁衍后代，等到开春温暖之时恰好降生。
那正是哺育幼崽最好的季节。
许是因着今年猴群数量骤减，这样的母猴她一路上看到了许多。
几乎成年个体的母猴都在为了子嗣繁衍守在杏山深处。
越到里面，这种母猴就更多，但她仍是极为耐心的在山中跃走。
或许是因为常年无人打扰杏山深处的缘故，这些母猴的警惕性并不高。
即便山外出了事故引动了猴群抵抗，它们更多的也只是缩在树上打盹。
终于，在抵达一处巨树旁时，那双锐利的眼睛忽的就瞧见了一只不一样的猴子。
她眸光一闪，就跟在了这只火尾猴的身后。
那是一只体型肥硕的母猴，气息乃是一阶中级。
它的腹部高高隆起，手中抱着一大块干蕉叶走着，并未在树上移动。
而在那蕉叶之中，满满当当的火杏干就在里头盛着。
这些火杏子同她之前在树洞里头看到的不同，虽然一样干瘪，但通体呈明亮的金红色。
散发出的些许灵气也更浓郁，显然是真正达到一阶的杏果制成。
火尾猴这种妖兽，等阶越高体型也就越重，更强的同时也失去了原本的敏捷。
方明了就这样一路跟着这只火尾猴移动，路上也见着了其它火尾猴的踪迹。
为了防止惊动猴群，便也只能曲折移动，好在那只壮硕母猴的移动速度也并不算快。
她就这样在后头一路跟随，直到在一棵巨大的杏树前头停下。
这颗杏树正是整座青山之中最为古老的火杏树，即便在这寒冬之中。
大雪倾覆，这颗杏树顶上虽一片厚白，但底下却仍是青草茵茵，有落雪成雨。
随即方明了就见着那母猴走入杏树底下的树洞之中，顿时就消失了身影。
霎时间，仍在外头的她就停住了脚步。
面对不曾探索过的未知地带，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保证自己的安全。
地底多昏暗狭隘，她如果和一只一阶妖兽正面相撞并非什么智举。
且这地底之下是洞穴还是通道也仍未知晓。
这样想着，一道纸傀收起，一只巴掌大小的精致纸蝶就出现在了袖口之中。
在母猴进入树洞没有多久之后，一只白色的蝴蝶同样闯入其中。
而地面上，一道身影躲避着其它火尾猴的视线，开始跟着底下的纸蝶移动。
地洞内，大量纠缠在一起的杏树根须被拨在一边。
狭长曲折的昏暗地穴之中，零星可见树根底下的累累白骨。
而交错的根须上头不时就缠着些许干瘪的皮毛。
一颗腐朽的颅骨忽的掉落在地，发出了些许的声响，但却只是被母猴毫不在意的踢到了一边。
一只纸蝶就在后头轻轻的飞舞，寄宿在血纹之中的神识就此展开。
那些滋养着杏树根须的火尾猴尸体在此刻暴露无遗。
用猴尸滋养灵植么？
探查到地底景象的方明了这般想着，脸上却毫无意外之色。
其实人族之中也有这般的事情。
对于修士而言，同族死去的尸体显然不是可以食用的。
但修士死后身躯充沛的灵气逸散之后，可以明显的改善周遭的环境，甚至令此地生出灵植。
在这种环境下，修士死后其后人便会择地而葬。
或是一族同宗，又或是市坊内部，皆有专门埋葬修士尸骨之地。
为的就是尸体逸散而出的灵气。
寿毫将至的修士污秽之气可以被土壤掩埋。
不是寿终正寝半途而去的修士尸身可数月甚至经年不腐，埋入土中亦可令风水夕改。
这一路上方明了就在地面跟随着纸蝶移动，很难想象，这棵几百年的杏树根须竟是如此繁多。
竟是几乎遍布了整个青山的半山顶。
怪不得她之前从远处遥望，这棵杏树周围的植被都要稀疏许多。
但仔细想想，这山中并无灵眼，或许正是如此多的根须蔓延才能支撑其生长。
灵眼这东西难以寻觅又无法捉摸。
她之前在的福来市坊有一处灵眼，就可支撑一个近万人的市坊运作。
这青山即便茂密了些，那也远远达不到拥有灵眼的地步。
除非是灵眼之中蕴藏了什么宝物，以整口灵眼的灵气用于滋养。
随着纸蝶一路向前，路径就愈发的嶙峋陡峭。
到处是岩石荆棘，少有植被生长，突然间，一道灵光自脑海之中闪过。
方明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前面跃进。
一道狭窄的裂缝就在岩壁之间，骤然在眼前出现。